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过节

时间：212-11-8

两家都是官宦之家，自然是隔天就办了复面拜门礼，第三天刘夫人又遣婆子送了蜜和油蒸饼，接了李雨菊回家暖女，李丹若虽说没能和李雨菊说上话，可看到她那满眼满脸羞涩喜悦，知道她嫁得满意，原先那些担忧和伤感心底化开散去，眼看着冬至节就面前，她要好好打点着怎么过今年冬至节了。\[小说网\]

冬至大过年，这份讲究热闹自然不消提，沈嬷嬷常说，老京城人家讲究，若有五个钱过节，三个钱用到冬至上，下余两个钱过年，要是只有一个钱，那得先用到冬至上，可见这冬至京城人家心目中位置，那是宁要不过春节，也要过好冬至，就是朝廷，春节该有赏赐，冬至一样不少，连开放关扑，春节放三天，冬至也一样放三天，这三天里，京城大街小巷，特别是各个酒肆、瓦子里，那份热闹喜庆，比春节还要胜过几分，一年里头，也就只比元夕节略差些。

京城风俗，开放关扑这三天里头，各家女眷，不分贫富贵贱，都可以打扮漂漂亮亮。随意外出闲逛游玩，从早上一直玩过半夜，就是玩上一个通宵都是寻常事，其实这个时代，并没有非常严格礼教规矩，就是平常，各家女眷到酒肆包了雅间吃饭，到瓦子里那些清雅讲究些花棚里看出摘锦、听鲜小曲儿什么，也不算什么鲜事，这一件，是到这里这些年，让李丹若称心如意地方之一。

不过李丹若平时极少出去，一来，宁老夫人不喜府里女眷没事出去闲逛，二来，经常市井闲逛，这事京城高门大户里有也是有，可到底不是主流，李丹若立志要做一个随和平庸小女子，与众不同事自然不能做。

其实根本不用平时再想法子出去，这里节日多如牛毛，堂而皇之到市井玩耍、到野外赏景看花机会接二连三，隔不了几天就有一回，初一到初三放关扑，立春日府衙鞭春牛，万人空巷看府尹卷袖挽裤举鞭子满街赶牛，元夕节狂欢就不用说了，二月一要过中和节，二月半是花朝节，这中间要踏青要赏春，接着就是清明节，三月里从初一起，从金明池、琼林苑争标锡宴开始，一直到三月末，中间观圣驾临幸、诸军呈百戏比骑射、苑内放关扑……各式各样热闹，根本看不完。

四月里到处是佛会、道场，这一个月宁老夫人忙，她爱这个，凡有佛会道场，几乎场场不落，记得刚进京城那年，李丹若陪着宁老夫人头天听了经，隔天又去上清宫打蘸，还诧异愕然过，后来才现，这么佛道不分，根本不管统属，统统虔诚，还不只宁老夫人一个，满京城妇道人家，个个如此，也怪不得玉皇大帝常和西天佛祖喝茶说话。

五月里要过端午，一年三节，端午是其中之一，一忙就是半个多月，进了六月先是崔府君生辰，再是灌口二郎神生日，这两场生日都是用社火贺，万胜门外，从吃食到卖球杖、弹弓各类戏玩，再到各式各样杂耍，晚上斗社火……那就是一个巨大无边游乐场!

七月里有七夕节、中元节，立秋也是大事，进了八月，就该起秋社了，中秋节后是重阳，菊花还没赏完，就要过开炉节了，下了雪要赏雪，梅花开了要赏梅，谁家水仙养得好，也要请人赏一赏，接着就冬至了，冬至还没收拾好呢，就进腊月开始办年了，这一年里头，哪还用再自己寻热闹？李丹若跟着愉过节也就足够了。

每年冬至，李丹若都是和李雨菊一起，再约上平时合得来几家小娘子，玩足三天，满京城玩耍游逛，看杂耍百戏，逛各式各样店铺，吃喝玩乐，有钱有闲没人管，那真是活无比。

今年虽说李雨菊出嫁，可李雨菊也算嫁相当不错，听说那上了点年纪男人，倒比青涩哥儿体贴呢，所以李丹若这心情并没有因为李雨菊出嫁而低落半分，仍和往年一样，轻松愉、兴致勃勃早早打点起来，先连写了七八封信去约戴家姐妹、胡郎中家三娘子胡杏林，舅舅家几位表姐妹和姑姑李绾唯一女儿、刘世扬妹妹刘樱等人，一群女孩子遣着婆子一天里转着圈往各府跑上无数趟，细细商量着那三天要穿什么、吃什么、玩什么。

胡杏林对市井流行清楚不过，照她提议，几个人今年应该全部男装打扮，这是今年时打扮，说是连宫里人出来，也流行这么打扮呢，她们也应该赶上这个时，李丹若将信将疑，忙让沈嬷嬷出去细细打听了，还真是这么回事，这让李丹若兴奋不已，女扮男装这事太有意思了!

