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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顾医生有不愿大白于天下的东西吗?

下午顾念辞赶到的时候,所里明显有些清静。

送完会议文件的小董看到顾念辞的身影,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今天所里是有什么大案子吗?怎么这么冷清?”

小董给他接了一杯水,回道:“不是案子,只是助理和一些股东都在楼上开转正讨论会,人少了很多。”

顾念辞接过水,礼貌道谢。

又见小董手指往上指了指:“主要是朗风没在这。”

顾念辞闻言一笑,觉得她所言有理,平常朗风一人就能扛起律所噪音的半边天。

“对了,裴律刚刚交代,说顾哥你来了先去他办公室一趟。”

顾念辞神情不曾松动,他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小董思考道:“应该是要跟您说明一下下午辩护人妻子的情况吧。”

顾念辞点头,起身拐去了走廊,他停在门前,手指微蜷敲着房门。

“进。”

顾念辞开门进去,入眼便是裴尚言站在窗边的身影。

“找我什么事?”

裴尚言转过身,眼中多了一道小小的身影,与门边站着的人重合。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这是下午那位女士的资料,顾医生可以先看一下。”

顾念辞接过翻看起来,下一秒一个椅子推到他面前。

他疑惑抬头,却听到一声提醒:“你可以坐下看。”

顾念辞没有多说,目光一直在文件上,拉过椅子便要坐下,下一秒却感觉椅子的触感不似从前。

他瞬间知道那是什么——自己的手竟覆在了裴尚言手上,光速撤离之下,他用另一只手拉过椅子,平静地坐下。

旁边的人似是笑了,他没有理会,专心地看着文字。

可效率似乎不高,不知几分钟过去了,一页纸也没翻过。

“怎么样,顾医生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顾念辞不着痕迹地敷衍:“还未。”

裴尚言将目光放在纸张上,捏住它的那截指尖透出虚虚的白色,像是一片初露芽苞的海棠花瓣。

他点点头:“没关系,可以慢慢看。”

顾念辞放在文件上的手接着用力,却感觉到一个不算炽热的视线扫过来。

他盯着纸张,可自己却也被别人盯着。

眉头轻轻拧起,顾念辞不自在道:“裴律师没有自己的工作吗?”

裴尚言摊开手:“在顾医生来之前正好做完,如今的工作就是招待顾医生。”

不想暴露自己眼底的情绪,顾念辞错开他投来的视线。

他说对了,那只雄狮如今正在趾高气扬地得寸进尺。

顾念辞嗤笑,说出的话虽轻,却近乎咬牙切齿:“那劳烦裴律师帮我倒杯水。”

裴尚言便真如他自己所说,听之任之地为他服务。

一杯温热的水被放到桌上,裴尚言故意放轻声线,在顾念辞头顶问道:“还需要什么吗?”

顾念辞被气笑了,他一本正经地回击:“需要裴律师消失。”他挑眉,“能做到吗?”

裴尚言别开脸一笑:“这个恐怕不能满足顾医生,毕竟我是祁主任指派来为顾医生服务的。”

顾念辞喝下一口水压住那股火气,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文件终于翻了一页,接下来两人相安无事,裴尚言给他留足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顾念辞将文件放在桌上:“这位女士应该患有重度抑郁,如果自残倾向持续,我建议还是要尽快接受专业治疗。”

裴尚言绕到办公桌前坐下,说道:“我会转告家属。”

他重新凝视着顾念辞的眼睛:“那一般来讲,这种病人的价值认知会不会出现问题?”

顾念辞挑眉:“比如?”

裴尚言启唇吐出几个字:“做伪。”

顾念辞似是有些意外,他再次问道:“做伪证?”

“对。”

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后,顾念辞起身踱至裴尚言之前站着的窗边。

“不排除有这样的行为。”他停顿片刻,忽而又说:“但裴律师不要忘了,这不能成为抑郁症患者明火执仗的理由,所以,如果裴律师想从这一方面找些什么线索,至少……”

顾念辞指了指文件所在的方向:“应该把抑郁症患者和心理正常的人一视同仁。”

裴尚言当然认同顾念辞的说法。即便是心理正常的人,心中的恶魔占据上风后,这种行为也同样会出现。

“你说得对,那顾医生觉得一个正常人做伪是出于什么目的?”

顾念辞看着楼下熙攘的马路,道:“应该有他想保护或者不愿大白天下的东西。”

“那顾医生有不想大白天下的东西吗?”

“……什么?”

他转过身,语气听不出是突然被问到这种问题的惊讶,还是带了些逃避意味的心知肚明。

原本坐在转椅上的人此刻已经不着痕迹地来到他的身后,顾念辞转过身便对上一双含着深意的眼睛。

他恍然反应过来,裴尚言之前的问题都只是在套他的话!

如今怕是才切入正题。

顾念辞眼神毫不闪躲,两相交锋之下,他反倒露出平常的漫不经心:“并没有。”

裴尚言又向前一步,并没有接他的话,反而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其实我一直想知道顾医生小时候为什么会在疗养院。”

顾念辞笑意不达眼底,一抹幽光自眸中一闪而过。

“我姑母在那里做精神科护士,当然,您这种不为生计所扰的人可能不太能理解。”

这样就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裴尚言闻言依然很平静,他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疗养院没规定不能带家属,不是吗?”

声音轻飘飘地穿入顾念辞的耳朵:“那后来又为什么不再去了?”

顾念辞面上显出异样,思想像是被鳞爪抓散了。

拖靳柏明的福,他那时正在乡下过着自己都难辨真假,盼着那个噩梦赶快破灭的日子。

良久,顾念辞才组织出一句话:“家里有点变故,我们搬家了。”

身前的人再次逼近,顾念辞看着那一点点缩小的距离,觉得两人再近无可近,木质香将他紧紧包裹,自己此刻就好像一个在潮湿古木上长出的芽,随时都有得不到阳光而死去的风险。

顾念辞面色逐渐沉下来,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几步。

“初中那次在疗养院的见面又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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