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桃花梦里
已过去五日,醉倒的白楚依旧躺在榻上,脸颊微微泛红,睡得格外昏沉,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魔尊脸色已是难看了起来,目若寒霜看向茗儿。
茗儿被他这眼神看上一眼,吓得不轻,心惊肉跳为自己辩解道:“尊上明鉴,茗儿发誓,绝对没有在她的酒里下任何东西!”
情儿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说道:“姑娘身体并无异样,甚至灵力还所有见长,这模样,真的只是醉酒昏迷而已,尊上不必太过担心。”
“那为何这么长时间还未见醒?”魔尊虽不再疑心,但脸色依旧难看,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榻上之人,可以看出他十分紧张这徒儿。
茗儿一脸委屈,也不敢答话,心里郁闷道:谁知道她酒量比自家雪公子还差呢?
雪公子研究了白楚半晌,突然笑了起来,道:“桃花酒喝得多了,会做春……春天里的桃花梦,看来是这梦太美,她舍不得醒来罢。”
原本是要说春梦二字,但仔细斟酌,春梦二字太过不雅,故而硬生生地换做了春天里的桃花梦。
“梦?”魔尊一怔,随即皱着眉头踱步过去,雪公子悠悠让至一旁,魔尊走至榻边,俯身探手握了白楚手腕。
掌心散发出点点萤光,荧光渺渺将二人笼罩,他竟是强行施法闯进了白楚梦境中去。
他倒要瞧瞧,这世间有什么东西是她在现实里不能得到的,非要流连在那虚无缥缈的梦里。
果真是个桃花梦,放眼望去,粉白的桃花缀满枝头,千树万树桃花开得正艳,暖风吹过,落英缤纷铺了满地。
戢武于开得最艳那棵桃花树下寻着了白楚,她一袭黑衣绡纱轻如夜雾,正依偎在一个同样身着黑色的少年怀中。
她蛮不讲理威胁那少年道:“林修远,今后你不许忤逆我、不许背叛我、更不许离开我,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杀了你,把你的心挖出来做菜下酒吃!”话虽狠毒,说出来却如同情人耳畔呓语,带着意乱情迷的味道。
那名作林修远的黑衣少年伸出手来轻轻拂去她肩头落花,眸中尽是似水柔情,哄着她道:“好,我发誓,不忤逆你、不背叛你、永生永世都不离开你。”
白楚听罢,十分满足,嘴角笑意越加甜蜜,仰起小脸来,脸颊微微红晕,红唇丰满润泽,恰似樱桃,同他撒娇:“那你亲我!”
蛮横又羞涩,小女儿姿态毕露。
戢武看不下去,闪身过去捉了她手腕,一把将她从那黑衣少年怀里拽出来。
霎时飓风压境,十里桃花被尽数摧残,漫天落红凌乱。
白楚受了一惊,不知所措。
戢武阴沉着一张脸,生生将她从美梦里扯了出来。
白楚榻上惊醒,见得榻边四人围着自己,表情各异。
魔尊戢武脸色阴沉,茗儿一脸如获大赦,情儿表情略带担忧,那银面具遮面的雪公子则是桃花眸含着几丝打趣般的笑意瞧着她。
白楚抬了眼睛去看师尊的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也没太过难看,想起方才那难为情的梦境场景,她也是赧颜,尴尬将手腕从戢武手里抽回来,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姑娘足足昏睡了五日有余,如今感觉身子如何?可有不适?”情儿瞧这师徒二人脸色不佳,小心翼翼道。
“并无异样。”白楚睡了一觉,不仅身子轻快,还灵力见长。
她心不在焉回着情儿的话,眼睛却看着戢武,戢武也在盯着她看,面沉如水的模样令人胆颤。
有点眼力的都看出这师徒二人有话要说,情儿识相带着其余人退了出去,只余戢武师徒二人。
“那林修远是何人?”负手而立,冷冷沉默片刻,戢武终于开口发问,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白楚眉心微蹙,垂了眸子去看别处,拒绝谈论这个话题:“徒儿的私事,不劳师尊挂怀。”
好端端美梦被打破,她虽面上不敢言,但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恼火的。
戢武见她这种态度,动了怒气,二指捏了她下颌上抬,逼迫她直视自己,面色寒如霜冰,哼道:“儿女情长,如何成就宏图大业?”
这魔魂的白楚是个倔脾气,下颌被捏的生疼也是一声不吭,表情又冷又硬,盯着他那双颜色妖冶的紫眸,不卑不亢道:“恕徒儿修行浅薄,未能斩尽七情六欲。”
“那为师便来替你斩了,如何?”说话间,戢武眸中绽出黑紫色光芒,映入白楚眼底,霸道的念力强行攻入她脑中,竟是抽取起她的记忆来。
她意识被控,全身动弹不得,头顶疼痛感蔓延开来,不由自主睁大眼睛,瞳孔变幻着一幕幕的景象,全是有关于林修远的记忆,但却是属于另一个白楚的。
魔魂的白楚,其实从未与林修远有过真正接触,在林修远死之前,她这一魂一直是沉眠状态。直至林修远死后,白楚仙魂喝下孟婆汤,她这一魂才转醒过来,孟婆汤能消除脑海的记忆,可却抹不去心底对林修远的爱与恨,白楚这爱恨夹杂的情感莫名转移到这一魂身上,让这一魂有了自己的意识。
因爱生魔,她这魔魂,其实说是白楚的心魔也不为过。
这一魂因这记忆而生,自然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将这段记忆抹去。她拼命挣扎,负隅顽抗,似有千万根针刺着脑髓,又如刀绞般疼痛万分,额上冷汗涟涟,目眦欲裂,有疯狂之态。
魔尊神色微微动容,却是一意要除去她脑中那林修远的记忆。
“不!!!师尊求你!求你不要!徒儿知错了!”
不知是太过痛苦承受不住,还是太舍不得这记忆,她终于放软姿态求饶,祈求他收手,泪盈于睫,模样可怜。
她抗拒得如此强烈,如若强行抽取,无异于取她小命,戢武不愿杀她,眸光闪烁,片刻斟酌,终于缓缓收手。
戢武眸中妖冶紫色光芒缓缓隐去,侵入她记忆中的神识也徐徐撤回。
白楚依旧感觉脑中轰鸣不已,头顶绞痛之感慢慢减轻,记忆仍旧还在,这才卸下一口气来,全身瘫软跌坐在地。
“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清楚。”
魔尊抛下一句,拂袖离去。
白楚脸色惨白,鬓边凌乱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好似经历了一场酷刑折磨。
她望着那人张狂桀骜的背影,着实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恼怒。
我自己的儿女私情,与你的宏图大业有半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