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佩兮阁
回到谢岩身边,冯宝喝了一口茶水坐下说道:“看样子,刘愣子快要有好事咯,要是都这么解决咱们也不用烦了。”
“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谢岩替冯宝加满了热水,接着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刘愣子母亲尚在,她老人家那,未必行得通。”
冯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是他忘了,刘愣子已经是军官了,在讲究门户、身份的现在,青楼出身的如月根本配不上了,哪怕她是当红姑娘。
“行啦,那些事儿等刘愣子自己想起来再说吧,你就少操那份闲心,一块儿好好听书得了。”
本身就事不关己,冯宝自然也没理由去想太多,开始安心的听起“说三国!”
毫无疑问,冯宝捣腾出来的“说三国”,正是按照“三国演义”内容编的。那可是经过历史验证的真正名着,一经推出,立刻引起轰动,“大宝茶楼”在一夜之间出了名。
谢岩丝毫不怀疑茶楼会取得成功,一个哪怕千年之后还存在的事物,必定有其存在的价值!他和冯宝一边听书,一边偶尔说上两句,并提出一些建议……
“卫岗乡”的“上元节”,热闹却有序,哪怕人最多的“涧河”码头那里,在王决事先精心的准备下,也没有出任何岔子。
这一晚,有钱人挥金如土,老百姓凑个热闹,大家各得其乐,显得极是融洽,可以说,真正的盛世,不过如此。
这一晚,大唐才子卢照邻,于“长安”写下了他一生之中最出彩的诗篇——“长安古意”。
此篇大作,由吏部增派赴“卫岗乡”上任的官员带来,谢岩闻听之下,颇为感慨地对自己道:“历史终归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谢岩忙于安顿官员和学堂招生,期间又亲自去“潼关”带回两千军卒,等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后,时光已近三月。
谢岩将两千军卒全部划归王决统率,但是考虑到这样一支武装力量对于“卫岗乡”来说既是安全的保障,弄不好也会成为祸乱的根源。
为了避免有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谢岩借鉴了后世的政委制度,专设了一个“军丞”的特别职位,由成飞担任,且明确告诉王决,自己并非不信任他,而是出于长远考虑才这么做的。
王决是一名纯粹的军人,所以他没想过那么多,直接就同意了,至于成飞,等于是升了官,当然更没有问题。
“军丞”自上而下,直到“旅”一级都有,他们的主要职权是,维护军中稳定和纪律,与统军将官共同签署军令。且,不论哪一级“军丞”,他们的任免权,都在乡里。
从表面来看,这个职位有些类似“监军”,但唯有冯宝知道,“军丞”的设立,一旦形成制度,并且得到推广,统治者很快就会发现其中的妙用,相比较常用的“监军”而言,权力没有那么大,可因为是共同签署军令,事实上又限制了统兵将官恣意妄为的可能,可以这么说,有“军丞”存在的军队,发生哗变和叛乱的可能性极小。
冯宝很是佩服谢岩,一个小小的,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有可能解决军队失控的问题。
谢岩在忙,冯宝同样也在忙,他去了“宝庄”,那是因为“卫岗乡育种中心”建成了。
其实,所谓的“中心”,也就是一片水浇田,加上田边盖了几间屋而已,根本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至于育种,冯宝根本不懂,他今天跑来,主要是今天学堂休沐,他把石子带出来走走,同时告诉他,自己原先的一些做法有问题,并告诉他,学习是一件持之以恒的事,不在于能不能吃苦,而在于能否一直坚持。
冯宝嘴上一句道歉的话没说,但在行动上,以及话里话外的意思中,都透露出了歉意,弄得石子傻乎乎的除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严格来说,冯宝算是石子的主人,他真要是道歉,石子也受不起,所以冯宝不得不说的婉转一些,省得吓到他。
许爰非常欣赏冯宝的做法,她今天跟过来,纯粹就是因为冯宝看不得闲人硬把她给拉过来的。
走在田边,许爰跟在冯宝和石子身后,清楚地听到冯宝所说每一个字,或许石子本人未必清楚,可许爰知道,他是在道歉。
一位年少成名的官员,向一个实际是自己仆人的人道歉,光是那份大度,就足以令人钦佩了。
