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画大饼
第145章 画大饼
“在下影四。”
“曾经是大夜皇朝一皇子，如今只是一修道者。”
“来聚道城入品，说直白一些，是为利益而来。”
“我没有徐兄的肩负使命，更没有徐兄的大格局。”
顾上这一开篇惊得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
有人已然开始暗骂，这混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也有人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就连舒鸯也侧目瞧着唐荪，说：“你回去就安排出一个空缺来，影四这话已经说死，没有我那插曲，他也得不到其他坊主的支持。”
唐荪一声唏嘘，劝慰舒鸯：“他毕竟是皇子，说不来话理所应当，而且他沉睡数百年，极少有说话交流的时间，让他论讲着实为难他了。”
舒鸯一笑：“随他去吧。”
对舒鸯而言，只要留下顾上在聚道城，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一半，因此顾上说什么话，她毫不在意，哪怕顾上现在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她也不会意外。
毕竟顾上是一位养尊处优的皇子，如今来到聚道城，却要像臣子一般论讲发言，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名利之徒！”
“你这样的人，不配入品！”
“我支持徐伯明，我看，这论讲什么都没必要继续进行下去。”
一众人异常的愤怒，若是顾上单独说出这番话来，还不至于引起这般轰动，就因为徐伯明有极其优秀的开篇在前，这一对比，顾上的言论就显得太过自私。
顾上自然听到这些叫骂声，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稍稍退后一步，笑道：“徐兄，该你了。”
徐伯明眉头一拉，他有些疑惑的看着顾上。
方才那番话很蠢，这位大夜皇朝的皇子是真不懂呢还是故意说的？
不过顾上让他继续，他只能点头，上前继续论讲。
“自天衍道宫重新在北方大域创立道宗直到现在，北方大域已然成为我们妖族的圣地，我们妖族能在曾经人族统辖的大域下以人族的方式繁衍生息，这是天衍道宫之功劳！”
“我等门人一旦有品，不能只向道宗索取，而是要为道宗做贡献，道宗屹立不倒，我等有品门人才能生生不息。”
“我始终信奉，我们妖族要在道宗的统一带领下才能继续强大啊，才能与南宗人族抗衡！”
一番义愤填膺的论讲，徐伯明对自己满意，他甚至都被自己说得心潮澎湃，虽然心中知道这些话都是场面话，都是拍马屁的话，但他就是很激动，很激扬。
“彩！”
“彩！”
一声声喝彩，无数坊主高呼彩。
就连那些候补者也被调动起情绪来，握紧拳头，紧紧盯着徐伯明。
更有些候补者自惭形秽，觉得今日来与徐伯明争这个入品名额实在是不应该，自己只是萤火，岂能与那皓月争辉？
徐伯明很满意，他想要的效果达到了。
他微微一笑，退后一步，转身看着顾上：“影兄，不，叫你一声烬王吧，你请。”
顾上纠正道：“还是称呼影兄。”
这小子，竟然不知道说王不说吧这个规矩。
还是影兄好听。
顾上一步上前，轻咳一声。
这一声轻咳，气得数十位坊主直接起身离场。
顾上也开始他的继续论讲。
“我妖族自北方大域崛起，至今已有七百年。”
“这七百年来，我妖族经略北方大域可分为两个阶段，前三百年与后四百年。”
“前三百年妖族门派林立，纷争不断，给了人族反攻机会，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妖族才开始效仿人族旧制，立道宗，统辖北方大域。”
“道宗至今四百年，算是将人族那一套学得像模像样，如今我们妖族走出去，谁能知道我们是妖族？”
顾上侃侃而谈，令全场人侧目。
不过，有人高喝一声：“你说些历史做什么，今日是入品会，你净扯历史出来，当我们不懂历史吗？”
