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京都
日本四十七都道府县，二府之京都府。
这座城市古时被称为平安京，寓意和平与安宁，又称为西京，曾作为日本的首都长达1075年。
日本孝德天皇深受中华文化影响，在京都城市的设计中与长安一样做到了坊市分离，街道笔直整齐划一的棋盘形布局，甚至同样是以一条朱雀大街作为城市的中轴线，因此京都也号称盛唐在日本的投影。
一般人印象中的古都应该都是大城市，然而京都府辖区面积达四千平方公里，作为日本第八人口城市，如今总人口却不到两百万，单论人口规模的话甚至还不如中国四线城市的水平。
毕竟稍微有点抱负的年轻人都去大阪、东京这样的大城市工作生活了，加上政府又进一步推出开发沿海地带经济的法案，位于内地的京都属实不占什么优势。
黑崎川介也不觉得这地方有什么好的，如果不是工作所需，他早就在东京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身穿制式西装戴着白手套的黑崎川介双手递过高速公路的路费，年轻的女收费员同样双手接过。
“祝您一路顺风！”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富有成熟男人魅力的司机先生了，对方那稳重且儒雅的气质总是令她难以忘怀，只是对方的年纪大概已经有家室了吧。
“谢谢。”黑崎川介微微点头示意。
黄色外漆的丰田皇冠出租车缓缓驶出收费站前的环形路口，黑崎川介放松全身，眼角流露出一抹疲惫，透过车窗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轻叹口气。
“这鬼天气真糟糕，又冷又湿。”
在眼角的余光中他看到马路边的一棵银杏树下有个男孩朝出租车这边伸出手臂，手心向下，轻晃手腕。
这是日本拦出租车的标准手势。
黑崎川介没有多想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么偏僻的郊外打车，方向盘一扭猛踩油门旋即将车驶向男孩。
男孩穿着灰色卫衣和黑色长裤，背后是一个双肩包，手里提着精致且充实的大购物袋，时而有淡金色的银杏树叶从他的身旁环绕着飘落，宛如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偶像剧呢。”
黑崎川介看见这一幕小声嘟囔，汽车随着一个急刹在马路边停下，“请问需要坐车吗？”
男孩没有说话，而是以不符合他年纪的平静目光注视着这位出租车司机，黑崎川介一时间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
“看大叔你长的蛮像一位明星来着。”男孩突然笑了笑。
“去市中心找家餐馆。”
“什么大叔啊，我只是看着年纪大了点。”
黑崎川介莫名松了口气，那种仿佛在野外被野兽紧盯的感觉消失了，他瞥了一眼后视镜见无车驶来，按动开关将后座车门打开。
但男孩并没有立即上车，反而抬头看向远处，用手比划着身子和后座车门道：“把车再往后倒一点吧，到这里。”
黑崎川介轻微张了张嘴巴，满脸的疑惑不解，这最多三十厘米的距离还需要倒车？
“好的。”
秉持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黑崎川介强打着微笑把车门关闭，倒车，再开门。
男孩点点头，看起来颇为满意，朝银杏树后道：“姐姐，该走了。”
黑崎川介这才发现旁边这棵巨大的银杏树后蹲坐着一个女孩，柔顺的深红色长发几近垂至地面，眉眼柔和，下领线条流畅，五官细节像是精心雕琢出来，高挑的身材被浅粉色大衣包裹得严严实实，脚下是一双卡其色的靴子，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黄褐色的土壤。
此时的上杉绘梨衣除了那一头深红色长发外，装束打扮和其他年轻女孩没什么差别。
在来京都之前，姜正先带着绘梨衣去服装店买了两套衣服。虽然耽搁了点时间，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否则一个穿着巫女服的漂亮女孩，在大街上想不引起注意可太难了。
尽管日本没有实行身份证制度，乘坐新干线也不需要身份证明，但车站内众多的监控设施却是个麻烦，所以这一路上两人都是分段乘坐出租车。
听到呼唤，绘梨衣恋恋不舍地小跑过来，伸手挽过姜正的手臂一起进入车内。
出租车启动离开，临走前黑崎川介好奇地看了一眼姜正之前注目的地方，那里有一杆监控杆…
“刚在看什么呢？”姜正拉上后座位两侧的黑色窗帘随口问道。
“看小蚂蚁。”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好给姜正看。