说完自己想说的事情,冯宝觉得轻松了很多,带着许爰以及随从们,围着田地走了一圈,假模假样地看了看,其实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负责打理田地的有两户人家,一户姓梁,一户姓陈,都是中年人,膝下都有四个孩子,是庄子里面最穷的几户人家之一,冯宝让他们打理这片育种田地,也是有照顾他们的意思。
育种的方法,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之前,只能采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法,将每一季收获的种子里,最大、最好的,人工挑拣出来,然后种进地里,以精耕细作的方式,在不考虑成本的情况下,一季一季优中选优,以期望能够找到合适的良种。
而在此之前,黄守义和洛克然先后派出两支商队,远赴南方,他们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是找寻传说中的高产良种,第二是谢岩要求的,找寻最原始的稻种,也就是天然原生稻。
谢岩具体的想法,连冯宝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他也习惯了,并没有去多问这件事情,仅仅是按照谢岩的要求,先设立了这个最简单的育种中心。
一行人坐在陈姓农户的家里,随意的聊着,冯宝就如同后世的领导视察一般,简单的询问一下他们还缺少什么?有哪些地方需要自己帮助的?
两户人家纷纷表示,一切都很好,暂时不需要。
就在他们聊的很是热火朝天的时候,陈姓农夫的妻子陈吴氏,突然之间,脸色有些不对,原本端着一壶热水准备往茶壶里续水,却变成拎着水壶又出去了。
这个举动有些太突然了,而且显得很不礼貌,陈姓农夫尴尬地笑了一下,对冯宝致歉道:“校尉莫要见怪,女人家事多,待会儿让她过来赔罪。”
“没事的。”冯宝本就不在意,只是他却多问了一句:“我看令夫人脸色不好,会不会病了?要不要请大夫啊?”
“不用不用!”陈姓农夫赶紧道:“女人家的事,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冯宝也不笨,瞬间明白了那个“女人家的事”是个什么事。可他第一反应却是“难道现在没有‘卫生巾’,也没有其它替代物?”
商人的思维,在第一时间又起了作用。
冯宝马上意识到,要是搞出那个替代物,自己不就又发了吗?然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女人,操那份心干嘛。
可就在冯宝打算继续聊天的时候,他猛地想到了一件事情,脱口而出:“对啊,我知道怎么办了!”
这一莫名其妙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冯宝想通了一件事,立刻起身道:“我想到了一件急事,需要马上回乡里。”说着,对陈、梁两位当家人道:“实在抱歉,我有事得先回去,两位日后若是遇上什么困难,可随时来找我。”
两家农户,当然不可能说“不”,一齐起身,全家相送,直至冯宝他们消失在视线之外。
归途之中,许爰在马车里问:“何时需要急着回去?”
“我终于想到了怎么安置芊芊她们那三个了。”冯宝有些兴奋地道。
“她们住‘谢府’不是挺好的嘛,还要怎么安置?”许爰奇怪地问。
“那怎么能行?”冯宝接着道:“警官又没什么心思,哪能让她们一直住啊,你没发现,警官从来就不回家,我告诉你,那叫避嫌,免得别人乱说。”
谢岩不回家这事,知道的人非常多,但是他一直对人说,自己公务多,住官衙方便些,真实情况,猜到的人里,许爰也是其中一个,但是一直得不到证实,如今冯宝才算是真正意义地告诉别人“谢岩对芊芊她们,是什么心思也没有,只是想不到安置的方法而已。”
在对待女人这个方面,许爰心里还是很佩服谢岩和冯宝的,要知道在大唐,未娶妻先纳妾的情况那是太多了,更不用说他们两个都是年少有为,能够始终保持洁身自好,那是非常少见的!
“那你想出什么办法来了?”许爰问。
“简单,给她们搞个‘妇女用品专卖店’,专门卖些胸罩、卫生巾、香水之类的。”冯宝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许爰的脸色变化,兴致勃勃地向许爰详细介绍何为胸罩,何为卫生巾……
许爰听得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的,就像看个怪物一样看着冯宝,她心里就搞不懂了,这冯宝的脑子是怎么长得?女人都想不到的事情,他怎么说起来头头是道呢?
