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决定了
林诗茵的酒量极低，酒品又极差。
这件事是对方高中毕业时，喝了半罐啤酒，在KtV里又哭又闹，同学无奈的掏出少女手机，拨通卫辽电话时，少年知道的。彼时的两人没有确立关系，但在林诗茵班里，有好事的同学看到卫辽过来。
总是会调侃：“看，你小男朋友来了。”
少女就会板着脸解释：“是弟弟，我弟弟。”
后来被同学看到两人总同进同出一个小区，久而久之，卫辽就真成了“林诗茵的弟弟”。
少年看到醉酒的少女，一脸歉意的和众人道歉，那时他因为初中体训，所以个子长得极快，从1.68窜到1.74，虽然有点小圆脸，但身体却格外壮实。
面对还想继续唱歌，又喝上头涨红脸，说话都困难的少女，直接双手将对方抱在怀里，死死的压制还在挣扎的对方。
道了谢，两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走出KtV，县城里就这么一家，周围人或多或少认识卫辽他爹，便也认识卫辽，看对方擒着酒醉少女，上前询问什么情况。
他便笑着和来人说：“自家的姐姐，喝多了，她同学打电话让我带走。”
说着还掏出手机，打开通话记录。
七月的县城里，没下雨，空气里闷热难耐，但少女一出门便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他记下少女畏寒，喝了酒容易身体冷。将自己衣服给对方套好，又小心翼翼的换了舒服的姿势，便架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少女打车回家。
自那以后，卫辽父母便知道小卫是有喜欢的人。
概因人多口杂，去大厅办事的时候，偶尔会和卫爸爸闲聊两句。
“你闺女和你儿子感情真好，姐姐喝多了弟弟来接。”
“你闺女多大了，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话传的多了，父母莫名其妙有了闺女，还是高中毕业了都.....
卫妈妈倒是个开明的家长，她和尚在初中的卫辽在客厅聊了很久，知道了初一便早起晚归的少年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知道了对方还比自己儿子大不少。
从对方慢条斯理的聊天里，卫妈妈知道，自己儿子是付出的那一方，而且从始至终没有得到回应，甚至连对方住哪儿，家里几人，大学上哪儿，都不清楚。
让她原本还想让对象来家里做客的念头，就此打消。
温柔和卫辽说：“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懂。”
“但作为过来人，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还小，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但这三年你的付出根本没有回报，所以如果你真的还喜欢人家，就努力好好学，考到对方城市里，兴许还有个机会。”
“但如果整天吊儿郎当的，以后考不上大学，连县城都出不去。我和你爸倒是无所谓，等你成年大不了过来接我的厂子，和一群老大妈上班。”
.....
包厢门被拉开，便看到少女趴在桌子上，小手死死拉着周鹏秘书，依然又哭又笑，问着对方自己哪点好，让卫辽喜欢自己这么久。那股清澈而愚蠢的眼神愈发明显。
见少年就站在门口，一脸兴奋笑着起身，颤颤巍巍的就扑向对方怀抱。
起身冲出去的那股子狠劲儿，把身边秘书都吓一跳，好在卫辽抱住了少女，又及时将自己外套披在少女身上。
“辛苦了。”他笑着和秘书打招呼，单手将林诗茵抱起，如同抱个两三岁的孩子。这时候的少女也极乖，双臂搂着对方脖子，死死抱着不肯撒手。
秘书看着怪异的两人，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连连摆手称自己该做的。
“她酒精过敏，又酒品极差，当年我双手都很难控制住，现在被你哄着这么乖。”
“还是你有本事。”
卫辽笑，和周鹏打了招呼，又冲着秘书用另一只手数了大拇指。
这才转身告辞。
他以为少女喝多了，闹一会便能睡觉，而自己也能凑合着陪着睡会。谁知车上少女便吐了，还吐了卫辽一身，看着定制的羊毛衫和裤子，还有一车难闻的气味。
只好让司机降下车窗，顺便从口袋里将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大概有个一千多。
“一会送我回去后，直接去洗车吧，让周总再安排辆车过来。”