“蚂蚁多吗？”
“嗯，它们在搬家。”
…
“先生您好。”黑崎川介见后面两人不再交流，主动道：“您要去的餐厅有具体的地址或要求吗？还是说随便找一家就行？”
“你是京都本地人？推荐一家怎么样？”姜正道。
“原来两位是外地来玩的，最近我们京都举办的“红叶狩”确实吸引了不少外地人，听您说话有关东口音，是东京人吗？”黑崎川介点头恍然，想了想道：“上京区有家料理店是我朋友开的，做的生鱼片、寿司和天妇罗都蛮不错的。”
“不是，我是中国人。”姜正摇摇头。
“这样啊，莫非您是留学生？他们那里还有味增汤和拉面，不用担心吃不惯，价格也很实惠。”
“可以，就去哪里吧。”
姜正找了个话题和司机闲聊，“话说京都这边有黑道吗？前两天东京新宿有黑道火拼，听说死了不少人，还有一名学生失踪，不知道为什么新闻上没有任何报道。”
虽然日本出租车司机一般不会和乘客聊天，但如果是乘客主动提出，司机也不好拒绝。
“这种事情即便是真的警方也肯定不会大肆宣扬的。”黑崎川介干笑两声，英俊的脸庞有些不自然，“至于黑道组织，京都也有，不过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混混啦，我们京都府警还是很尽责的。”
出租车进入市区后在不算宽敞的街道上畅行无阻，与高楼大厦林立的东京相比，京都众多日本式唯美意识构建的建筑确实无愧于它的千年古都之名。
作为日本历史上最重要的城市，京都在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里经历过战乱，瘟疫，暗杀，兵变。包括织田信长，坂本龙马等，葬身京都的历史名人可是说是一抓一大把。
在京都的路边经常看到各种纪念碑，上面刻有某某葬身于此之类的文字。
所以京都又是一个阴气浓重的地方，这里流传着各种古怪奇谈与都市传说。这里不仅是日本历史文化的中心，可能也是日本有最多迷信，最多鬼怪的地方。
曾经有京都人半开玩笑的说道：京都之所以有那么多寺庙和神社其实都是为了镇压京都的恶灵。
绘梨衣依靠在车门，将黑色窗帘拉开一道缝隙，双眼透过这一指宽的距离打量着外面的世界，时而有穿着木屐的艺妓撑着各色的纸扇从街道两侧走过，大大小小寺庙与神社一路来也见过了许多，只是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始终平淡如水。
“那边的人搬走的是什么？”姜正看到一家抹茶甜品店的几位员工吃力地将门前圆圆胖胖的小石像搬回店里。
“是店家招财辟邪供奉的神灵。”黑崎川介目不斜视，似乎对此见怪不怪。
“为什么要搬走它？”
“传说里日本的神会在十月份聚集在出云开会，所以有些人会在这段时间将神像搬走，不过除了京都，大多数地方已经不怎么在意了……今天刚好是十月第一天。”黑崎川介解释一番，又不禁抱怨道：“见鬼，怎么十月份气温就这么低了。”
这个传说姜正是知道的，毕竟出云经常会客串日本的动漫还有小说。
出云的十月份称为‘神有月’，而日本其他地方则为‘神无月’，日本民间认为八百万天神于十月在出云集会，除出云以外，日本各地都是没有神灵的。
神话有没有根据姜正不知道，反正在他看来日本怪的很，地方不大，秘密倒是不少，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发生什么超乎预料的事情。
二十分钟后，这辆丰田皇冠在一家名为“百味町”的料理店旁停下，周围大多是些售卖伴手礼和旅游纪念品的小商家，远处还有家福寿店，或许是因为没有依靠景点的缘故，街道总体人流量并不大。
“您好，我们的目的地到了，请检查身边的物品，以免遗失。”
黑崎川介率先下车后拉开后座车门，手扶车顶避免两人碰到头。
“有点贵啊。”姜正小声嘟囔着走下车。
这不到半个小时的车距，车费换算成人民币的话居然要三百块！
“京都出租车里程价格确实不低，所以大家一般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打车。”黑崎川介哭笑不得，明明对方这身上的衣服都至少要几十万日元，却会为了几千块的车费感慨。
“外面风大，把头发扎起来？”姜正看着绘梨衣那被飞吹乱的长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头绳。
绘梨衣没有伸手，而是在拿起了身边的小本子想要写字，显然是不太喜欢头绳。
“那把帽子戴上。”姜正又拿出一顶宽沿帽。
这次绘梨衣倒是没有拒绝，接过帽子乖乖放在头顶。
其实从下车到料理店也不过十几步路，无论是扎头绳还是戴帽子都是多此一举，但前提是这家料理店里面没有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