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苍梧城外
眼见数道红色身影如电般飞了过来,宁旭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伸手便想要去抓第五子衿的手。
只听嗤的一声,一道红光猛地刺到二人身前,刹那间尘土飞扬,碎石乱溅。
第五子衿右手一挥,长袖卷起一阵旋风,气浪翻飞,登时在二人周身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气罩,随着她右手虚按,气浪崩散,也将飞来的尘土碎石尽数荡了开去。
尘埃落定,一共六个身穿火红色长袍的男子,大多面色冷峻,已围成了一圈,将宁旭二人围在了中间,其中有一个年纪稍轻些的,望着第五子衿,眼神中不免露出了一丝痴态。
宁旭原本心中狂跳,见第五子衿一出手也是威势惊人,登时安定了许多,又见着那人望向第五子衿的目光,心下登时不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眼珠子都要掉了!唉,你过分了啊,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宁旭心中正在吐槽,只听第五子衿抱拳道:“九黎竹隐寨第五子衿无意冒犯!不知苍梧城诸位前辈此举何意?”
她此言一出,立时有几人附耳窃窃私语,随后一个看来约莫四十岁上下,颌下续着短须的男子往前跨了一步,咳嗽了一声,淡淡道:“原来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第五子衿,姑娘应当是护送弘光国的百里无忌长老北行,不知现下如何却南下到了我苍梧城?”他这一咳嗽,原本痴态毕露的那个年轻人,立马收回了看着第五子衿的目光,低下了头。
宁旭略感疑惑:“这些人竟然知道她的名字?大名鼎鼎?她很有名气的吗?但看这架势,这些人是敌非友啊!”暗暗呼唤老乞丐,却一时又没了动静,不禁暗暗着急。
第五子衿闻言也是一惊,当下正色道:“我本该是护送百里无忌长老的,但半路上却出了些差错,不慎与长老走失了。如今不知长老身在何方,而我也险些迷失在了九疑山中。”
她本想如实回答,但一来这些人瞧来面色不善,二来宁旭傀灵的身份还需保密,倘若如实回答,宁旭黑衣人的身份解释起来便更加的困难。因此虽是心知百里无忌已然没有生还的希望,却只说与他不慎走散。
那中年男子嘿嘿冷笑,又道:“满口胡言!出了什么差错?你身边的又是谁?”语气冷漠,盛气凌人。
宁旭登时心中不喜:“你又不是我的便宜老丈人,凭什么这样跟我媳妇儿说话?”
第五子衿内心有些慌乱,面上却无变化,从容道:“此次无意中闯入苍梧城,本就想借个方便,出城后便即刻向族中的长辈禀明实情!”
这句话说的干净利落,显然是在说有事我自然告知族中长辈,而你却无权过问。
“漂亮!媳妇儿!”宁旭赞道:“不卑不亢,从容镇定!有高手的气派!就是嘛,他算老几?放心,不要虚!有我做你坚强的后盾!唉,老爷子!你醒醒啊!快醒醒啊!”
中年男子哼了一声,脸上微露尴尬之色,随即一挥手,余下五个红衣人登时左手捏诀,右手成剑指,纷纷指向了第五子衿。
第五子衿眉头微皱,心下暗自警惕,却仍淡淡道:“不知前辈意欲何为?难道离阳国的前辈高人喜欢以多欺少不成?”
男子衣袖往下一挥,又咳嗽了一声,道:“你也不必拿话将我,你只需如实告知我实情,还有你身旁的那人是谁便可,我自然会禀报城主,你的去留,由城主定夺!”
第五子衿突然呵呵一声轻笑,不仅那个红衣青年双腿一软,就连宁旭都觉得浑身一酥,暗道:“你还是个小妖精啊!”