便小心的抱着少女，忍着臭味挨到了家，给少女放在卧室的沙发上，又进卫生间放水。这才将自己的衣服换了下来，便又不歇脚的来到少女身边，脱下对方衣服。
将迷迷糊糊的林诗茵抱紧浴室里，洗干净身上的臭味，才又抱回床上。
原本想自己也冲一个，紧接着电话响了。
来电号码是李妍。
“你对象喝多了？”
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还有几分关切。
卫辽此刻瘫在沙发上，身边是林诗茵吐脏的衣服，臭的很。可他也没什么力气了。
揉着紧皱的眉头和李妍闲聊。
“是啊，刚吐我一身，现在睡着了。”
“不是，你们学校老师是有病么，那个周鹏也不拦着点。”
急促的声音过后，电话音里传来指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
“我已经让周鹏拒绝和文法学院的合作，以后所有文法学院出来的都不录用。暂时先这样吧，回头等周鹏去你那儿，便利店装修走上正轨再想办法报复回来。”
“你倒是能忍。”李妍轻笑着，虽然林诗茵和她姐是竞争关系，看现在情况，明显林诗茵占比要更大，但被莫名其妙的灌酒，李妍还是深恶痛绝，她觉得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特别还是学法律出身。
给卫辽打电话，也是想提醒一声对方，千万别放过那些人。
“江临太小了，刚刚我嫂子还给我发消息问，说周鹏不是酒店经理么，怎么掺合到便利店上来了。我说酒店是投资方之一，才给糊弄过去。文法学院每年毕业生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如果一半人都拿着律师证，而且大部分在江临，那人家的根基很牢固的。”
李妍不说话，静静听卫辽分析，想从里面抓住突破口。可自己还没想清楚，以为对方要松口就此打住时，便又听对方开口说道。
“就算要下死手，那也要等便利店的人回来，摸清楚路数之后再动身。”
“以钱打钱的方法，在小地方很难实现。”
她一想也是，只是自己远在魔都，爱莫能助。生气的双手握拳，用力敲了下桌面。愤恨的说了声也是。
“那就先等等，等第一批回去了，再开始动。”
卫辽在外面生活太久，可能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小城市虽同行相熟，但也是正是相熟，才更害怕谣言滋生....
在他没注意的到的地方上，周鹏却敏锐的看到了，并立刻让正在去往洗车行的司机靠边停车。
“快点，靠边！赶紧给老子多拍几张后座吐了的照片。”
“多找几个角度，拍个二三十张，然后打车回公司见我！”
他的做法更简单，而且直接。
那便是谁让他不高兴，他就让谁不开心....
接到命令的司机不敢耽搁，立刻靠边将车停稳，又迅速收了后座的钱，拿起手机就是咔咔一通拍，甚至觉得光线不够，将车门打开，又将灯光也亮起。
卫辽座位上的呕吐物，还有地上，车门把手上，靠背上，副驾后排。大大小小拍了个遍，才拔了车钥匙，立马打车回到公司。
周鹏此刻正和朋友吐槽着文法学院的老师。
“你说说，这他妈还是个老师该有的样子么，人家一个小姑娘，为了咱便利店的事去参加会谈，结果我都说不能喝不能喝，对面校长都改成茶水，偏偏遇上这么一个缺心眼。”
“那小卫董过来接人的时候，差点没把餐厅给掀了，那生气的样子，啧啧，真的是谁见谁害怕。好不容易把人接走，结果走半路还吐车上了。”
“人家是整个项目的大金主，什么魔都来的都要听他一个人的。现在你说说，我这还没干活就他妈遇上糟心事。”
“真是他妈的晦气。”
电话那头原本闹哄哄的背景音也没了，抽吸一口烟问接下来不会撤资吧。
“撤资倒不会，那边说了，以后便利店不让文法学院的人进。”
“哎呦，你个格老子的，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吓得老子都以为咋回事咧，不就是一个文法学院么，你回头再问问那个小卫总，只要不撤资，继续干，老子手底下产业都不和那什么学院出来的混，谁混老子剁了谁。”
周鹏看着挂掉的电话，站在酒店俯视着下面车水马龙，满意的扬起嘴角。
对方是自己朋友，正是接了三千家酒店装修和仓储中心的人，一个多亿的项目都到嘴边了，突然半路杀出个二五仔，项目要是真的黄了，那才是真要命....
这么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那名司机满头大汗，拿着手机走了进来。
周鹏指了指自己电脑，示意对方将照片传到电脑里。
“你再多辛苦辛苦，把照片发到你们司机彩信里，就说今天文法学院的老师，把魔都来的项目总监给灌醉了，说的越邪乎越好，但千万不能开黄段子，那姑娘是谁你也认识。”
“对方要是生气了，我都没命留你。”
.....
