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石头

“你受伤了？”司空睿知道，秦睿不知道。

“嗯。”背上很疼，可这点疼已不算什么了。

“要不，我帮你背吧。”看了一眼这个孩子的背，伤口应该在那。

“不用了，习惯了。”这孩子还不错，小木头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习惯？”这词让秦睿皱眉，一个五岁的孩子受伤成了习惯，是个什么概念，想到昨天她的一声不哼，这种习惯可太可怕了。

“你……叫什么？”他也在习惯一些事情，倒是越来越与这孩子有共同之处了。

“他们叫我小木头。”捡了她的人，姓穆，没给她取名便这样叫了，而她前世的名，是老爷爷取的，也不知回不回得来。

“他们？”

“嗯，他们。”一个问得怪，一个答的也怪，话到这似乎没法聊了。

“你呢？”那是对别人，小木头很会聊天，当然得是她想的时候。

“我？我娘叫我小石头。”告诉她哪个名字都不合适，反倒是这个，许多年没人叫过的，脱口而出。

“小石头，挺好的。”好什么，小木头没说，可从她嘴里念出来，秦睿觉得是挺好的。

“你经常进个林子吧。”话题自然而然得继续。

“嗯，挺喜欢这的。”小木头应声，也多了几个字。“你是第一次来吧。”同时加了一句问话。

“嗯，第一次。”原先觉得的废话，在这时觉得也挺好。

“玩？还是有事？”看看这小屁孩说不说实话。

“不是玩，是有事。”玩已与他无缘了。

“别板着个脸，你才十二岁，有事也当作玩，不就成了，为难自己没意思。”看你说了实话的份上，作为知心老大姐再劝你一句。

“就像你一样吗？”秦睿没有再把小木头当孩子看了，若是他昨个受了伤，受了欺负，今个可没这个状态，可见在调整心态上，这位比他强。

也就是他了，一个七年来没怎么好好沟通过的十二岁的孩子，没把小木头当个怪物看。再怎样五岁，都不可能长成这样。

“我这样？”小木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是吧，丢不掉的，便扛着，变着法的让自己轻松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看起来她是在被动的承受一切，而这一切无非是她做的选择，把这个选择当作一种磨砺，一种乐趣，一种游戏的态度，也不是不能乐在其中的。

“血海深仇也可以吗？”秦睿从未提过这个词，而这个词早已刻在了他身上。倒下的人，燃起的火，扑倒的身影，以及最后的变故，无一不一刀刀得刻下了。

“报了仇，你想干什么？”小木头的眼神微闪，前世的后半生便是报仇，可在临死前，她才醒悟生命的意义，仇是要报，可人总归得为自己活一活不是吗？

为了报仇舍了自己，不值得。

“不知道。”秦睿愣了一下，许久才摇头。他活下就是这了这个，是真没想过。

“能用血海深仇来形容的是你的亲人吧，想想你的亲人，最想你成为什么样子，再去决定你要过的日子。仇要报，亲人的心愿也要实现不是吗？”

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只是希望不要走她的那条路。

这算不得是个愉快的话题，两人沉默了下来，小木头觉得点到即止，秦睿则是在想这句话的深意，不知不觉两人往林子中深入了不少。

“多谢。”在小木头靠着一颗大树歇下来时，得到了一个音。

“不必，只能庆幸你还未让仇恨迷了双眼，走得出来是好事。”小小的个子，小小的人，小小的叹了一口气，掏出水壶喝了一口，随后递了过去。

秦睿接过，喝了一口，水下了肚，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没有嫌弃，也不觉得恶心，这个小木头真的很意思。

