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孤注一掷
司马昭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依旧做出一副恹恹的样子,似乎没有郭太医和内侍官的搀扶,就会立刻倒下去。
“孤王记得前些时日汝要自称蜀王,不知道因何又放弃了这样的打算?”
司马禁儒有些吃惊,不过,早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此事儿臣正要向父王回禀。”他做出很无奈的样子,“那封信是蜀汉后主所写,并非出自儿臣本意,只是当时儿臣被他辖制,有苦难言。吾兄带兵到达之后,儿臣即刻伺机逃出,为此还险些命丧敌人之手,儿臣与吾兄协力拒敌,只是因吾兄不听良言,导致接连惨败,儿臣无奈才会千里迢迢回来搬兵。”司马禁儒说着,举起了那条曾经被刘永射伤的胳膊。
胳膊上还残留着一条绛紫色的伤疤。
“如此说来,孤王是误会吾儿了。”司马昭显得很难过,“吾儿受苦,为父之过也。”
“只要父王明白儿臣的心就好。”司马禁儒用力挤着眼睛,却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只好用手捂着脸。
“你等退下,待孤王与吾儿单独叙话。”司马昭对郭太医和内侍官说道。
两个人用枕头帮司马昭把身体固定好,这才退了出去。
“我儿近前来。”司马昭有气无力地说道。
司马禁儒站起来,凑到床边,仔细观察着司马昭的脸色,心里还在想着,昨天的药量是不是太小了,怎么这么久还不见老家伙毒发身亡?
“为父自知难以继续苟活于世,恐怕也很难等到你兄长归来之日,为父最担心者,便是你兄弟反目,遗旨已经拟好,且交给你保存,在你兄长归来之前,不可擅自打开。你兄素有大志,且极有才能,你要用心辅佐,不可妄生异心。”司马昭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对司马禁儒说道。
司马禁儒的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遗旨现在何处?”
司马昭指了指自己的床下。
司马禁儒顾不得多想,一头钻到了床底下去。
果然,在床底,他看到了一个用檀木制作的盒子,上面还用黄色的锦缎包裹。大概是放置了很久,锦缎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司马禁儒也顾不得擦掉上面的灰尘,索性就坐在床底将盒子打开。
里面放着的是一块黄色的绸子,上面的字迹不是很清楚,但是,司马禁儒还是一眼看到了写在中间的几个大字:承继孤王爵位者——司马炎。
老匹夫,果然还是将爵位赐给了司马炎!
司马禁儒恨得就差钻出来给司马昭几记耳光了。
用力撕扯了几下,他发现根本就撕不破,正要另想办法,忽然又停了下来,眼珠迅速在眼眶里转动着。
他把黄绸重新放好,慢慢爬出来。
刚刚站起来,就发现司马昭已经倒在了床上,嘴角还在不停地流淌着黏稠的液体。
为了叫司马昭死得更透彻一些,他故意又等了一会,这才装作很急切地叫道,“父王醒来!”
听到声音的郭太医和内侍官从外面跑进来。
郭太医首先抓起了司马昭的手腕。
司马禁儒迅速将锦盒藏在自己袖筒里。
“郭太医,父王如何?”
郭太医闭着眼睛,专心把脉。
很久之后,郭太医才慢慢开口道,“侯爷勿忧,大王虽然毒发,但是还能熬上几个时辰。不过,还请侯爷立刻吩咐府中家人准备后事,并草拟奏章,随时准备奏请陛下得知。”
“还要几个时辰?”司马禁儒脱口而出,随后,又立刻后悔了。
早知道是这样,刚才本侯爷就该活活掐死他。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几个时辰之内,司马炎那厮也赶不回来,而且,还给自己留下了修改遗旨的时间。
想到这里,司马禁儒扭头走出来。
门外,两名武士还站在鲁雍的身后,似乎随时等待吩咐,也好将他捆起来。
“父王即将宴驾,你等立刻去吩咐家人准备后事。”司马禁儒对站在门口的另外一名内侍官说道。
内侍官脸色煞白,不敢多问,飞跑着离开了。
“你二人还是先回去吧,此事与鲁大人无关。”司马禁儒又对两名武士吩咐道。
武士相互看了一眼,大概觉得司马昭一死,这里便是司马禁儒的天下了,不敢违拗,答应着离开。
鲁雍长出一口气。
司马禁儒见四处无人,拉着鲁雍来到了寝宫的后面,把锦盒递到了鲁雍的手里。
“此乃父王遗旨,本侯爷要你立刻将其修改一下,不得使人看出破绽。”
鲁雍双手发抖。
修改遗旨,这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此事由本侯一力承担,你只管按照吩咐行事就是了。”司马禁儒恶狠狠的看着鲁雍,“别忘了,父王中毒,乃是因为服用了你药方上面的药物所致,若有暴露,本侯如何处置你,也当随我心情。”
鲁雍再也没有了拒绝的底气。
看着鲁雍离开,司马禁儒觉得事情已经基本成功了,只要遗旨修改完成,并在司马昭咽气之后当众宣读,就算司马炎明日赶回,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晋王爵位落到自己的头上。
傍晚的时候,郭太医从寝宫里出来,看着冷冷清清的门口,觉得有些吃惊。
“侯爷可曾吩咐家人们准备后事?”
司马禁儒走过来。
“只因无法确定父王宴驾时辰,本侯要家人们先行回去休息了。不过,父王遗旨在此,给陛下的奏折也已经拟好,只等郭太医的消息。然后,召集所有朝中大臣,当众宣读遗旨。”说着,他把鲁雍刚刚送回来的锦盒举了起来。
郭太医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侯爷还真是心宽得很,小人出来就是要侯爷进去见大王最后一面的。”
司马禁儒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一只脚刚刚踏进寝宫的小门,司马禁儒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这里什么时候忽然多出来两名高大威猛的禁军武士,手里的钢刀反射着桌子上蜡烛的光芒,冷眼看着自己。
穿戴整齐的司马昭稳稳的坐在桌子旁边的一把椅子上,脸上虽然依然有着些许病态,但神情冷峻,目光如电,一只手用力按住放在桌子上的长剑。
“父、父王!”司马禁儒还没有彻底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啪”的一声,司马昭用力用长剑在桌子一拍。
“吾儿所行实在令为父大失所望,你这逆子,还不跪下!”
“跪下!”一名武士大喝一声。
司马禁儒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将锦盒拿来。”司马昭吩咐武士道。
这一刻,司马禁儒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一股污血直冲头顶,他跳起来双手抓向了桌子上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