顾上哈哈一笑，继续补充一句：“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我讲历史，你当真觉得我是在讲历史吗？！”
“哈哈……”
一声不屑的轻笑之后，顾上退后一步，将位置让给徐伯明。
徐伯明还等着顾上揭晓谜底，他这不是在讲历史，那这是在讲什么？
却没想到顾上戛然而止，让他继续论讲。
徐伯明方才的激扬彻底被浇灭，站上前去，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盯着台下，发现看台四周一众人皆在交头接耳，显然也是在讨论顾上刚才那番留下半截的话头。
唐荪念叨起来：“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难不成从我们妖族发展历史中看出了什么？”
舒鸯也是满脸的诧异。
她微微摇头：“古怪，今日入品，他讲历史，什么意思？”
唐荪已然迫不及待，他想听顾上继续说下去。
不仅是他，留下来的一众坊主也被顾上吊起了胃口。
“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
“这句话极有韵味啊，以铜镜比古史，铜镜可正衣冠，古史却能知兴替，他显然对历史极有研究啊。”
“我很想知道他从历史之中研究出了什么，与今日入品又有什么关系。”
“我也一样……”
“我也一样！”
“哎呀，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一样！”
一声声议论响起，竟然无人再听徐伯明的论讲，徐伯明心头顿时泄气，论讲话语也再无激愤之感，他甚至自己都不想听自己所讲的内容，觉得从自己嘴中说出的一切都索然无味。
他匆匆这一轮的论讲，退后三步：“影兄，该你了。”
他这一退，全场目光聚集到台上去，这一刻，所有人都盯着顾上。
徐伯明的论讲终究太过虚浮，换一个口才好的，都能说出那番冠冕堂皇的话来。
之所以会被叫好，其一是宇文乐哉对他的支持，其二是顾上的开篇太过庸俗。
可当顾上说出有内容的论讲后，全场自然立刻被吸引，更何况顾上那一句“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直接让许多人都期待起来顾上能对历史有什么见解。
就连那位宇文乐哉也收起玉笛来，正襟危坐的看着顾上。
可顾上咧嘴一笑，也退了一步：“徐兄，你继续，我放弃这一轮的论讲。”
徐伯明急得整个人差点没有跳起来。
全场都等你论讲呢，你放弃，把我顶上去继续论讲，说些干瘪无味的话，全场人不得恨死我啊？
徐伯明的脸色变得一青一白，尴尬的看着顾上，这时候，他进退两难。
想了半天，他只得说道：“影兄，我也放弃这一轮的论讲。”
顾上轻笑一声：“是吗？”
徐伯明肯定的点了点头。
他已经明白，顾上在论讲之上已经赢了他，他方才的论讲能让人热血澎湃，但也只能激昂一番，事后就会被忘记。
但是顾上的论讲已经勾起众人的求知欲，好奇心，一旦顾上真的说出独特见解，他方才的论讲等同于废话。
因此，他也极为期待顾上的后续。
顾上终于向前走了一步，也正是这一步，让全场人吊起心来。
“诸位……”
所有人静心凝神，听着顾上说出的每一个字。
“方才讲史，有人问，与今天的入品有什么关系，我简单回答一下。”
“品阶是继承过来的，是人族沿用数千数万年的一套体系，正因为这套体系，人族掌控南北两大域，天下共尊道宗。”
“而今我们妖族承袭下来，却沾沾自喜，仿佛北方大域全然在握一般？殊不知非道系宗门日益强大，无尽深渊的妖族也愈发猖獗，所谓的道宗在他们看来就是笑话。”
“横向相比较，妖族真的赢了吗？”
“在同一套体系下，却是这样的结果，是现在的道宗不如曾经的道宗吗？”
听到顾上这番质问，全场一阵唏嘘，这话是能说的？
现在的道宗岂能不如曾经的道宗？
顾上呵斥一声：“我觉得不是！”
“你们觉得呢？”
全场所有人赶忙点头，同意顾上的观点。
“自然不是，我们现在的道宗岂会不如曾经的道宗？！”
听到有人高吼起来，顾上很满意。
“说得很对，道宗既然没有问题，那么就是道宗之内的有品门人有问题，因为有品门人执掌着道宗！”
“所以我想说的是，今日入品于我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诸位要想清楚，你们是为何入品？”