只听第五子衿笑道:“不知道小女子我是犯了离阳国的哪条律法?还是说你离阳国就喜欢仗势欺人!再说我尚未进城,来去自由,又何须你离阳城的城主作定夺!”说罢转身就要走,却被两人伸手拦住去路,不禁心中一紧。
宁旭瞧着生气,当下也顾不了许多,两步上前便要去推拦路的两人。那中年男子咦了一声,喝道:速速将两人拿下!”话音未落,那两人左右手一翻,同时扣向宁旭的手腕。
宁旭想要抽手已经是迟了,突然眼前一花,香风扑鼻。原来第五子衿已经先一步挡到了身前,右手探出,指尖在那二人手腕上极速点过。那二人只觉得手腕一麻,已经使不出力气,脚下一动,便往后退去。第五子衿乘胜追击,身子往前扑去,双掌分击二人胸口。
“大胆!”又有人大喝一声,右手剑指点出,一道红光透指而出,刺向第五子衿的后背。
宁旭心中哎呀一声大叫,猛地扑到了第五子衿地身后,迎面迎向了红光。
眼见红光如剑,便要刺到宁旭的胸口,忽然斜地里又是一道红光刺出,呲啦一声,竟将先前的红光给击散了。
此时第五子衿两掌已经击中那两个红衣人,嘭嘭两声,那二人脚下踉跄,连连后退。第五子衿察觉后方有人偷袭,也意识到傀灵在救自己,当下不再追击,反身又将宁旭挡在了身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余下的红衣人。
宁旭原本以为自己的胸口就要被红光洞穿了,电光火石之间仍没忘了骂一句“死老头,又掉链子!”却眼前大亮,两道红光相击之下竟消散殆尽。顺着第二道红光的方向看去,竟是那先前为难第五子衿的中年男子。
宁旭心下奇怪,不知这男子为何要出手救自己,只见那男子与身侧的两人不知低声说了什么,那两人微微一震,又跟身旁的人附耳低语,原先被第五子衿击伤的两人也重新回到了包围圈中。
一时间六名红衣人均是赫然望向宁旭,面露惊疑,目光中却带着些许火热。
宁旭被这些人看的浑身发毛,自己仿佛变成了待宰的羔羊,而那几人却是恶狼一般,瞧着自己的嫩肉,垂涎欲滴。宁旭下意识的往后一退,登时又引来十人火热的目光,不禁心道:“难道他们也看出我是傀灵了?听老爷子说离阳国中人主修火灵祖炁,但你们也不要眼里冒着火看着我吧?搞得人心慌慌的,怪不自在。别都是一帮老玻璃啊!”
那颌下续须的男子明显是这群人中的头领人物,狠狠又朝宁旭望了一眼,冷冷道:“据我城中探子回报,你们在半路所遇到的正是你身后的黑衣人一行,这黑衣人既是半道上截杀你们的,那为何眼下却又和你混在一起,姑娘若不解释清楚,恐怕说不过去吧?”一边说着,六人又手指暗动,隐隐便要动手。
第五子衿早已看出红衣人望着宁旭那不同寻常的目光,心下暗惊:“原来他们也知道了傀灵之事,既然如此,便更不能让他们将傀灵夺走了!”如此一想,便拿定了主意,拼尽全力也要将傀灵带回族里。
听男子言下之意,昨夜在遇到黑衣人的围追堵截之时,竟然有人在旁窥探,而这人正是离阳国苍梧城所派出的探子。但昨夜的厮杀虽然极为惨烈,她护卫百里无忌逃走之际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也没有发现有旁人。
但也不难想象,如今大幽天帝之位大选在即,风雨飘摇之际,五国均是蠢蠢欲动。她九黎此时与弘光国联姻会盟,必然早已是天下皆知,只怕暗中窥探的并非只有他离阳国一家。只是这些别国的有心之人当真也是可恶至极,昨夜那般凶险的情况之下却也只是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妄想坐收渔翁之利。
“或许只是他故意诱骗我的,但他为何又如此言之凿凿?为何我刚到城外便会出手拦我?难道昨夜的事,真的还有旁人知道?那人真是苍梧城的探子吗?”心下犹豫不决,却故作惊喜道:“苍梧城的探子大哥还在吗?那太好不过了!还请请出这位探子大哥,他见了我便会给我作证,昨夜里的恶人并非我身后的人!”她此言一出,心中也有些发虚,毕竟昨夜里确实是黑衣人一行围追阻杀自己和百里无忌长老,但如今身后的人已不再是黑衣人了,而是傀灵,这样说,也并非没有道理。
男子微微一愣,怒道:“巧言善辩!你莫要以为我们是无的放矢!你身为九黎族人,所制不过木傀而已,而你身后那位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又是何物?你勾结外贼,残害同族,已然证据确凿,休想再行抵赖!”
