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芝麻开花节节高
陆县令拍案而起,才欲咆哮一声:来人,缉拿要犯。
却见沈清起哂然一笑。
沈清起脊背贴在椅背之上,好整以暇的望着陆县令:
“你自可将我交上去,但你要明白,这功劳仍到不了你的身。”
没错,这么大的功,只怕又要便宜了府尹老贼。
钦犯,乃皇帝朱笔御批的犯人。
如将此功劳报了上去,只怕那府尹往后余生,只剩了一句歇后语:
芝麻开花节节高。
思及至此,陆县令坐下了。
他提防的看着沈清起:“你想做什么?”
沈清起:“这要问你了,陆大人,你想做什么?”
陆县令眼中的提防更甚,他听不懂啊!
沈清起:“是永远当府尹的一条狗,至死都是个小小县太爷。”他顿了顿,一双眸子含着锋芒:“还是一步步登于权利之颠,翻云覆雨,搅弄风云。”
陆县令深深吸了口气。
搅弄风云?
怎么搅?
府尹老贼压在他脑袋上作威作福。
他目前搅屎都费劲。
他站起来了:“少诓本官!本官解决不了的事,你个后生能助我何,且你如今还是个戴罪之身!你自身难保!”
陆县令怒道:“姑且不论你从何处道听途说督查大人与私盐有关,但确实让你蒙对了,我已派人去查过,私盐的船确是督察院的不假,但我不可能单凭你三言两语,以后就与你这个朝廷钦犯为伍。我不揭发你,已是极限!你赶紧走!我就当没见过你!”
他顿顿,连忙补充:“知道从哪条路走吗?别从城里走啊,别让府尹看见你。”
沈清起没走,仍是笑着:“蒙的?那你且蒙一个,给我瞧瞧。”
陆县令皱眉沉默。
沈清起:“这条红莲江,贯穿两广,共设十五道水利关卡盘查,道道紧密,若非官船加之朝中有人授意,早就被查出个底朝天。”
你该知道,能动用水监之人为其效力,绝非区区督查一人所能为。
恰如石阶,层层向上,最上方的石阶之上,坐着你难以想象的权臣。
你一个小小县令,试图单挑一个权倾朝野的权臣。
陆大人,好胆气。”
沈清起直接笑出声了。
陆县令一屁股栽在椅子上。
他声音发抖:“怎么办?那我如今该怎么办?我已经动手抓人了!”
沈清起:“把抓来的人放走,私盐扣下,黑白不提,府尹必定问你,你便说,此事正不知该如何处理,他自会让你把私盐交给他。你要如是照做,一问三不知。”
陆县令:“然后呢?”
沈清起:“皆时,府尹自会再次与你暗示,他与私盐有关。”
陆县令吓得面白如纸:“他为什么要与我暗示?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与我暗示呢?”
沈清起:“当你恨一个人的时候,同时,那个人也一定在恨你。”
陆县令如梦初醒。
原是府尹故意放出消息,府尹原是想借了督查之手将他做掉。
他泪都快下来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啊?我一直在替他背锅啊!他一直在抢我的功劳啊!我送督查的礼,全被他截了啊!全是以他的名送上去的啊!我跟他无冤无仇啊!他为什么呀?”
沈清起:“正因你急于与督查表现,你的上峰是府尹,你跨过府尹去讨好督查,若你是府尹,你会怎么想?
府尹的谋士幕僚,有太多安分守己的可用之人,他们正等待着你的位置呢。”
陆县令醍醐灌顶。
沈清起:“你有什么谋士幕僚呢?请问。”
倒装句。
把陆县令问个哑口无言。
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师爷,那师爷还三天两头的装病告假,关外山倒算是自己人,可人们背地里叫他恶捕头,前两天发现了一个刀疤还算机灵,可惜是个小混混。
陆县令重新望向沈清起。
希望重燃。
“阁下请继续,陆某在听。”陆县令的语气都比先前和蔼了很多。
沈清起:“想除府尹并非难事,他如何暗示你私盐之事,你都装作不知情,如何抢你功劳,你也不要急于辩解,如何让你背锅,你且认了便是。
时日长久,府尹看到了你的忠诚,自不会多加刁难。在这期间,你必须忍辱负重,且记着,当初山寨里弄来的那些土匪,好生留住。”
陆县令:“这和土匪有什么关系?”
沈清起:“时日久了,府尹自然松懈,又因你知情,必明目张胆。人总是贪婪,他为了赚钱,自会运更多。
待得他运一波数目庞大的私盐,你且让土匪去江面劫了他的船。”
“损失奇大,督查必定追查。到时候督查提审你,你告诉他,其实你早就知道私盐和府尹有关系了,因为府尹总跟你暗示,你告诉他,你好几次都装听不懂,可府尹大人也许是太得意了,实在想找人分享吧........”
“妙啊!”陆县令站起来了:“皆时督查必定认为府尹老贼小人得志,招摇行事,大人定会把府尹老贼给碎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兴奋地笑。
他目放奇光:“我该如何让土匪劫了货?水面上不好劫,而且我派人查过,他们之前会用很多小船放哨,且四面八方都是弓弩手支应着。”
沈清起:“皆时我自会教你打赢水战之法。”
陆县令低头,看着画相上的小字:
前兵部尚书之次子,曾任少将军,元帅左先锋校尉,工于心计,擅奇袭,擅刺杀,擅以寡敌众之战.......
通缉令,在陆县令的手中变成一张履历。
让沈清起做谋士虽危险,但所换回的利益却是巨大。
倘若事发,只说自己不知情,被蒙骗,或也能逃过一劫。
陆县令思量一阵,看向沈清起:“那你以后就来我这里住下,我.......”
沈清起摇头:“我还没提出我的条件。”
世上没有免费的献计。
陆县令点头:“你请讲,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
沈清起递过去一张单子:“我每天的药费,你得管。”
“嗐!小事啊!”吓死他了,还以为找他要房子要地呢!
陆县令大喜,接过药单浅浅一瞧,登时脸色大变:“这啥啊这是?这啥病啊?得冬虫夏草来治?”
也罢!他值得!
陆县令心疼的心肝发颤,但还是点头:“好,我供你便是!”
但他一个小小县令清水衙门,就这一张药单子就够他喝一壶。
他看着沈清起:“别的钱我实拿不出来了,这样吧,待我搜刮一些民脂民膏,我会给你拿点钱。”
沈清起玩世不恭的笑了笑:“陆大人,不急,等你高升了府尹,我才会再找你要新的东西。”他顿住,咧嘴笑:“如果你想高升,建议你最好目前先别搜刮民脂民膏。”
陆大人点头微笑,深深吸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找到了方向。
“我真挺欣慰的。”他笑着说。
陆大人放松的倚在椅子上,仔细的望着沈清起:
“幸好遇见了你,你是怎么想到会来做我的谋士呢?要知道,其实也挺危险的。嘿嘿,再一个,其实我还挺自愧不如的,说真的,我不算聪明,就这小芝麻官儿还是花钱捐的........”
“因为我的娘子,此刻在你的大牢里。”
沈清起冷眼盯着陆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