李丹若忙让沈嬷嬷照尺寸现买了七八件各样长衫短打回来，一股脑抱进正院，一件件试给宁老夫人和母亲她们看，让帮她看看穿哪一件象个男儿，务必要挑一件穿着象男人、让人认不出来衣服来，宁老夫人听了李丹若要求，大笑不止，看着她挨件试过一遍，指着件粉嫩嫩松花底满绣折枝桃花织锦缎长衫笑道：“就这件!这件好，这粉桃嫩松花，就是小姑娘家颜色，再跟你大哥把那条羊脂玉腰带借来用用，就这个好，我告诉你，那穿了男装就能让人分不出男女，穿了女装，你也分不出!”

李丹若‘噗’笑出了声，直笑直不起腰，刘夫人也笑出了眼泪，好不容易止了笑，用帕子按着眼角道：“母亲这话可说到骨子里了。”杨氏好不容易止住笑，指着一身男装短打李丹若，看着宁老夫人和刘夫人，又笑又无奈道：“我就看不懂，这怎么兴起姐儿穿哥儿衣服了？那哥儿呢？两截穿衣？还有去年兴那个裙子，我也不喜欢，好好布偏剪成一条条，再一条接一条缝到一起，这个色夹着那个色，又不是穿百纳衣，又不好看又糟塌东西。”

宁老夫人指着杨氏笑道：“那是你老了!你们年青那时候，时穿那十几幅裙子来？我也觉得糟塌东西，那裙子六幅、八幅哪不是了？!偏你们就是说那样好看，有什么好看？”李丹若忙笑道：“太婆说对!不过那十六幅裙子若是用绡纱做出来，是真好看!母亲说那个也好看，那叫间色裙，特别是间暗褶子，好看不过!站着是一个颜色，一动起来，褶子里颜色就露出来了，漂亮恍眼睛，这裙子，颜色搭配上头要紧，又要撞色，又要相配，这个上头，大嫂眼光好，上回帮我配那条裙子，穿出去没人不说好!今年这男装也好看!大伯娘看看，我穿了，是不是比大哥他们穿好看？”

刘夫人一边笑一边点头，戴氏旁边笑接道：“让你大哥他们跟你比好看，那也太难为他们了。”一句话说众人又大笑起来。

冬至一早，李丹若换好那身娇艳无比长衫，真从李云志那里借来了羊脂玉腰带系上，匆匆咽了几口饭，就带着青衣小帽，做小厮打扮魏紫等人，沈嬷嬷带着四五个跟出门健壮婆子跟着，四五个长随缀后头，跟着兴冲冲李丹若出了门。

临近傍晚，虽说太阳还挂很高，离老封丘门不远北州桥夜市上，各式各样吃食早已摆了出来，李云直买了包旋炒银杏，又买了包生炒栗子，递给小秀和小贵，小秀和小贵刚吃完一串烤鹿脯，小秀抱着热银杏，仰头看着李云直笑道：“小叔别买了，吃饱了，这个留着明天吃。”小贵舔了舔嘴唇：“鹿脯真好吃!”

“还吃不？想吃咱们再去买。”李云直忙笑道，小贵连连摇头：“吃饱了，明年再吃。”李云直笑起来：“好!要明年也，正月里小叔再带你们出来，还买鹿脯吃。”

“逛了这大半天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府里掂记你。”背着手正来回细看着路两边各家吃食李云看着弟弟笑道，张氏也跟着催促道：“就是，你赶紧回去吧，大家子里规矩重，回去晚了不好。”

“没事，今天府里人都出去玩了，大哥、二哥他们说要玩个通宵，没事，咱们往那边逛去，吃了晚饭再回去，明天我再带大姐、二姐出来逛逛。”

“明天、后天都不能，你大姐、二姐家这三天都待客，出不来，咱们这是分开了，要不然我也出不来，正灶下忙着呢!”张氏笑道，李云点头赞同着媳妇话接着道：“明儿你别出来逛了，要没事，就好好家温书，明儿我跟你嫂子也没空，铺子里一堆事，得赶紧收拾好，搁误一天就是一天钱，小秀、小贵也得去搭把手。”

李云直轻轻呼了口气，点了点头笑道：“那今儿就多逛逛，晚点回去，让小秀、小贵好好玩玩。”

正说话间，旁边金家酒肆里，脂红一身青衣小帽，脚步轻捷奔到李云直面前，曲了一半膝又拱手道：“三爷，四娘子问您是不是一个人逛呢？四娘子里面吃点心呢。”李云直怔了怔正要答话，侧前面李云圆睁着眼睛，一边拼命冲他摆手，一边挤眉弄眼示意张、小秀和小贵赶紧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