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被人绑
我醒过来的时候,现自己躺在一个废弃油腻的破屋子里,周围的墙皮斑驳脱落,一股腐坏的酸臭味扑鼻而来,窗户被布满蜘蛛网的模板歪七扭八地钉着,从缝隙之中透出微弱的光,头顶上吱呀晃动着一盏快枯尽的煤油灯。
灰暗而又阴森,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妹妹仔,你够大胆,居然敢报警。”
从上面忽然传来一个男声,我抬起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可意识却清醒。
那些卖鸦片的,来找我麻烦了。
男人面色黝黑,瘦成了麻杆,眼窝深陷,看上去只有两颗空荡荡的眼珠子,如鬼魅般的黑眼圈,和顾简母亲的骇人程度如出一辙。
铁门底下镂空,隐隐约约看到开回走动的几双军鞋,小心翼翼,不动声色,似乎在避免男人的注意力,在打探什么情况。
傅绍清一直派人跟着我,不可能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
我松了一口气,转了转眼睛,心中似乎有了定夺。
“你们这些抽大烟的,祸害自己也就罢了,凭什么卖给别人,害得那么多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好没良心,以后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指着他,便是一顿破口大骂。
男人顿时怒,拿着烟杆子狠狠地抽了一下我的脸,露出一口层次不齐的黄牙,“你老母,看不出来,这位妹妹仔咁正义。”
我依然瞪着他,毫不畏惧,正义凛然的样子,“我问你,你知不知顾简?”
他摊开手,不屑地笑道,“杜凤娘的女儿嘛,长得那么漂亮,当然认识啦。”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哦哟,还能怎么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男人耸了耸肩,看我就像在看一只初生的牛犊,除了一脸的书生意气,便空剩下一张皮囊,搞笑,报警?和谁斗,不知死活,吃亏得还是自己。
男人吐了一口痰,我觉得恶心,便往墙角挪了挪。
“她妈妈卷走了二十斤大烟没付钱,你说,不拿她女儿去抵债拿谁去?也没多大关系,道上的规定,不是卖到花街柳巷,就是断条胳膊断条腿。”
我涌起了阵阵寒意。
“……所以,顾简现在在哪里?”
“吾毋知呐。哇,小妹妹,你那么靓,好乐于助人,又正义感十足,我都不忍心了。现在还有空关心顾简,不如先担心一下自己,是不是快要断条胳膊断条腿?”
我满脸都是灰,头打结成团,乱糟糟地锤在肩膀上,被威胁,自然有些害怕,吸了吸鼻子,强作镇定。
“她是我同学,她妈妈抽大烟。”
“果然不懂事嘛,一看就是个单纯的女学生。你仔细瞧瞧,周围的警sr有谁管,报警?没用!不要瞎凑热闹了。顾简妈妈抽大烟飘飘欲仙,死也甘愿,又关你屁事。”黑皮男人“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又眯着眼,抽了一口大烟。
“可是你们卖的是鸦片,害死了几万同胞百姓,良心不会有愧于天地吗?警官不会不管的。”
继续装作无辜天真,眼睛却默默地瞥了一眼门口,ok,程度还可以更甚,将话讲得横冲直撞,俨然一个涉世未深,爱多管闲事的正义学生。
“还不知天高地厚?看样子是真的很想死啦。既然思想教育没有用,那不如生理教育一下咯。”
说罢,顺手便从火炉里拿出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棒,我闭上眼,紧张得眼泪和汗水一起出来。
另外一道门忽然被撞得砰砰作响,“卡洛琳!是不是你?!我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是你吗?你怎么也来了?”
吵闹的声音阻碍了男人的动作,他停了下来,一脚对着门踹了过去,“叫你老母!”
这才安分下来。
是顾简。
“我是郑清念,顾简,你还好吗?”