在有心人的传播，外加吐一车的照片佐证下，看似荒唐的笑话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实，几乎认识周鹏的人都纷纷打来电话，询问那姑娘有没有事，外加希望能得到卫辽继续投资的答复。
中年人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的讲整个过程，从头到尾，只是在真实的事件里，掺杂了卫辽怒发冲冠的谎言，最后引申到新开店不再和文法学院合作。
“那什么文法学院是干啥的！”
“听手底下的人说，主要还是出律师的....
下午两点发生的事，四点整个江临大大小小会所，KtV，酒店，夜场，包括按摩洗脚的，甚至连同几个稍微有实力的建筑公司，都开始疯狂内卷起来。将自己手底下人仔仔细细挨个严查了一遍。
小到街头混混，家里有没有大学生，大到你毕业什么学校，哪个学院。
一时之间，“江州理工文法学院”的名头传遍了大街小巷，不少好事人都在猜测这是学校惹了哪路神仙....
就连一直合作的律所，都为了留住客户，将自己手下的人多查了几遍。
只要是文法出来的人，命好的直接辞退，命不好的人间蒸发....
等石副校长接到出事的消息，已经是下午五六点钟，他此刻刚从洗脚城回到家，还没坐稳屁股，就一蹦三尺高，着急的差点连心脏病都犯了。
还是家人拿来速效救心，才稍稍缓解。
“他妈的！这他妈的！开除！赶紧他妈的开除！老子的学校要因为这样的人毁了，老子让他偿命！”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倒在媳妇怀里，依然心心念念着掉在地上的手机。
“快！快！”
“快啊！给老余打电话！问问他那边有没有事！一个多亿的项目够咱们吃一年多了，千万不能跑了！”
余沧海没喝酒，也没跟随石副校长参加二场，他下午还有研究生课，所以早早的回到学校。
当然也听说了文法的事情，从建筑合作商，设计院，设计工作室，材料商，包括其他一些朋友嘴里，纷飞沓至的电话，无一例外都在问，是不是中午你们学校某个系老师，把一小姑娘给灌醉了。
他当时在现场，那少女柔柔弱弱坐在周鹏和秘书中间，席间一直被周鹏保护的很好，甚至几次上菜，明里暗里的都是在等少女动筷。
当然，余沧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少女不是什么项目总，最多就是个大学生。
但从周鹏和其秘书保护程度，再加上一看就是魔都来的项目经理，在话语上也对其极为恭敬上看，余沧海知道，少女必定是上面某个大人物的关系。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敢乱猜。
文法那群人是跟在自己建筑系后面来的，石副校长换了茶水，自己这桌自然都是茶水。
而建筑系大家虽然在小桌上喝酒，但既然过来，自然也都是茶水。
一方面自己主任在坐，另一方面，人家给了近一个多亿的项目，甚至项目从立项就好到让老师们都摩拳擦掌。
可文法....
他挥手让当总和团总离开，自己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拿手摸着脑袋，将仅剩的头发止不住的向后梳。
“老余，快说啊，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这么多年兄弟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焦急的询问，老余回想起，那人应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人群后面，大概是喝了点酒，有点醉，脸都是红的。
“诶，是有这么回事，大概是那小伙子刚评上职称，外加喝点酒，有点飘。”
“卧槽！还真他吗有啊！”
对面声音瞬间提高好几倍，嘴里止不住的脏话在喷。
等喷了好一阵，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才缓缓的放低声音，继续冲余沧海开口。
“兄弟我提醒你，赶紧和文法那边断了联系，谁也不要见，千万别见”
接着又提醒道：“你不是说这个活是你那个学生联系的，赶紧给他打电话，确认一下咱这个会不会变动，千万，千万，兄弟你哪怕说说好话，多忍忍，只要那个学生能说得上话，哪怕四年学随便上，去不去都没关系。不是我说，赶紧联系联系！”
挂掉电话，余沧海感觉自己仿佛又老一岁，正定定的瘫在椅子上，又缓缓抬头，扫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4:45，卫辽的电话终于通了。
他此刻刚接完周鹏电话，对整个事情有了一丝了解，便想趁着这次搞一波大的。
“你不是明天走么，把话传出去，一波人说你是魔都培训，另一波人传，是被魔都调离。”
“然后尽快将新负责人定下，最好今晚能来一趟我这儿。”
“放心，我真没生气，小林子脾气我最懂，她认定的事情一般人很难改变的，那既然她想喝，就喝一顿，都在咱们地盘，没什么大事。”
等聊完，他才发现自己主任给自己打了快十个电话。
这波刚结束，立马又接起来。
“小卫啊，今天那个事，你知道了没？”
卫辽此刻正拿着两人的脏衣服往门口走，准备一会找个干洗店试试。
