第5章 父母与生日
窗外的大雨没停。
楚洛辗转醒来,看见雪白的天花板,他愣了下:我没死?或者说,死人的重生点是医院?
他想坐起来,于是扯了下棉被,发现扯不动,低头看见一个女人趴在了床边,带有鱼尾纹的眼角还湿漉漉的。
楚洛脑子顿时空白。老妈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而且一副刚哭过的模样。那个女人放过我了?
楚洛刚想说话,门一下就开了,他哑着嗓子对着进来的男人唤了声,“爸。”
这一声,把床边睡着的女人也唤醒了。
“小洛,”王寰起来抱住了楚洛,紧紧地,好像怕他会蒸发掉。
“医生,我家孩子这都醒了,你看他什么时候能回家呢?”楚离汉指了指病床上的楚洛笑。
“再过来做一次检查吧。”
……
一家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
楚洛家在清川花园,在清川市,这里三万一平米,也不是一般人能住得的地方。
楚洛垂头坐在桌边,看着手边热气腾腾的茶水,他对面就是他的父亲:楚离汉。
家里并没缺过钱,但是楚洛从没见过他爸妈正正经经地上过班。
“说说吧,你怎么会在那里。”楚离汉抿了一口茶,定定地看着楚洛。
楚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今天这一天。不管是阴差、爆炸、地震,还是在火焰中翻滚的客车。
这些东西说出来,谁又会相信呢?即便是他的父母。
“不想说是吗?”
楚洛感觉到自己老爹的语调突然硬了。
砰——
楚洛手边的茶杯猛地跳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楚离汉咆哮似地质问:“你知不知道!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以为你死了伤的是谁的心?!啊?!!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回报的?!”
楚洛无法反驳,他忘不了趴在床边睡着的母亲刚醒来就紧紧地抱住了他,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小小的妈妈力气那么大,他好像要窒息在她的怀里了。
“抱歉。”楚洛低头说。
“还有呢?你不对你妈说一遍吗?”楚离汉恶狠狠地盯着楚洛,“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
“妈,让你们担心了。”
被连续口诛半小时之后。
一家人最后还是坐到了一张桌子上。
“对了,蛋糕。”原本捧着楚洛手的女人突然站起来,“今天,不对,昨天是小洛你的十八岁生日。过了十八岁,就是个大人了,以后可不许再像昨天那样胡闹了。”
“不会了。”楚洛心里其实很没底。他不清楚那些要杀他的人为什么放过他了,也不清楚这些人以后会不会再来杀他。
他知道,如果那些家伙要来,他绝对是抵抗不了的。
楚洛看着正在专心切蛋糕的老妈,一边看报的老爹,白色灯光下,两人头发里的银线分明。
毕竟凡身俗体的普通人,和一堆冲刺能突破音障的怪物打架。打不过是非常正常的。没什么可耻的。
可是……楚洛又看了两人一眼。他记起顷刻化为废墟的清川三院,火焰中哀跑、烧成焦黑的人。
大腿上的裤子被楚洛抓出褶子。他也有必须要守住的人,可是该拿什么来保护他们呢?
从医院出来开始到现在,他都是想不明白那个李婉为什么会放过他。都在高速路上堵他了,那肯定是有必杀的理由。但是最后他却没死?
……
离川市的明珠塔的一个豪华房间内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是经典的圣诞歌曲《jingle bells》。
“唔嗯……”床上男人动了动,推开旁边的赤身女人,接起电话,“李全,那小子没死,对吗?”
听筒对面沉寂了一会儿,随后说,“赵总放心,我们马上回安排人再——”
“没必要了,”男人直接打断,“我早该知道的,即便是那小子最虚弱的那三个小时,你们这些废物也搞不定他。动静弄大了还容易被其他人注意到。”
要不是我被人盯着,还能轮到你们这些废物。这点儿小事儿都搞不定。男人咂舌,刷新了他对废物的定义。
男人坐起来,左手抓着他淡金色的头发狠狠地梳了把,“你们那边最好收敛些,别让这小子被昆仑山的人发现了,不然……”
“赵总说的是,赵总那您看我们这尾款——”
“嗯?”男人的语调一下冷了,“你过来取?”
“不不不,还是不要了,毕竟我们任务都没完成,怎么好意思找赵总您要钱呢?”男人谄媚的声音透出听筒。
“滚。”
“好好好,就滚,就滚。”
共用电话亭内,穿着黑色卫衣的李全挂上电话,然后一脚踹弯了电话亭,“什么赵总,不就是傍上富婆了嘛。小白脸还好意思颐指气使。”
砰——砰——
“该死…该死……”李全一脚又一脚地踹着电话亭,踢得玻璃碎片飞溅、铁皮掉落,话筒飞出砸进了混凝土墙里。
“哟,李全发什么脾气呢?走,哥今天带你去洗脚城,我们——呕,咕噜……咳咳……李全,你小子干什……?”
李全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掀开卫衣帽子,露出红色酒糟鼻、嘴角带疤的脸,呲牙一乐,“那边不肯打款,只有定金的话,两个人可不好分啊。”
说罢,李全抽回了插在男人身体里的那只手,畸变得宛如鳄爪。
跪倒在李全面前的男人当然听不见了。
李全踢开男人的尸体,他畸变的手慢慢地恢复,变成了一只人手。
“对了,遗物,可不能让执法阁的抓到我。”说着,李全在男人尸体上摸摸索索,找出了一只镀金、裹着黑气的打火机,“打火机正好。”
……
此刻,冯秋秋正站在一个葱油饼摊前发呆,金色眼瞳目光涣散。
他居然没死,不过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个女人我都打不过……冯秋秋咽下口水目光聚拢看着黄色的葱油饼,她知道,她不能再看摊主烤饼了。因为再多看两眼,她就得在这里罚站到别人打烊了。
走啊,冯秋秋,快走!不是要找同僚问修刀的方法吗?和这个烤饼大师在一起怎么能当好一个阴差,快走啊!
一个小时后。
冯秋秋依依不舍地摸出了她的半截斩阳刀,放在了摊主的货架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顺走了一个葱油饼。
这不是偷,在人间这应该叫?冯秋秋从怀里摸出一卷破烂的竹简,扫了许久之后,她找到了这个词:抵押。
看着手里的葱油饼,她先吃了一半,又放回包装袋。
说不定爷爷喜欢这个。冯秋秋细心的收起葱油饼,攥紧了剩下半截斩阳刀的刀柄。吃饱了,现在有力气打架了。
毕竟她那些同僚,可不会主动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