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审判
斯大林格勒城外，两个人站在隆起的雪丘上，宽大的黑色长袍遮住了两人的身体，外披着一件圆形斗篷固定在肩膀，足以轻松致人死亡的寒冷似乎完全影响不到他们。
“马修的生命迹象消失了！怎么会？”
“你们总觉得还活在上个世纪，却不知世界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混血种早已不是凌驾于凡人的存在，被子弹打到致命位置一样会死…把实验体全部投入进去。”
“可实验体还不稳定，我们根本没办法控制他们！”
“为什么要控制他们？对别人来说这里是地狱，对他们来说这里可是天堂！”
男人放声大笑，转身离去，笑声未传出多久便被风雪冲散消失在天地间。
…
“这些尸体怎么会这个样子！”
奥列格惊恐看着眼前的一摊碎肉，只有一块铁质铭牌能判断出他的生前身份是当晚值守的哨兵。
“我们大概遇到硬茬子了。”此时阿列克谢远比奥列格紧张，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还未落在地上便被寒冷的气温冻结化为亮闪闪的冰晶。
“你离开工厂！从城下的排水道回到大本营去！找到维克托上校，告诉他。”
“天国已开！”
可未等奥列格点头答应，一个男人来到了工厂车间的大门。
或许他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它的身材庞大而臃肿，近乎堵住了两米多高的门户，五官扭曲，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鱼鳞一样的细小甲片，手指却细长干枯如柴，长长的黑色指甲上滴着鲜血，淡金色的眼睛如毒蛇一般却又夹杂着疯狂。
他看到两人，嘴巴咧开，发出狰狞喜悦的大笑，尖锐刺耳的声音像是乌鸦的叫声。
很快，工厂其他地方同样响起同样的笑声，声音在城市回荡。
他们是如同怪物般的猎食者，而奥列格和阿列克谢是他们在这里寻找已经的盘中餐食！
“是死侍！”
阿列克谢抓着奥列格的衣领朝下水道跑去，回头开枪，子弹打在疯狂奔跑的死侍身上只是让他的步伐略微踉跄。
能够打通一座城市的不止是在地面修建的马路，还有隐藏在地下连接各处的排水系统。
奥列格两人钻过七弯八拐的低矮通路，来到一人多高的主管道，下水道中的污水漫过了小腿，湿冷的环境与刺鼻的气味不断摧残着两人的意志。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奥列格狠狠摸了一把脸，听着身后传来的咆哮声心有余悸，那双金色眼睛给他带来的感觉就像是赤手空拳面对嗜血的野兽。
阿列克谢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死侍，你只需要知道他们是杀人的强大怪物。”
“是德国佬在生化工厂制造的武器？”奥列格还认为这些是德军用来进攻的武器，殊不知这些怪物在进攻工厂前最先杀光的就是城内的残余德军。
“生化工厂？”阿列克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算是吧。”
下水道上方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在两人的头顶突然停下，奥列格和阿列克谢对视一眼，同时屏住呼吸，凝结的水珠不断落在水中，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几个呼吸后，在身后的怪物即将进入主管道追上来时，上方的脚步声缓缓离去。
“吼！”
后面持续寻路无果的死侍直接撞破墙壁进入主管道扑在水面上溅出巨大的水浪，而上方的脚步声再度密集起来，意识到猎物就在身下的死侍们开始轰隆轰隆地砸着穹顶。
“该死！”
阿列克谢逆着向死侍奔去，一尺多深的水似乎无法影响他的速度，在眨眼间来到跌倒的死侍面前，直接暴力地踩在对方的头顶并将冲锋枪的枪管捅进了死侍嘴里扣动扳机。
黄铜子弹击破的死侍的皮肤与血肉，在骨骼上溅出大量的火花，死侍临死前的几次挥击被阿列克谢轻松躲过，速度之快几近拉出残影。
“嘶嘶～”
奥列格站在原地不知应去何处，只好继续朝着管道尽头跑去完成阿列克谢交待的任务，他隐隐约约听到了蛇吐信子的声音。
下水道里有蛇吗？大脑一片空白的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口中叼着手电筒，左右手各一把枪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水池里迈动步伐，动作艰难，速度异常迟缓，他要把消息带到后方大本营，否则…这场战争、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甚至都可能会失败！
突然一个巨大的身影扑在奥列格身上，遭受巨大冲击的他轰然跌倒在水中，手电筒沉入水池留下一个光点。
是在上面！奥列格突然想到。
这委实不能怪他，下水主道的高度足有三米，而且是弧形的穹顶，任谁也不会想到上面可以藏人，然而他的敌人们本就已不是人类了。
剧痛从奥列格的左肩袭来，敌人轻松刺穿了厚实的冬衣和他的皮肤，人的骨头在这个怪物的手中只是可以轻松捏碎的枯叶。
奥列格任受着疼痛右手持枪抵住怪物畸形的牙齿，钢铁被咬地咔咔作响变形，左手翻转手腕扣动扳机，他不需要瞄准，敌人就在他的身上，更不要说那双金色的眼睛在漆黑的环境里如灯泡般明亮。
不知是习惯还是什么原因，他对这样的黄金瞳孔已经不是那么害怕了。
枪口倾泻出大量子弹，火光照亮了怪物青面獠牙的模样…刺穿他肩膀的不是利刃，而是一只巨大的爪子，和之前身后追逐他们的死侍不同，这个怪物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如蛇尾一样摆动。
怪物中弹后发出尖锐刺耳的哭喊，黄金瞳被密集的弹幕瞬间摧毁，黑色的血液溅在奥列格的脸上。
