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来踏个春
邢律师接过翻看起来,越看越觉得裴尚言是不是在丰泽内部安插了商业间谍,这份资产报表比丰泽自个儿整理的都全。
说到这他想起来了,之前尽职调查那会儿,他看清单里丰泽资产状况里无形资产这一项少的可怜,还和同事还吐槽他们公司法务不行,这种事都不写明确。
“丰泽长期股权投资里债转股没有标明,债务重组的数据也不甚清楚,可以让他们从这方面下手,这part理顺了自然就能领通行证。”
邢律师听到裴尚言最后一句话,被逗的哈哈笑,知道他这是看不上丰泽手底下人干的活儿了,一本正经的调侃颇有些反差的幽默。
他点点头,审批程序如今搁置,这波东风来的确实及时。
他忙给丰泽的法务打电话,那边说不定正忙得焦头烂额呢。
……
“叮。”
电梯到达一楼,林沐阳快步走出去。
一旁角落的沙发上,顾念辞正看着A市商报,桌上的白开水冒着烟蜿蜒向上,自远处看,这副场面就像度假一样自有一番悠闲的派头。
“什么风把我们顾医生吹来了?帅哥大驾光临,当真令寒司蓬荜生辉啊!”
报纸上林沐阳的照片大喇喇的呈现在眼前,占了版面的三分之一,自信张扬的气势透过纸张显露出来,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YL驻中收购案顺利推进,A市应用心理或将迎来春天?”
他仰头再看看眼前这个不知正形的骚包男,怎么也不像近日出尽风头的YL掌舵人。
“不是说近日A市心理学领域即将迎来春天?我来踏个春,林总不介意吧?”
林沐阳笑着将人拉起来,推着顾念辞上了电梯。
“这的景色哪有我办公室的好看,走走走上楼,让我好好招待招待你。”
两人讲着话,路上不停有职员给林沐阳打招呼。
林沐阳佯装神气的看着他。
“你在西班牙都坐到总经理的位置了,这些个待遇天天体验还没适应吗?”
“啧,别拆穿我行吗?这不是你在这,我平常都只是特高冷的点点头的。”
提到他回国,顾念辞有些不解:“你在总部待的好好的,回来做什么?别说是你们老板的意思。”
林沐阳耸耸肩,眼珠向上微微转动,倒是仔细地思考起了原因来。
沉默了有一会儿,他吐出这么一句:“人嘛,总想着落叶归根,我这乡土情怀来的是有些早了。”
“……”
他早知道他要来这么不着调的一句。
“行,你就藏着掖着吧,早晚要露马脚,我等着你遮不住的那天。”
林沐阳坦然一笑,情绪表露的极好,倒真像一个事外人。
“你来就是为的这点儿念头?那些事以后再探究也来得及,现在就准备好参观我构建的宏图吧。”
他嬉笑着将这话题盖了过去,拍了拍顾念辞的肩膀,走到一旁的开放隔间。
“前面是这层的茶水间,你要喝点什么吗?”
顾念辞:“刚刚在你们楼下喝过了,不是说要一览宏图?直接去你办公室吧。”
“那行,出发。”
林沐阳说话间揽过顾念辞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那点粘腻劲让顾念辞起鸡皮疙瘩。
“松开……”
抗议无效,林沐阳像是要故意恶心他,一路都搭着他的肩膀,进办公室门时连腰都揽上了。
关上门的后一刻,办公室传来一声哀嚎。
顾念辞胳膊肘向后一顶,毫不留情地戳在林沐阳肚子上,他人看着清瘦,力气却不小,后者疼得倒抽凉气。
“嘶……靠……你下死手啊你!”
“不错了,至少我还知道在人前给林总留点面子。”
语速慢慢的,却掷地有声,他手拂过书架上摆着的雨花石:“你这爱好还没放下?六合的石头要被你捡完了吧。”
林沐阳揉着泛着疼的地方,随意的坐在办公桌上。
“下次休假……和我一块去南京呗,咱俩去六合溜一圈,肯定能淘到大宝贝。”
林沐阳老家就在南京,上学那会儿逢假期他还总带着顾念辞回他们那旅游。因为收藏雨花石是林沐阳的爱好,六合区他们可是没少去。现在想来,两个年轻小伙子蹲在地上拿工具抠雨花石的景象倒是分外让人怀念。
“行啊,我时间多着呢,但我瞧着林总倒是不像轻易有空子的样子。”
顾念辞看着桌上堆着的文件,眼中却半点可怜的意思都没有。
林沐阳又单方面斗起了嘴,话中讨安慰的意思明显,可顾念辞半点没理他。
刚被林沐阳踏足过的茶水间分外安静,阳光穿进来,把整个空间照的透亮。
裴尚言搅拌着手中的咖啡,他觉得回国后他貌似多了个能力——总能从第三视角观望到关于顾念辞的一切,不论他是否愿意。
那位林总的手颇为自然的搭在他的腰上,揽着他进了办公室。
“啪嗒”一声响,门被关上。
至此,里面发生的一切再与旁人无关。
被他放在咖啡里的冰块隐约染上了点褐色,他再次抿了一口。
像是服用镇静剂的患者,靠着那点低于体温的凉意来缓解即将熔断崩坏的神经。
茶水间距离林沐阳的办公室不远,他突然有一个荒唐的念头。
——打开门,即便假借工作的幌子,去一睹里面的真相。
他坐在椅子上,长腿自然下放,像是二维空间里突然插入的擎柱,违和却巧妙。
左腿踩在椅子的横梁上,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像不好惹的势力首领。眉眼低垂勾成的凌厉弧度,好似在孕育一场风暴。
高中上学那会他也不算正人君子,踩着顾念辞的脚步将A市最不繁华的地方逛了个遍。
他兼职的烧烤摊、破败残旧的筒子楼、还有混混云集的小巷子。他知道自己跟着他,却从来不停下,也不拆穿,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踏在泛着油污的柏油路上,夕阳之下,那个人的背影变成了一幅油画。
本该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落下一点正好盖在眼睑处,嘴抿成一条线,像一个失态的残暴君主——可即便抿着,尚且控制不住那轻微的颤抖。
当初令他忐忑不安的恶劣行径现在变成了他借以慰籍的东西,如此倒是多了点怀景生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