“嗯，我知道，下午魔都那边就给我打电话了，问项目总被灌酒我在不在场。”
“那，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不在，我是酒店投资方的，那个项目总是合生旗下的，本来就不是一个公司，所以我不在也没什么关系。不过还是被骂了一顿，然后让周总明天回魔都述职，后续会新提一个人上来，继续做项目计划。”
听着门外急促的敲门声，看着越来越近上课的时间，余沧海紧张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他是越听越难受，越听双眼越无神，最后听完，瞳孔涣散，充血而发胀，又像针扎的疼。
“那咱这个四千多家门店，你估计，还，还有戏么？”
卫辽将衣服扔在门口的竹筐里，这个筐他也不知道做什么用，但既然在，自己衣服也挺脏的，不如就凑合着用用。
随后将客厅开了灯，静静地站在玄关处，仔细欣赏别墅的设计风格。
“你们中午不是聊完了么，我现在其实也被卸权了，主任您倒不如让咱老师和项目经理聊聊，实在不行就晚上让他们见个面。我估计问题不大，就算新上任的老总，也是为了推进进度。”
“要得，要得！”
卫辽给出的思路，让余沧海眼前一亮，心情也变得舒畅很多。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找自己老师，最好把中午聊的欢的那些个都扔出去，给点活动经费任由自生自灭去。
“好啊，不愧是我好孩子，那叔就先挂了，回头来学校，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诶，好嘞，您客气了。”
刚一个电话挂断，紧接着又是一个进来，这次是嫂子....
卫辽将刚刚编好的话又和对方说了一遍，只是结尾改了词。
“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动，嫂子你就先低调点，最好和系主任，当总都提前说好，就当自己也不清楚能不能合作，等这次风头过去，我再帮你问问，估计也快，最晚一....
就在快要说完话时，卧室里却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混杂着哭声和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
卫辽再也顾不上电话，直接丢在地上，自己则呼喊着快步跑进卧室。
等开了房门，将卧室灯亮起。
发现少女正跪坐在地上，一边小声呼喊卫辽的名字，一边止不住的哭泣着。
“我在这，我在这。”
他心疼的走向林诗茵，将小小的瓷娃娃抱在怀里，轻声摇晃着身体，抱紧了怀中人。
“我没走，就是在外面接电话而已。”
“乖，乖。”
少女的眼泪还在流，混着鼻涕和汗水，小手死死扣着对方脖子。
嘴里的口水，还有眼泪胡乱在卫辽刚穿的新衣服上，蹭来蹭去。
“我，我...我还害怕....
这时候，林诗茵已经彻底醒了，她做了个梦，一个噩梦，梦到自己高中毕业喝醉了酒，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出租屋里，衣服凌乱，但显然没有拆动痕迹，鞋子袜子被脱了。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被吓醒了，结果这次却一丝不挂，躺在陌生的床上，四周黑乎乎的。
林诗茵惊恐的以为自己回到高中时期，只是这次却被人猥亵...
她想起同学说是弟弟将自己带了回来，便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着卫辽的名字。
等对方真的出现，开了灯，缩在那人的怀里，才感觉到记忆在回神。
现在所在的房间，是卫辽昨天新买的别墅....
他们的家....
“卫辽....”
她嗓音沙哑着，口齿不清。甚至还被呛的咳了几声。听着少年轻声的安慰，才慢慢有了些许力气。
她将埋在怀里的头抬的高高的，目光直视着对方。
“你为什么那么好，给了钱不说，还浪费自己的时间陪着我...
“我好害怕，好害怕哪天终于习惯你在身边之后，你又突然消失了....
“又变成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少年的手，那么温暖，缓缓的安抚着少女的背，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
“不会的，你想呆多久我就陪你就多久，下次电话也在卧室里打，保证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
林诗茵看着对方，记忆里圆圆的脸，变得削尖，有了坚毅的脸颊和好看的下巴。
眼睛依然很漂亮，清澈，透亮。
记忆里的他是那么的小，整日围在自己身边，姐姐，姐姐的叫着。
如今却那么的温柔....
她好想在听对方叫一声自己姐姐，就腻在耳边，好让只有自己能听到。
“卫辽，小弟....
林诗茵连着说了两个词，少年笑着回应。
“我在”
“卫辽，你...你要了我吧....
“就今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