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微臣只有一个
最后的这两日里，萧砚总是来金銮殿陪着她。
二人之间不同于往日，孟卿总是喜欢粘着他，生怕他走了以后就见不到了。
瓦蓝的天空上不见云彩，烈日下的灌丛油亮发光，光线透过樟木照射在青砖地上，像极了零零碎碎的金箔。
孟卿批改完奏折后就窝在萧砚身边睡着了，期间午休安稳，无人敢发出一点动静。
睡梦中，零散的画面组装在一起，耳边忽然听见几声细微的狗叫声。
她睡眼朦胧，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那狗叫得也确实让她心里倍感烦忧。
“嗷嗷嗷——”
孟卿聒噪地翻了个身，却发现萧砚不在，她便缓缓把眼睛睁开。
强烈的光线射入瞳孔，导致头脑晕乎乎的。
外头继续传来狗叫声。
“嗷……汪……”
孟卿顿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后发现，萧砚已经走了，只有一个宫女在摇着珐琅七页扇。
吹拂而来的微风伴随着阁内燃着的安生香料卷入鼻间，只觉得整个人心旷神怡，清醒不少。
“嗷嗷嗷……”
孟卿颦眉奇怪盯着那个小宫女，问道：“你听见什么声儿没有？”
小宫女老实回答。
“回皇上，奴婢听见了殿外有狗叫声。”
狗叫？
那她确实没听错。
可是好好的皇宫里怎么会有狗叫声？
她不记得宫里有哪位太妃或者宫女太监养狗的啊！
“那你为何不去驱赶？”
小宫女看孟卿稍稍愠怒，但还是十分镇定回道：“初夏炎热，奴婢作为您的掌扇宫女，自然不能离开半步。”
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孟卿没想太多，而是直接翻身下床穿上绣花鞋，直接走了出去。
刚睡醒，眼睛见不得强光。
走到殿门前，用了好久才适应过来。
飞檐斗拱的凉亭下，萧砚正逗弄着一只白色的小奶狗，小白狗长得胖乎乎的，整个身子趴在他身上，阴影遮挡住他的身姿，衬得他极尽温柔内敛。
孟卿讶然。
萧砚竟然也会逗狗？
听见动静后，他便朝她这里看过来。
“醒了？”
孟卿似醒非醒地点了点脑袋，整个人沉浸在萧砚在玩狗的幻觉中。
他展露笑颜，目光静静地注视在少女身上，宛若温和的月泽，美好而温暖。
“这是我特地从北洋商人的手中买下的小白狗，过来瞧瞧。”
孟卿听着，脚步也鬼使神差地往他迈去。
这时候的萧砚，清俊自然，像极了幽居山林间的居士，扑面而来的一股自在随性的人夫感。
她挽起裙裾登上台阶，进入凉亭。
“这狗……你买的？”
萧砚怀中搂着小白狗，“特意买来送你，给你解闷的。”
少女缓缓来到他的身边蹲下，看着这只小白狗憨憨地吐着舌头，眼睛圆溜溜地歪着脑袋看她，好像对她充满了疑惑。
她伸手抚摸，没想到这只小白狗还很温顺，丝毫没有反抗。
“好可爱！你怎么会想到买一只小狗给我做玩伴的？”
萧砚挑了挑眉，眼眸瞟向别处。
“前阵子听说那贺意玄要送你猫，我想着你应当不喜欢猫，便给你买了条狗。”
“没有啊，我猫和狗都……”
话说到此处，她才突然止住。
她像个怕说错话的小女孩一样瞧了萧砚一眼。
萧砚这……怕是吃味儿了。
担心他一走，她就被旁人送来的小猫小狗俘获了一整颗心，这才给她找一个小玩伴。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这句话听着真是威胁性十足啊！
孟卿耸了耸肩，“朕方才说错了，朕最喜欢的就是小狗狗了，尤其是太傅送的，朕就更喜欢。”
小白狗及其通人性，听孟卿说喜欢就开始“嗷嗷嗷”叫起来，又笨拙又可爱。
她直接将狗从萧砚怀里接过。
“叫什么叫！不许叫！方才就是你吵了朕歇息的是不是？”
小白狗一脸无辜地盯着她，没听懂她说了什么。
“下次再嗷嗷叫，扰了朕的清净，朕就诛你九族！”
这一下，小白狗好像真的听懂了，开始眼神躲闪，不敢再看孟卿了。
萧砚失笑道：“你诛它九族？它哪来的九族给你诛？”
她瘪了瘪嘴不置可否。
“诛不了它的九诛，朕就诛你的！”
随后，她抓着狗爪子指向萧砚，笑容意味深长。
本以为萧砚会变得警惕起来，谁知他极为不在意的淡淡一笑。
“诛吧，反正微臣的族中只剩下微臣一人了。”
孟卿闻言呆滞片刻。
他……说出这些话难道不会心虚吗？
分明是晋国皇族，却谎称自己是什么楚国汀州萧氏子弟，当真是问心无愧啊。
诈骗犯！
“怎么？不敢？”
孟卿灵台回归，柳叶眼稍稍躲闪。
“这是敢不敢的事吗？你九族就你一个了，若是杀了朕可就没有太傅了……”
萧砚略显苦涩地勾了勾唇，“是啊，微臣只有一个……”
与他待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孟卿都会觉得自己备受煎熬，她的良心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不能去伤害他……
他是他，晋国是晋国！
他们之间不一定会有勾连。
可是他不是别人，他是晋国的大皇子啊……
晋国的大皇子不为自己国家做事，谁信？
“给它取个名字吧。”
名字……
孟卿酝酿中……
“便叫雪琉。”
“是个好名字。”
……
顾府。
自从昨日陆莜竹被拒后，今日就来顾淮安门前堵他。
他刚要出门进宫，陆莜竹便从一旁石狮旁冲了出来。
顾淮安今日再次见到她，惊讶不失于昨日。
“陆姑娘？你怎么……”
怎么又来了。
明明昨日都拒绝了……
陆莜竹笑嘻嘻地将糕点递上，“都说了顾大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拿去尝尝吧。”
顾淮安低眸看了看红木食盒。
他摆手道：“当真不必，顾某向来不喜甜食，怕是要辜负陆姑娘的心意了。”
说完他拂了拂袖子便要上车，却突然被陆莜竹拦了下来。
“等等顾大人！”
她伸出手臂拦住顾淮安的去路。
顾淮安这一刻只觉得她蛮不讲理，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