“你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子这是冷酷、神秘!你懂不懂?”宁旭暗骂道。
那男子不待第五子衿反驳,突然又冷笑道:“龙生龙,凤生凤!你骨子里留着叛族弑亲的血,总是改不了本性的!”
第五子衿登时脸色大变,从小到大,多少年来,委曲求全,皆因族中人都说自己的父母是背叛部落、家族的叛徒,承受了无数的冷眼与辱骂。如今又听人提起,那强压在心头的怒火,终究是难以遏制,娇喝一声,飞身而出,直直扑向了那中年男子。
宁旭暗里一声惊呼,想要去拦她,却哪里又能拦住。
第五子衿身在半空,双手一挥,道路两旁的松树仿佛活了过来。原本挺直的树干登时变得柔软,倒像是成了树人一样,树枝就是长长的手臂,纷纷往红衣人扫去。
扑簌簌,无数的松针仿佛是密集的箭雨,极速往众人射去。红衣人纷纷面色大骇,想要飞身而起时,地面轰隆一声,突然皲裂开来,密密麻麻的根须破土而出,如长蛇盘舞,将红衣人的双腿尽数缠住,一时脱身不得。
第五子衿翩然落地,挡在了宁旭身前,随着她双手手指不停的点动,树人也在灵活摆动。
宁旭不禁看得呆了,这简直就是神乎奇技,不禁暗暗叫好。
忽然嘭嘭嘭的几声闷响,六名红衣人的周身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火焰腾空而起,热浪鼓舞,将飞射而来的松针尽数烧毁,连缠绕着他们双腿的树根也在刹那间被焚烧殆尽。
奇怪的是火焰在他们身边燃烧,而他们在火焰的中心却是坦然自若,便连衣服都丝毫无损。
第五子衿微微一震,额头不知是因为热还是紧张,已经沁出了细小的汗珠。然而她深知木助火势,一时却不敢再进攻了。
宁旭被围在一片火海之中,仿佛置身一座巨大的熔炉,只觉得灼热异常,似乎又闻到了皮毛焦糊的味道。忽然,身子里涌起一股寒流,刹那间流遍了全身,将全身的火热感尽数消除,无意间瞥见自己的左臂,只见手臂之上波纹荡漾,好似覆盖了一层水膜。宁旭一喜,只当老乞丐醒了,连忙喊道:“老爷子!你快出手啊!”
突然那领头的男子一声大喝,六人同时双掌击出,十二道火龙破掌呼啸而出,尽数冲向了第五子衿。
火龙咆哮,烈焰翻飞,热浪汹涌,滚滚而来。
宁旭叫了几声却不见老乞丐有反应,眼见火龙竟绕过了自己,全数往第五子衿袭去,不由他多想,一步上前,伸手一把便搂住了第五子衿的纤腰。
第五子衿的身子微微一颤,微若蚊吟的轻哼声中,宁旭身上的水膜便顺着手臂和胸口,迅速覆盖了第五子衿的全身。
六名红衣人的脸色大变,纷纷撤掌,但火龙去势甚疾,已然为时已晚。
轰隆隆的巨响,十二条火龙瞬间碰撞,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际。刹那间,地动山摇,热浪滔天,如狂风巨浪席卷,道路两旁的青杉巨松瞬间折断倾倒。
原本正在几里外的城门口排队入城的大批百姓纷纷惊叫着四下奔散,场面极度混乱。
宁旭身在爆炸的中心,眼前一片火红,虽然不觉得有太多的灼热,但爆炸的产生的气浪,仍是冲击得他全身剧痛。全身的骨骼,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好似被击碎了,便连在心底痛呼都极为吃力。忽然脚下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身子猛地一沉,往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