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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碎了

余光瞥过站着的人:“况且我觉得这件事对littoral来说有益无弊,顾医生不一定会不答应,对吗?”

顾念辞没接话,也不知是否将他这番话放在了心上,他又抬脚到桌边坐下。

从裴尚言手里拿过木签,一层只剩稀稀松松几个人,他们这个位置偏,如此一来更是安静。

一连吃下几个,他开口打破平静,说:“正式的签约跟你们祁老板商量商量,挑个好日子。”

倒不是他迷信,黄道吉日总让人觉得这次合作是对方出于真心,祁长青的盘算总是craig最受用,他也得寻一个踏实处。

“至于上次丰锐的评估结果分析和合作细则,什么时候你有时间,再找我详谈一下吧,我还是比较好奇裴律口中所说的实力使然里的“真”有几分。”

顾念辞不欲多说,将木签重新放到裴尚言手里便站起身。一楼休息室离他们不远,坐在这不时能听到靳敏的隐约笑声。

面对两个谈着色阶和笔触的女人,他这个伪艺术家或许还能插上几句话。

反倒是和这个不懂感性的律师没什么好聊的。

“走了。”他留下一句便朝休息室走去。

裴尚言适时起身,对着他的背影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恰好今天薛妍也在,不如就现在。”

顾念辞停住,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的语气如此笃定,说什么“择日不如撞日”,可这其中偶然有几分必然有几分,怕也只有这位裴律师知道。

顾念辞笔直站定,却不转身,声音似调侃:“裴律还真是行动派。”

“合作最重要。”裴尚言神色平静,答的理所当然:“littoral的实力是满分,鼎铭的诚意自然要对得起你们的实力。”

前面的人微微侧身笑起来,再也不似圣洁的亚当,倒像是一个魅惑的精灵。

裴尚言右手攥起,握着的木签被拦腰折断。

嗓子发紧之下,喉结因吞咽而滑动。

他又道:“满分不敢说,至少不能怠慢了顾老板。”

裴尚言将车开来时,顾念辞正站在一边给两个小姑娘签名。

薛妍和靳敏站在一旁捂嘴笑,俨然两个亲密的好姐妹,成年人友情的建立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于两人而言,爱好为始。

顾念辞今天是载着靳敏来的,把车留给了她,他便要乘裴尚言的车回littroal。

裴尚言走近几人,正好签名结束,两个小姑娘红着脸跟人道谢。

顾念辞温和一笑。

“走吧。”

薛妍再次腹诽裴尚言不解风情,顾医生的桃花开的这样茂盛,他一来就将人家的光给遮住了。

她和靳敏道别,约定下次一定单独出来聚聚。

靳敏听说顾念辞有工作要处理,下午搬画的事算是逃过一劫,她跟三人说完再见便进了艺术中心。

裴尚言面无表情跟在两人后面,薛妍自觉的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顾念辞想着什么,便打开副驾驶的门,刚拉开一点却突然又被一股力给关上了。

他正欲转身,却感受到身后的灼热呼吸,愣了一下。

以为是裴尚言不让自己坐,思维发散后仔细一想,也是这个理,网上不都说副驾驶是留给心上人的嘛,但为什么他的女伴跑后面去了。

他想去后座,但身后的人又不让开,进退两难之际,他发现两人的距离比坐在藤椅的那次还近,稍微动一下便能碰到裴尚言的胸膛。

他不明所以,侧过脸看他,目光带着询问。

裴尚言沉声:“今天喝了一杯香槟,如果顾医生不怕有什么安全隐患,我倒是很荣幸载着两位兜兜风。”

他声音低沉,在顾念辞耳边环绕,带着点不容置喙。

顾念辞觉得这律师怕是微醺了,交通法背的滚瓜烂熟,这会儿还想着知法犯法不成。

他将这人的手拿开,开出了一条生路。

毒蛇如今就在眼前,那苹果……他又一次接下了。

“抱歉,我忘了。”

他后知后觉,绕过裴尚言便去了主驾驶。

裴尚言原本沉下去的心情被他这状似落荒而逃的动作打散了,笑意被提了起来。

他看着顾念辞拉开车门,唇角几不可见的勾起。

薛妍正跟自己男朋友解释晚一点来接自己,没注意到两人车外的举动。

顾念辞系上安全带,正要启动汽车时,一瞬间手却顿住了。

像被打开了什么暂停按钮。

他盯着中控台上的白瓷狗,眸光晦暗不明。

裴尚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手下安全带进入卡槽的声音遽然一响。

顾念辞回过神,目光触及到后视镜上看着手机的薛妍,堪堪强压下心底的震惊。

顾念辞以为只有自己留着那只瓷狗。

他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可手指微微颤抖之下,竟是连启动按钮也无力按动。

裴尚言帮他按下,手指擦过颤抖的手背,像是不耐的侵略又像无声的安抚。

车子稳稳开出,可顾念辞的内心却不似表面平静。

等红灯时看的是瓷狗。

打弯时看的是瓷狗。

避让行人时看的仍是瓷狗。

这个在幼时代表友情的一团硬石头,那时便将他的平静砸出一个大凹槽,如今又搅的他不得安宁。

他有时想,幼时的裴尚言总该是真心的,那时的友谊就像这只白狗一样不添丝毫杂质,纯洁的不染纤尘。

所以他很珍视,也许这也是他这辈子得到的为数不多的重视。

路程已经走了三分之二,可车上的三人各怀心事,车里前所未有的安静。

顾念辞憋着不说,裴尚言却是没了耐心。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瓷狗我还留着,黑色的那个……还在吗?”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像是有暗流在暗处涌动,波光乍现,惊扰得也不知是谁的心。

“很多年前就碎了。”

顾念辞音淡淡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像个蒙昧的囚徒,一切动作只能顺从本能。

阳光擦过挡风玻璃的边缘,照在裴尚言脸上,睫毛在他眼底留下一个月牙般的印记。

听到顾念辞的话,那弦月牙颤了几颤。

手隐晦的攥着安全带的系带,裴尚言不在乎那久未充血的手指,同样淡淡地回了句:“也是,这东西那么容易碎,烂了也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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