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要不咱补补钙?
不知过了多久,宁旭忽然闻到了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似是酒精味,又似香蕉放久了发霉腐烂的味道,恍恍惚惚,想要睁眼又感觉眼睛似乎一直睁着,只是眼前朦朦胧胧,看不见东西。
缓了片刻,已经能瞧见了,宁旭才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一间颇为宽敞的房间内,正前方的墙壁上有个黑板,当是一间教室。
奇怪的是,这间教室并没有课桌椅子,只有一个个横放着的柜子,就像旧式的双开门衣柜。
淡淡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入,洒在蒙在柜子上的蓝布之上,并没有风,蓝布却在轻轻摆动。有两张柜子已经打开了,看不见里面放了什么。
宁旭正想要转身看看,却发现自己根本转动不了,就好像有一张布紧紧的包着自己,动弹不得。
便在这时,宁旭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正不受控制的胡乱摆动,想要低头去看,却怎么也动不了。十个指头和手掌的感觉却分外的分明,摸到的东西是肉块无疑。那感觉像极了超市里售卖的牛腱子肉,只是比较粗糙,有时候两个手拨动的急了,会扯下一条条筋肉纤维。
随着双手翻动,那先前闻到的刺鼻气味更加强烈,熏得宁旭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
宁旭虽然身体动不了,但胃内翻腾却是忍受不住,忍不住嗝嗝两声,暗骂道:“不知是哪里的无良奸商,坏了的牛肉还要往出来卖!”愤怒之余却猛地惊醒:“不对啊,我和老乞丐不是正在江边吗,那老头贼兮兮的一笑,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会怎么跑到肉店里来了?肉店里哪来的黑板啊,这里也不像冷库啊。”
所幸全身不受控制,眼珠还能转动,竭尽所能往两侧斜眼看去,忽然看到右手边的墙壁上赫然挂着一张人体解剖图谱。
错不了!这里竟然是医学院的解剖实验室!
那他此刻双手正在摸索的,岂不是正是教学讲课用的人体尸块?受人敬仰的大体老师?
刹那间宁旭全身寒毛乍起,尽是鸡皮疙瘩,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喊:“妈呀!死老头!臭老头子!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在哪?快放开我!”嘴里胡乱喊着,想要闭上眼睛怎么也闭不上,想要撒腿就跑,偏偏身体也是无动于衷。只急得哇哇大叫,瞬间泪如泉涌。
“臭小子!当真胆小如鼠!”老乞丐的声音突然传来,似左似右,又觉得好像是浮在头顶,就好像带着耳机,在听立体环绕的音乐时的感觉,声音在脑海里回荡一般。
宁旭一惊,登时停止了哭喊,眼转乱转,想要找到老乞丐,却始终不见人影。
“没用的东西,连个小姑娘都不如!快别哭了!眼泪鼻涕都滴到肉上了!”老乞丐又道。
宁旭只觉得一阵难以忍受的恶心,一股酸水瞬间涌到了嗓子眼,强行咽了下去,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刺痛。
突然右手自行抬起,手中还抓着一块不知道是哪个部位的肉块,瞧这架势是想要给自己擦眼泪。
“不要不要不要!”宁旭连忙大声喝止,右手登时停了下来。
“不擦也行,反正我用不着。”老乞丐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死老头子!你果然夺舍了我!”宁旭身子不受控制,脑海里又反复出现老乞丐的声音,此时终于意识到眼下的境况。眼睛里一团模糊,心中的惧意反而消减了几分,想到自己被人夺舍,离死也不远了,更是怒气骤生,当下恨恨道:“你不是说夺舍重生有损阴德,万万不可效法的吗?怎么?说话都是放屁的吗?你就不怕五雷轰顶,神魂俱灭了吗?”
“臭小子!你从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当老子愿意啊!狗屁的五雷轰顶!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现在得赶紧找个新鲜的尸体才行。”老乞丐怒道,随即宁旭的身体便转了一下,又往另一个柜子走去。
宁旭原本怒气冲冲,此时被老乞丐一凶,反而怒气消了,自己眼下除了身体不受控制,脑子里多了个声音,好像也没什么,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宁旭的双眼被眼泪糊的实在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觉双手不停地翻动,显然很是着急。想象着老乞丐着急的模样,登时讥笑道:“你个笨老头,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这里明显是医学院的解剖实验室,都是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陈年老尸了,你就算找到一具完整的尸体,皮都剥了,你还能用啊,就算你勉强能用,你还能就那么没皮没脸的上街去啊。”
此言一出,双手登时停了下来,显然是听进了宁旭的话,宁旭嘿嘿一笑,正要再讥讽两句,突然眼前一黑,一双沾满不知名液体的右手在脸上胡乱抹了起来。
“唔唔,呸呸!”宁旭的头转不了,额头正中传来阵阵刺痛,只有舌头嘴巴能动,连连呸了起来。右手胡乱抹了一阵,又抬起手臂,用袖口在脸上蹭了起来。
“喂喂!你会不会擦脸啊,不要盯着一个地方擦呀,皮都被你蹭没了!”宁旭只觉得右脸颊被袖口蹭的生疼,放声喊道。
“你再如此没大没小,目无尊长,更狠的还在后面!”老乞丐恨恨道,“还有,你脑子里想着就行了,我就能听到,嘴上就不要胡喊了。”
宁旭实在想象不到老乞丐还有这么可怕的招式,心中却是不服,切了一声,道:“谁说我没大没小,我年纪小不一定辈分低,或许你还得叫我爷爷呢!”