“许先生,你没事吧?”冯宝终于注意到许爰的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许爰摇了摇头,微微低下头,说:“快去找警官吧,你说的很对,早些解决也是好事。”
官衙里,谢岩正在写一份文书,刚刚写了一半,却听见冯宝的声音传入耳中:“警官啊,我终于想到办法了。”
还没等谢岩反应过来,冯宝走进屋内,又道:“给她们搞个专门的店铺,就可以了。”
谢岩听的那是一头雾水,放下笔,问:“你到底说什么?给谁搞个店铺?”说完,又招呼跟进来的许爰道:“许先生也来了啊,快快请坐。”
“我刚才说的是,我想到怎么解决芊芊她们的事了。”冯宝不等谢岩询问,主动地将自己想法和盘托出,最后道:“这下她们应该没理由了吧。”
谢岩仔细看了一下冯宝,然后问:“你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你说的那两样东西,很难制作吗?”
“不难。”冯宝道。
“既然不难制作,恐怕每家每户,只要买一次,也就知道怎么做了吧。”
冯宝听明白了谢岩意思。那就是自己想到的两个物件。完全没有技术含量,根本难以作为商品持续销售。
“那,那我岂不是又白忙活了。”冯宝有些丧气地说。
“也没有,你说的两样东西,其实当成给女人的福利倒是不错,毕竟还是很有用的。”谢岩接着又道:“至于芊芊她们的问题,我也想了一个办法,刚好一起参详下。”
“哦,那你想的是什么法子?”
谢岩道:“和你最先想的法子差不多,让她们弄一个女子会所,出售香水,但更重要地,是教授插花、盆景等一些,可以让家里变的更美的方法。”
“盆景?插花?”冯宝一边说,一边微微点头,同时道:“这些东西,确实挺适合女人的,可只有这些,内容也太少了些吧。”
“是有些少,但如果加上绘画、乐律和琴艺,应该就不少了吧。”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她们办个淑女培训班啊。”冯宝恍然大悟地道。
冯宝如此一说,连许爰也听懂了谢岩意思,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教会女子,主要是有钱人家的女子更多才艺,好让她们日后找寻夫家的时候多些资本,或者婚后打发时间的一个场所。
身为女子,许爰心里清楚,这个方法还真就行得通!她分别看了谢岩和冯宝一眼,心里就纳闷了,两个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懂女人呢?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想好在哪弄?”冯宝问。
“商住区内,靠近巡逻队驻扎点那里,有座小楼,是陈佑买下预备给他弟弟投靠过来留的,日前听说,他弟弟在当地衙门里弄了一个差事,不打算来了,所以我考虑,买下那里,给芊芊她们来用。”
“你说的那楼我知道,挺好的,地方够大,足够她们居住和开店使用,而且旁边就是巡逻队,安全也有保证,我看就是那儿吧。”冯宝很赞同地说,然后又道:“咱们要不连店名一块起好得了,省得到时候她们又问,烦人。”
“起名这个方面,你就免了,除了大宝还是大宝的,就没一个好听的。”谢岩调侃了一下冯宝。
“切,你起的好听?‘卫岗乡’,‘毕昇印刷作坊’,有哪一个好听了?还不如我的好呢。”冯宝不甘示弱地道。
“好好好,既然咱俩都不行,刚好许先生在,那请许先生起个名字,总可以吧。”谢岩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法。
“那当然可以,许先生,就麻烦你给起个名字好了。”冯宝看向许爰道。
许爰也觉得他们起名字都差了点,还真不如自己呢,故也不推辞,想上一会道:“屈大夫之楚辞中有云‘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澧浦’,依我之见,不如叫‘佩兮阁’,以喻如玉佩之洁。”
“好名字!”冯宝其实就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听起来感觉好听,就跟着立刻说了自己想法。
谢岩多少明白一点含义,只是他对起名这类事,从来就没兴趣,当即也表示出赞同之意。
也就在这个时候,大唐第一家只接待女子的“佩兮阁”,正式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