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食之无味
莫培延道:“十年前。”
顾念蹙眉:“时间对不上。”
顾爻去世的时候他六岁,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多年。
他转头盯着莫培延:“能不能查到他和212特大贩毒案有没有关系?”
莫培延不敢保证:“时间太久远,如果他有心隐藏,可能性应该不大。”
门被敲响,摆球员来叫两人用餐。
莫培延看着眼前人,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他推着顾念辞出去:“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把肚子填饱……”
裴尚言开着车,拨出一个电话。
他将蓝牙耳机戴上。
一道疑惑又透着几分倦怠的声音响起:“喂?”
顾念辞此刻正躺在台球室的沙发上小憩,声音染了点刚睡醒的低哑。
他迷蒙地听到那边传来的一道车笛声,随后又听见一句不知带着什么情绪的话:“顾医生,难道我作为你的合作对象,不配拥有一个备注吗?”
顾念辞愣神片刻,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通话对象是谁。
琢磨着对方话里的意思,顾念辞换了个姿势。
他其实可以说自己刚睡醒没注意看手机。
但顾念辞还是正经地跟人道歉:“抱歉,我待会儿会备注上。”
裴尚言语气轻慢,隐约透着纵容的意味,无所谓地问:“在哪?”
顾念辞刚睡醒,这会儿大脑还没正式启动,运转不畅之际,他说:“沙发上。”
顾念辞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果不其然,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
他也不想重新回答,将胳膊放在蜷起的腿上抬手支着头。
顾念辞彻底清醒了:“好笑吗?”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一两秒后说道:“放别人嘴里不好笑。”
言下之意——你说就好笑了。
顾念辞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问:“什么事?有案子了?”
裴尚言道:“嗯,在哪,面谈。”
语气干净直接,不给人留丝毫拒绝的机会。
顾念辞懒洋洋地直起身,心里有些不情愿,可嘴里也只能回答:“莫培延的台球馆。”
台球室只开了台球桌顶上的几扇灯。
裴尚言被人领到门口时,一眼便看见了沙发角落里坐着的顾念辞,像是睡着了。
他抬脚走近,鞋踩在地毯上,近乎无声。
灯却在这一刻全部打开,台球室顷刻被照亮。
裴尚言神情微顿,还未来得急掩下,便听到一句话,声音慵懒,尾音上扬:“裴律师来得挺快啊,这么早就散席了?”
顾念辞抬头看他,手拍了拍旁边,示意他坐。
裴尚言回道:“嗯,那家餐厅的饭不好吃,不及上次和顾医生去的凤园。”
顾念辞挑眉看他,显然将它当作玩笑话听了去。
裴尚言说的是实话,他坐在餐椅上看着一盘盘的肴馔,却没有任何食欲。
陆柠问什么他答什么,话简短却表述清晰,除了偶尔会主动跟陆谦聊些工作上的事,其他时候他都静静地听着陆柠讲述自己的生活趣事。
一顿饭食之无味,他并未吃下几口。
现在来了这边,他倒是感觉到几分饿意。
他便道:“我来顾医生不表示表示吗?”
顾念辞笑了笑,思忖着该要怎么表示:“中午没吃饱吗?我看那位姓陆的姑娘已经很秀色可餐了,更别提还有佳肴作辅。”
裴尚言说:“顾医生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陈述事实而已。”
台球室里像有汩汩磁流弥散,莫培延大步进来,打破了无形的禁制。
他一心只在将自己送回家的恩人身上,一进来就跟裴尚言握手,热情的情绪让裴尚言难以招架。
顾念辞在一旁看热闹,刚刚裴尚言没来之前,他就已经跟莫培延讲了那晚他被人搀回台球馆的事迹。
裴尚言后退一步避开了即将放到自己身上的手,说:“小事,不必挂怀。”
莫培延收回手,不在意地说:“那晚有点丢人了哈。”
他将罪名安在了林沐阳头上:“林沐阳那小子那晚拼命给我灌酒,念辞你也不拉着点。”
顾念辞面无表情:“不是你心疼那瓶cavesmaitre,说要多喝点?”
裴尚言沉默地听着两人拌嘴,视线扫到桌上的照片,神情却有些异样。
那个人裴尚言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一时想不起来,便盯着它。
莫培延不再自取其辱,自然地将话题又说到了裴尚言身上。
“裴小兄弟,做什么工作的?”
裴尚言收回目光:“律师。”
“哟!”
莫培延表情夸张,“这工作好啊!”
“不比莫先生,早听朋友说A市的“暗色”台球馆为行业翘楚,能做到这步,莫先生独出手眼。”
莫培延虽说听过不少人的奉承,但能得到社会精英的认可,他还是很受用的。
裴尚言又道:“听说暗色不止经营台球,难道别有洞天?”
裴尚言想起照片上的人是哪位了,A市警察局支队长——胡恩明,他之前在处理一项公诉案子时跟他打过照面,就是不知他的照片怎么会在“暗色”出现。
莫培延依旧笑着,上流圈子里来他这玩的不少,口耳相传之下,说到“暗色”或许都能心领神会,这位可是裴氏集团的少东家,能“道听途说”点什么也不奇怪。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暗色”当然不止经营台球,这酒吧里该有的服务我们这也是有的,用你们商场一些术语,就叫……叫产业链,上下游,对吧?”
裴尚言看着那张照片,语气不紧不慢,像随口一说又似暗示提醒:“是有这么一说,但你们这产业链延伸到哪里,或许到了没光的地方也说不准。”
这话直接给“暗色”下了定义,有点非白即黑的意思。
莫培延琢磨来琢磨去,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他忙着解释:“唉唉唉,小兄弟,刻板印象了啊,我这顶多就是有点灰。”
介于白和黑之间的那种灰。
顾念辞热闹看够了,笑着插话:“我这朋友是干什么的你也有谱了,你急于自报家门,日后若是着了什么道,被他抓住了小辫子,你可当心不好做人。”
莫培延快速反驳:“呸呸呸,我能着什么道,再说,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社会上的良民,我能怕打官司?”
三人聊了一会儿,外面主管说朱总来了,莫培延才起身去迎人,走时还不忘提醒顾念辞将人招待好。
莫培延一走,房间里顿时安静不少。
裴尚言顺着莫培延的话说:“顾医生准备怎么招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