话音未落,身体突然弯了下来,越来越低,迎面一个剥了皮,连筋带肉的头颅,眼见便要脸贴脸了。
“不要不要不要!爷爷!爷爷!你是我爷爷!”宁旭连忙大吼道,身子登时又直了。
宁旭呼呼喘着气,强忍着恶心反胃,道:“你既然能控制我,何不将我的嘴也闭了,我又没被夺舍的经验,哪里控制的了。再说,我们村里年纪比我小的还是我的爷爷呢,过年时我还得磕头去,我又哪里说错了!”他已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心,说话反而更放肆了。
“唉!”老乞丐的声音叹道:“口鼻目耳耳,人身之七窍,为身体之门户,吸纳天地日月之精华,万物之灵气,而后归于先天祖炁,炼化精气津液,怎能闭合?”
宁旭只觉得脑海里声音飘来飘去,嗡嗡的好是奇妙,老乞丐说的什么灵气,祖炁,精气津液全然不知是为何物,疑道:“那你刚才让我眼睛闭不上,怎么不让我嘴巴也合不拢,舌头也动不了呢?”
“舌为心之苗,津精玉液,由舌吞入,心动则舌亦动,你想死倒也容易!”老乞丐淡淡道:“至于眼皮嘛,老子愿意,就想吓吓你,服不服?”
“我服你个大头鬼!”宁旭暗骂道,随即想到老乞丐能听到,登时又道:“服气!我佩服的很!”老乞丐哼了一声:“口服心不服!”宁旭只怕老乞丐又要下狠手,正要说话,老乞丐又道:“你给老子磕了三个头,不正是行了拜师之礼吗?”
“你个死老头子!有这么害自己徒弟的吗,有师父夺舍自己徒弟的吗?”宁旭登时又来了气,怒道:“再说,我说了不要你做师父,就永远不会拜你做师父!”
脑海里老乞丐的声音明显高了许多,恨道:“无知混账!信口雌黄!你现在能这样同我说话,何来的夺舍之说?老子只不过借你的躯壳一用而已!倘若要害你,早叫你神魂俱灭了!”
宁旭闻言一怔,暗想:“这死老头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那不叫夺舍又叫什么?他为什么要借我的身体,那老乞丐的身体怎么了?太脆了?”正暗自想着,老乞丐的声音叹道:“那身子何止是脆,几乎是半步都动弹不得,加之经脉闭塞,筋肉萎缩,实是难以再行维系。眼下我时间不多了,急需再寻一个将死之人。”
老乞丐能听到自己的想法,宁旭早已见怪不怪,道:“为什么一定要找个死人呢?”猛地一慌,生怕老乞丐一时找不到新死的人,便下黑手杀了自己,好鸠占鹊巢。忙道:“那,你不杀我,当然是最好了,我也就是有点好奇而已。”
不知为何,宁旭虽然害怕,但听老乞丐说自己时间不多,心中竟有些不忍,当即道:“这旁边就是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咱们去那看看,说不定太平间或者病房里就有刚刚死去的病人。”
等了片刻,脑海里却没有声音响起,宁旭猛地一慌,道:“老头子?你不是已经死了吧?”
先前一直跟老乞丐对话,心中已经不太害怕了,此刻脑海里一片寂静,又身处此间,瞧着几个打开的陈尸柜,那微微摆动的蓝布,惨白暗淡的月光,身子不禁一颤,往后退了一步。
自己能动了?宁旭又喜又惊,又是惶恐不安,连退了几步,已到了教室门口,右手在墙上胡乱摸索,摸到了一个开关,却犹豫着要不要打开,只怕灯一开,自己会被眼前的场景活活吓死,口中颤声道:“老头子?老头子?没死的话你倒是说说句话啊!老头子?”
宁旭喘了几口气,一边摸索着门把手,一边道:“要不你再坚持一会,咱们出去后,你继续钻到那乞丐的身体里去,脆是脆了些,总比没有的好。实在不行,咱买点钙片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