“我，走了。”看了一下天色，他真的要去做事了。

“嗯，去吧。”小木头无所谓得摆摆手。

“我还会见到你吗？”司空睿不方便去见她，他可以，只要她点了头，他就可以去的。

“随缘吧。”小木头哪知他在想这个，路遇的一个孩子，又都忙，不随缘随什么。

秦睿哑然，他这是糊涂了不是，抱了一下拳，转身离开，他与她会有缘的，

看着远去的背影，小木头摇了摇头，这个时空害人啊，这么点的孩子就成这样了，若是老爷爷见了，又不知要叹多少回气了。

感叹了一小会，便开始往外掏东西，她进林子来训练是首要的，采药是其次，而勾那个小兽便是顺带了。

前世跟着狼群长大，后来又跟着老爷爷在林子里住了好多年，别的没学好，同动物亲近是学到了，喜欢她的她也喜欢，不喜欢她的，想治一治也容易。

就如昨天那两条笨狗，一个惊吓便跳了水塘，也不知这个天冷不冷。

她掏出的东西是个小药瓶，老爷爷把她教的好，会的东西都给她了，这制药便是其中一项，否则她在魏家还真活不下来。

也不知那群人是心大，还是真马虎，居然相信一个孩子，不打眼得能在下人房里存活，特别还是这种不受待见的。

好在她防着，知道原因所在，防着才有今天。

药瓶一开，很快树上就有了动静，一只小白兽探出了头。

“看来你喜欢这个。”倒是特别的，这小东西有灵性，采药时遇到了一回，专吃好药材，以为用好药便能勾到它，哪知不成，这回换了剧毒的，反倒冒了头。

她招呼了一声，小兽便下来了，跳到了她的肩上，先是与她对视了一下，才去嗅那个瓶子。

“可想好了，吃了我的，你就是我的了。”小木头知道它听得懂，小白兽犹豫了一下，又向瓶子靠近了一些。

“还有，吃了后果自负。”她出手的东西她心里有数，就这么小小的一颗，一个村子里的人都可能没命，剧毒中的剧毒啊。小兽已用小爪子抱住了那个瓶子。

“都是你的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材料你得帮忙我找，否则下回就难了。”对于她来说不难，这不是想哄它帮忙吗，这小东西的鼻子比自己的还灵。

小木头现在还不知这小兽的厉害，等真的在一起了，才知这真是个宝，小兽没有再犹豫，正在用自己的小爪子掏那个瓶子，只是它拿不出来，无奈之下，又去看小木头。

那小眼里满是渴望，小木头笑了，成了，小兽得到了一颗它知道的最好吃的东西，捧在爪子上，窝在小木头的掌心里，享用着。

“你可真白，一根杂毛都没有，就叫你雪球好不好？”这么小的一团，也不知是什么品种，不像是鼠，不像是狐，也不像是貂。有点怪，却也很好看。

小兽，不，雪球动了一下小短尾，表示接受，一颗药丸下了肚，并没有闹着再来一颗，而是在小木头的掌心开始梳理自己的毛发，真把这当家了。

小木头也不打扰它，坐在地上，靠着大树，手搁在膝上，看着它。浅笑着，周身的气息很柔和，与这周守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林中的小动物们都探出了头，小松鼠从树上下来，停在她头顶上方，小兔子停在了她的药蒌旁，小鸟在最低的树枝上逗留，总之，一点也不怕她。

雪球把自己打理好了，便发现了其他的生物，窜了过去，一圈下来，便一个也没了，停下小木头的肩头，小眼睛里很不满。

似在控诉，有了它，还想招猫逗狗的，小木头没见过这么霸道的小东西，好笑的同时，也很开心，别看她看起来挺好说话的，实则也是个霸道的，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东西，便是她的，容不得半点背叛。

前世她什么都不养，便是因为这，什么也不去喜欢，便是看得太多，一心只为老爷爷，结果搭进去了一生，不悔的，怎样都是不悔的。

用手指点了点那小东西，雪球握住了这根手指，在牙上磨了磨，微疼却没有破，可见它是很有分寸的，这时小木头才知它的有这么尖，而且她一点也不怀疑小东西毒性极大。

否则也不会吃下那么毒的东西一点事也没有，真是一个小可爱。等它磨够了，小木头才顺了顺它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