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礼物
温念北上楼换衣服的时候,安安同学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不管是上次还是今天,他从来没见过他的同龄人陆昱开口说过一个字。
上次他给了安安一个木雕小海豚,也算是交了个朋友。
安安出于友好想跟小昱一起玩,奈何仍得不到回应,他不得其解。
于是他向沈思月阿姨求助,沈思月悄悄告诉他,小昱有自闭症,不会说话,可能将来也不会。
安安还想问什么是自闭症,为什么自闭症不会说话,但是看着沈阿姨有些伤心的神情,他不敢再问。
安安小朋友决定问姐姐。
趁着没人注意,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姐姐的吊椅前,在姐姐不解的目光下,凑近她的耳朵用自认为很小的声音说:“姐姐,小昱为什么不会说话呀?”
恰好这时,偏偏大家跟约好了似的在同一时间住了嘴,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虽然有动画片的声音作背景,但大家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霎时间,谁也没说话。
气氛沉默。
沈思月有些尴尬。
小昱默默垂眉,觉得安安是不是嫌弃他不会说话就不跟他一起玩了。
温念北本来有些悠闲地半躺在吊椅上,听到这,她直起身来,将杯子搁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
在大家尴尬以及惴惴不安的注视下,她缓缓开口:“因为……每一个想做人的小孩在投胎之前要在天上排队领取一个礼物才可以下凡当小朋友。”
温念北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继续说:“但是呢,小昱在排队的时候看到了沈阿姨和陆叔叔,觉得太喜欢他们了想要他们当他的爸爸妈妈。”
“他害怕被别的小朋友抢走了所以着急下来,就没有领到礼物。”
“然后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啦!”
“没有礼物的人在凡间生活会更辛苦哦,你可以保护他。”
“原来是这样!”安安皱着眉听姐姐说完,恍然大悟。
“那难道他说不了你们就不是好朋友了吗?这个世界听不到他的声音是一种损失。”
安安摇摇头,表示他不会嫌弃小昱。
然后小脑袋又郑重点了点,暗下决心:“我知道了!安安是哥哥,会保护他的!”
他仰着头问:“那我可以把我的礼物给他吗?我有好多礼物,还有变形金刚和积木!”
“当然可以,但是你要问问人家喜不喜欢,不能强加给别人。”
“好!”安安大声回应姐姐。
接着他走到小昱面前,邀请小昱一起上楼去他的房间看礼物,还说如果有喜欢的可以送给他。
温念北叮嘱:“慢点走哈,电梯够不着就走楼梯。”
她家太高了,要有个什么事爬上爬下对她这种懒人不太友好。
所以这栋楼是安了电梯的。
两个小朋友一走,偌大的客厅又安静下来。
在场的人好像都被她说懵了似的。
陈嘉意看着她姐们儿,咽了咽口水。
季欢夸张地对她比了个大拇指,“牛。”
连沈雁之都听得有些怔愣,而后他轻笑,“看不出来,还挺会忽悠小孩的。”
温念北重新拿起杯子品了一口,淡定地收下他们的膜拜,一脸坦然:“这叫善意的谎言,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是忽悠?”
沈思月眨了眨眼:“你好会教小孩。”
“是又当爹又当妈吧!”温念北调笑。
没办法,安安没爹没娘的,在世上就这么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姥姥。
她十八岁以前好歹也是无忧无虑、被宠的大的小公主,知道有爸妈的滋味,而安安……
以前上幼儿园回来抱着她问为什么他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温念北都不敢看他。
况且要是没把安安好好养大成人,温念北都没脸见她父母。
陈嘉意和季欢知道内情,自然不会往温念北伤口上撒盐,忙笑着转移话题:“你这话说的,安安不还有那么多哥哥姐姐护着呢嘛!”
“就是就是,安安也是我弟弟好吧!”
温念北低笑了下,顺着说:“你们再给他惯坏了。”
除了周稚,当初沈思月和程祁阳他们三人都去了她父母的葬礼,也听过亦真亦假的流言,眼见话题敏感便不再提。
沈雁之看着女人巧笑嫣然的样子,她就那么坐着,脸上分明挂着笑,但他觉得她并不是真正的开心。
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也无法掩盖她骨子里的些许薄凉,一双杏眼在灯光下像含了水,深到让人看不透。
程祁阳倒是觉得这两人挺像的,身上的那股劲儿,简直一模一样。
沉静,淡漠,波澜不惊,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牵动他们的心,他们也不会为了什么停留。
温念北尚还有安安作为羁绊,至于沈雁之,从小到大,还真没见他失控过。
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随后露出八卦的样子问:“温总这么漂亮还这么能干,没有男朋友?”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收到了沈雁之鹰一般的犀利的警告的眼神。
温念北只当他八卦:“没有,恐婚。”
她都觉得自己没长大呢,就被命运硬赶着被迫成了大人。
以前的她,确实张扬耀眼,而现在,敛了锋芒硬着头皮应对各种难题,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想别的。
更重要的是,她失去被爱的权利的同时,好像也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她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不明白怎么经营一段感情。
所以她不期待拥有另一边的生活,她觉得那离她太远了,她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她也不认为能有人毫无保留地填补她千疮百孔的心,没有人能把它修补好。
本就不会有结果,也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尝试。
程祁阳闻言,别有深意地看沈雁之一眼,继续说:“这得断了多少人的心思啊,不打算试试?”
沈雁之目光一沉,紧紧盯着他,警告他别说不该说的。
“你闲的?那么八卦?去当狗仔得了。”沈雁之说。
她看他一眼,不在意地回答程祁阳的问题:“有那时间不如多签几个合同呢。”
女人就该搞事业,恋爱可以不谈,钱不能没有。
陈嘉意眯了眯眼,“你不会对我们阿北有意思吧?”
这可误会大了。
程祁阳双手做投降状:“我可不敢。”驾驭不来。
这样的,他压不住。
再说了,某人的眼神要是能化成刀子,他现在已经万箭穿心了。
季欢撇撇嘴:“想的倒美。”
不是她看轻他,在她眼里,还没有人能配得上阿北。
光论家境,在南城就没有几个能够比得上的。
论能力,更没的说了,她就没见过谁比温念北狠的。
她刚接管她爸爸的公司那会儿,受了多大的压力?没人知道。
一个小姑娘初出茅庐有多难旁人根本想象不到。
那时候,她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停不下来的陀螺,无时无刻都在转,就连大学也只去了两天,开学和毕业那天。
为此温家还给学校捐了两栋楼。
不仅她外祖母对她狠,她自己更狠。
最忙最累的时候,不知道几天没合眼,坐着轮椅让人推着上飞机去签合同。
喝酒喝到胃出血进了几次医院。
温念北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是她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多少苦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作为朋友,她们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刚刚说没有领到礼物的人,都比平常人过得苦。季欢觉得,她们阿北可能也是一个不小心就没有领到礼物的人。
不然她的人生怎么会酸的发苦。
如果有一天,她和谁在一起了,那肯定是最好的,不然对不起她这一路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