两把枪的子弹全部打在怪物的身上，直至其没了生息，奥列格将打空弹夹的枪丢在水里，捞出手电筒后继续前进，精神浑浑噩噩，意识深处的潜意识告诉他要执行阿列克谢的命令。
可是下一刻，远处管道上方的穹顶坍塌了！
大量的水奔涌而入，同时带进来的还有大量的怪物，原本宽敞的道路顿时变得拥挤不堪，数不清的黄金瞳在黑暗中闪烁，他们低伏在水面上，随后哭喊着如潮水般涌来！
到此为止了，城市其他地方大概也早已沦为人间炼狱，奥列格突然放松了下来，在心中自语。
或者在战争开始时便已成为炼狱了也说不定，他自嘲地笑笑。
突然，一只手抓起奥列格的肩膀将他猛然丢到后面，还未待他从水中起身，一个方形的黑色方块状的东西被扔在他的怀里。
“阿列克谢！”
居然又是他！奥列格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阿列克谢为什么要屡次救他，一次两次可以说是顺手而为，可冒着生命危险多次帮他是为什么？
如果只是传递一个消息，他完全可以自己逃走。
此时阿列克谢的黄金瞳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炬，脸上的黑色血液像是祭祀涂抹的花纹，邪异而神秘，一时间死侍群竟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前进，徘徊在他的周围，居高临下的样子让奥列格想起了欧洲人信奉的基督教中的上帝。
“这是个录音机，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开它，那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阿列克谢似乎洞穿了奥列格的想法，淡淡说道。
他手中提着一把残缺破的红军制式短刀，可见之前，他就又与一批死侍展开了近身厮杀。
奥列格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说‘谢谢’？还是‘为什么’？
呵。
奥列格低吼一声，狼狈地爬起，跌跌撞撞朝后面跑去。
“希望你真的能够不辜负我们的期待。”阿列克谢望着跑步姿势宛如丧家犬般的男人轻声道。
又有几处的通路被死侍群暴力撞开，数以百计的死侍将阿列克谢围得水泄不通，背后早已蠢蠢欲动的死侍潮再也无法忍受对血肉的渴望，随着一只死侍的飞扑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
古老高亢的语言在阿列克谢的口中吐出，一个红色火环凭空出现在他的身边，炽热燃烧的火焰轰然填满了整个管道，如一颗凝固汽油弹在这里被引爆，上千度的高温将最前面的几只死侍融化成干枯的尸骨！
一场又一场的爆炸轰击着死侍群，一片又一片的火海被点燃，可更多的死侍冲入阿列克谢的身边，将他重重砸在地上。
…
奥列格回到工厂的一处小房间，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一个活着的人，即使对方是德军恐怕他也会兴高采烈地和对方打个招呼。
死去的士兵们血液流淌在地面上，待血液温度降低后再被严寒冻结，他们有些还有着全尸，有些只剩下几条断肢和某些身体部位，各种器官被踩碎成一片血污。
奥列格蹲在角落里，拿出收音机，他这时才发现，这和他家里的那台收音机一模一样。
这里面能有什么？战争结束的消息？还是德国佬被偷家被迫投降了？他抿了抿嘴唇，然后狠狠地按下开关。
一个沙哑和蔼的女声从中传出，奥列格瞬间判断出这是他祖母的声音。
“孩子…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我留了一封信在家里，上面记录着你的一切…”
“好好地活下去，这是你答应过我们的。”
米妮奶奶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是一个年轻的男声。
“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它糟糕的要命，但我相信你会爱上它！”
奥列格不知道这样的两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收音机突然在中间裂开，零件崩毁。
盛大如古钟轰鸣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犹如雷霆翻滚！那是自天国中传出的圣言，那是神灵的恩赐！它充斥在这片天地中，无处不在又无形不可见，它是不属于世间的语言！
北面的天空挂着数千道璀璨夺目的彩色极光，命运女神于繁星之夜空，将光芒投下，使其亮如白昼！
奥列格低着头，神情怔然，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的眼角留下，他想起了自己曾被封存的记忆，痛苦与不甘填满了他的思绪。
孱弱的身体开始苏醒，无尽的力量在他的身体内流动，他睁开了眼睛，眼底如融化的金水流淌，他抬起头仰望天空，炽烈的金色照亮了剩下的半边天空！
他木纳地起身，身上的伤口早已愈合，空中的古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威严。这座城市、这片战场此时是那么的安静，甚至连火焰的燃烧、空气的流动都要仰其鼻息。
他一步一步地行走着，水流在他的面前分开出一条路来，原本狰狞可怖的死侍恭敬地跪俯在地面温顺如小猫。
在之前阿列克谢阻拦死侍群的地方，此时是一具倒下的残缺身体，已经没有了呼吸与心跳，在他的四周是数十的死侍尸骸。
他挥手轻易地打开了连通地面直达天空的通路，将阿列克谢的身体抓在手上。
他如神降临世间，并于天穹之上对这个世界下达了命令。
“死亡。”
灭世的乐章在这座城市奏响，无论是死侍亦或是侥幸活着的士兵，乃至立于寒冬之中的植物，名为死亡的镰刀肆意地剥夺生命，将他们化为一团团雾气融入风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