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流产(一更2000 )
(二更三更都在中午噢,今天6000+)
我捂着腹部,面容紧紧皱在一起,腿间涌出了一股又一股的炙热,浓烈的血腥味萦绕在湿冷的牢房里,我痛得蜷缩成一团,浑身都冒着冷汗,死死地咬破了苍白的嘴唇,残余的意识却将寂杏的话听得真切,只是剧烈的疼痛让我没有办法好好地看着她的脸。是她……真的是她,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救我的。
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滚烫地淌湿了肮脏的泥土,我忍着痛,虚弱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丁香……丁香......”
她哭着地应着,将怀里的我拢得更加用力,几滴泪落亦落到了我的脸上,“是我,你放心,陈放在沪军颇有门路,他早就买通了这里看守的人。我这就带你出去。以后的话咱们慢慢再说。”
我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刺眼的血染红了她的裙子和身体,喉咙如被刀片划过,我痛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咱们一起去找程诺和小乐好不好,然后一起回到云水村,再也不回来了。”丁香看着伤痕累累的我,心痛地不敢多看一眼,她想抑制住自己的哭声,却用颤抖的哭腔说道,“他们对你用了刑…究竟伤到了哪里,怎么流了这样多的血…好残忍,一个不过才十七岁的女孩子,到底能犯什么罪?”
我强撑着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好….我们….回家。”
是是非非,本就不该和我牵扯,我只是阿爹阿娘的孩子,从今以往,从此以后,便和沪津,和祁家,和傅绍清都没有关系。三年来的纷扰,只不过是当我做了一个苦涩的梦。
云水村有爹娘,有阿诺,还有丁香和小乐,那里才是我的家,没有人会再欺负我,也没有人会看不起我了。
我最终在丁香的怀里晕死了过去,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花香,和令人胃里狠狠翻搅的浓烈血腥。疼痛的感觉并未褪去,它一直占据着几分意识,我能感受到身边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我似乎也听见了程诺的声音,他哽咽着,温暖的手掌紧紧握着我,我睁不开眼,却喃喃地喊了他的名字。
程诺,程诺呐,我们一起回去罢。三年,我过得好累,我努力了,尝试了,那么现在,我可不可以放弃呢?不长不短的日子,九千多个日夜,已经够了。沪津这个城市那样繁华庞大,却始终容不小小的一个我,是我不属于这里罢了。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次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那婚书上的字一个一个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却又被撕得支零破碎,耳边忽然飘来幽幽的歌声,婉转凄凉,“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汝今何罪过……”
“大人和孩子都能保住吗?”低沉的男声在我的耳边响起。
“长官,几率甚微。这位姑娘本就体弱,又似乎有过旧疾。这样的身体状况怀上身孕,已然算是很有风险了,哪怕是卧床静养,加上额外注意的饮食,都不一定能保住孩子。更何况,这才一个月,她便受了过重的湿气,身上又有这么多的外伤。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又是另外一个人的哀叹。
“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可是他的丈夫?”
“...我不是。”
“呃…那么,这位姑娘的丈夫又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可惜了,姑娘还这样年轻,哪怕我竭尽全力救下了她的性命,日后必定折损她的身体。哎,难以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样痛苦的罪,实在不应当是这个年纪来承受的。”
“大夫,无论什么情况,请您务必保住她的命。我在这里求你了…”
“长官,与其寄托希望在我身上,不如求求老天爷罢,生死都由它定夺了。我不过是一个小郎中,医术自然有限,只能尽自己所能。况且这里的环境简陋,若没有好的条件照料这位姑娘,怕也很成问题。趁现在还来得及,长官,您不如就听我一句,赶紧送到医院去吧。”
恳求之中又带着哭腔的女生,“我们没有办法正大光明地去医院,外面到处都是搜查的官兵,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稍微隐蔽一点的地方,一出去便是送死。更别说什么正规医生了,你可知道,我花了多少工夫才找到你的吗,老先生,真的求求您了,不管怎么样,你也是悬壶济世的医者,一定有办法救人的。”
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不然怎么会有人找到我。虽然我不晓得你们几个人的底细,也不晓得这姑娘犯了什么罪,惹上那些沪军。但我既然已经来了,便只是行一个医生治疗病人的本分。孩子绝对是无法保住,至于她能不能够活下来,一半靠天,一半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便现自己在一个破旧的草棚里,身上依旧疼痛,血液凝结成块,黏在骇人的伤口之上,丁香端着一碗热腾腾地药推门而进,见到我睁开了眼睛,她的眼角不由得也湿润了起来,微微侧过身,不愿我现她在偷偷地哭着,“醒来了就好,已经三天了,我一直提心吊胆着,就怕你醒不过来,现在看来,老天爷还是保佑我们的,对我们不算薄了。”
我沙哑地笑着,“丁香,你别哭,你不知道,其实我很开心。因为以后不会再有寂杏这个人了,我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你亲口承认。”
她却忽然控制不住,眼泪决堤,“笨蛋,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