“是徐兄所言肩负使命，成就大局呢，还是如我所言，一心追求利益，蚕食道宗根基呢？”
又是一句掷地有声的喝问。
这喝问让舒鸯惊得浑身发颤……这影四……他是要得罪道宗所有有品门人吗？！
全场静默。
无人作声。
他们仿佛在扪心自问，自己入品之后，到底做了什么，是如徐伯明一样呢还是如顾上所说一样？
见众人陷入沉思，顾上会心一笑。
他这些话全是大话，也是空话，比之徐伯明的大话更加的空泛。
但是，这些人必须信，因为他是在有根据的说大话，他拿出历史来，用人族历史相比较，更是利用品阶体系来证明自己的大话是正确的。
徐伯明只是空喊，自然只有激昂，比不得顾上这番举例论证。
顾上也知道，天衍道宫无数有品门人，岂会人人都是废物，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站在理性制高点上抨击这些妖族，让这些妖族陷入迷茫，发出最疑惑的自问，自己这个有品门人真的很失败吗？
然而，下一刻，顾上高喝起来：“诸位，别再陷入自我怀疑中，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皆是道宗内有用的有品门人，皆是道宗不可缺少的有品门人，正是因为有你们的存在，道宗才有如今的盛况。”
“我之所以论讲这番话，只是想警醒诸位，我们天衍道宫的道宗之路艰险且长，还需要一步步走下去，诸位务必坚持本心，勿忘初心，时刻明白自己有品门人的身份，做好分内之事，恪尽职守，能多劳者多劳，能奉献者奉献。”
“只有如此，道宗前途才是光芒万丈！”
“只有如此，休说北方大域，就连南方大域都将在天衍道宫的掌控之下！”
这是顾上最后画出来的饼。
一张大得囊括南北两大域的饼。
就连舒鸯也被顾上给绕了个措不及防，她还以为顾上是要得罪所有有品门人，却没想到顾上趁势话音一转，说得全场所有人连连点头，直呼叫好。
“彩！”
“当真绝妙。”
“这番论讲，堪称开我入品会的先河！”
“说得非常对，我们为什么入品，我们入品之后该做什么，我们的方向又在哪里？”
“影四……对，就是他，这位还未入品的候补者告诉了我们答案，我们入品是要统御南北大域，我们入品之后要恪尽职守，能者多劳，无私奉献，我们的方向是紧随道宗步伐，一往无前！”
“一位候补者尚能有如此觉悟，我们入了品，且高居七品、六品，甚至是五品的门人难道还没有这样的觉悟吗？”
“我如今是豁然开朗，影四今日这番话对我而言是让我涅盘重生的奥义，我今生必将牢记！”
人群之中不缺乏溜须拍马之人，这些话自然不是拍顾上的马屁，而是非常聪明且圆滑的借顾上之言拍道宗的马屁。
所以顾上并不担心冷场。
他此刻一句话也不用说，自有人帮他吹捧，帮他游说，最终还会成为支持他入品的人。
唐荪盯着顾上，意味深长的说道：“影四这番话，还真是逆转了局势，那徐伯明本势头大好，加之宇文乐哉的支持，他今天是十拿九稳的，却遇到影四这么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手。”
舒鸯听完，摇头哼道：“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呢，这样蛊惑人心的话都能说出来，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唐荪点头：“是啊，就算我们知道是蛊惑人心的话，可我们还是得被他蛊惑，这就是高招！”
的确，很多人在听完顾上那番话后，已然明白顾上的真实目的就是入品，可偏偏又能揭露事实，因为顾上将他入品与道宗紧密相连起来，这一招太过高明，甚至有些狡诈，但识破顾上这一招的人也不得不佩服顾上的算计实在是厉害。
“影四……患有嗜睡症……他这样子像患有嗜睡症吗？”
“我有些担心，如今留下他，有可能成为一个大隐患。”
舒鸯最终轻叹一声，看向顾上的眼神愈发复杂起来。
唐荪哈哈一笑，似乎是在劝慰：“哦，你感到费神了？哈哈，我倒是很期待这位烬王的表现，你可能太过敏感，凡事都有变数，担心太多反受其乱，豁达些，这毕竟是你选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