许久,那边才传来带着哭腔的一声,“我还OK。”
“哇,同窗情谊,感天动地,不如把你们关在一起,说不定还能互相探讨功课噢。”男人嬉皮笑脸,分明年轻,可脸颊瘦得都快凹了进去。
我瞪了他一眼,“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你,你们这些抽大烟的都该死。”
这句话说完,我便等同于彻底赌了出去,后果究竟是什么,我想得到底对不对,都只能靠祈祷和等待。
我很没有底气,浑身都在抖。
而最终,我赢了。
大铁门被一脚踹开,傅绍清的面容冷峻,他沉着脸,直接开枪崩了前一秒种还被我气得咬牙切齿的毒贩子。
我松了一口气。
张荃钧照例负责善后,他让人将整个鸦片厂的原材料都集中到一起,又命令里里外外的老烟枪们全都抱头不动,派人去禀告HK市政府,才算结束。
毕竟,这里不是京军的地盘。
傅绍清几乎快要气死,他半跪在我身边,看着我脸上不大不小的伤,很是心疼,“你说话做事怎么那么莽撞?看到什么不顺眼,便不管不顾地直接说了出来,也不考虑后果,若是我晚了一步,看你可怎么办。”
我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悬挂在眼角,多一分显得太过做作,少一分又难以触动男人的心,唯有这样刚刚好的湿润,带着如受惊小兔子般的害怕和倔强,才直击人的内心。
我吸了吸鼻子,“实话实说还不行,我就是不会拐弯抹角,抽鸦片,卖鸦片,难道很值得恭维?”
傅绍清眉头一皱,“正义的郑小姐,哪怕你再怨恨鸦片这种东西,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在别人的地盘说别人的坏话,对方恼羞成怒了要怎么办?”
傅绍清和毒贩子一样,大概觉得我不过是一个单纯而又坏脾气的小姑娘。
他极为耐心地同我讲道理,而我时不时地将下巴埋在膝盖处,装作被大人训斥的做错事的小孩子那样,一边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听着,一边又倔强地不说话,偶尔吸吸鼻子,看上去也受到了不少惊吓。
最后,我打断傅绍清,“你这不是来了吗?”
他看了看我,彻底无奈,只能叹了口气,“不然还能怎么样,只能保护你一辈子。”
顾简被京军救了出来,她倒是没有什么事,只是有点外伤罢了。见到我,几乎快哭了出来,“卡洛琳,我是不是连累了你!”
废话。我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她愧疚得几乎要磕头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谢谢你,报了警,来救我。”
想太多。警察效率低,说起来,要不是沾了我的光,京军及时赶到,她还不知道要被困到几时。
傅绍清看了她一眼,又命人先把她带下去处理一下伤口,若是没有问题,那便好端端地送回家。
顾简抽了抽鼻子,走之前,还不忘感慨道,“卡洛琳,傅少人真好,对你也好好。”
我就笑笑,不说话。
傅绍清半跪在我的身边,替我轻轻擦拭着血渍,“她是你同学?”
“怎么。”我点了点头,“是不是觉得乱糟糟,脏兮兮的样子也美得惹人怜爱?那可不是吗,她顾简,可是我们学校最好看的女生,三大校花之,水灵灵,软糯糯,傅少动不动心呐?”
“三大校花?”傅绍清似乎对这个来了兴致,“念念,你们学校好像很有趣。”
“那是自然,至少比军校有意思的多。说起来,傅少读书的时候,是不是军校校草?风云人物?身后跟着美女好几批,招招手,不管是环肥燕瘦,还是清丽妖艳,都巴不得赶着倒贴?顾简就是个女版的你,两人正好配一对。”
傅绍清摇了摇头,看上去竟然挺老实,“那是什么东西……我们从前,可不兴那一套。军校只有男生,没有女生,都忙着训练,哪里那么空闲。还有,”他顿了顿,“顾简和我有半毛钱关系?”
我哼了一句,“那我问你,究竟是顾简好看些,还是我好看些。”
“……这个……”他的目光有些躲躲闪闪,看上去有些为难,问题显得刁钻又麻烦。
居然敢犹豫。
“说实话,她吧……”傅绍清才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个字,就被我的一句,“给你一次机会,你再说一遍”所硬生生地改变成,“她吧,比你差些。”
啧啧,男人,都不可靠。
尤其是当他听到我不过是末等校花之流,差点憋不住笑,被我现还在一边强词夺理,“你在我眼里最好看,可能是他们太没有眼光。”
我瞪了傅绍清一眼,还是觉得他很讨厌。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警车也赶到,不得了,听说惹怒了傅先生,连警察局局长都特意跑了一趟。他西装革履,赔着一脸褶子的笑,握着傅绍清的手,说了滔滔不绝一番好话,俨然一个会晤。
我自然是个重点保护对象,几乎是被簇拥着,小心翼翼地扶着上了专车。
门口堆着的半成品鸦片着实令人惊叹,成堆成堆,暴露在阳光下,壮观成一座山丘。
我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如花花草草普通平凡,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傅绍清将我目瞪口呆的脸转了过去,“别看这些东西,上车等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