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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说出来

夏太后沉思良久,回想起陈年往事,幽幽道:“柳汝素对哀家有恩,哀家当年痛失先皇,被娄太妃联合众妃以正妻需得为先皇守墓祈福为由,逼上了寒山皇陵庵堂子。幼子被文广随手丢在冷宫废弃,那时桁儿才不足三岁,他三个姐姐都跟着哀家的,自小不缺母亲,独桁儿好可怜。”

端木馥听着,不由跟着揪心,“往后馥儿会恪守妻规,与后宫姐妹和睦相处,侍奉君上,孝敬您老。文姐姐虽容不下馥儿,占据了馥儿的婚房,可是馥儿并不怪她。君上宠幸她,馥儿也真心敬她。”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夏苒霜对妾室有种骨子里的鄙夷,对正统有种天然推崇,“哀家上寒山那夜,桁儿在冷宫撕心裂肺的哭声至今犹如昨日。柳汝素以太后赐她的代掌凤印给文广施压才得进冷宫,她将我儿抱在怀里哄慰,哀家便托孤给她。一走便是十几二十几年。柳汝素有功劳也有苦劳。

哀家虽不满她联合文瑾与哀家对抗,却一时不能开口使她回山东老家去。她六十五岁了,比哀家也大二十几岁,又是先太后的亲信。缓缓吧!你和桁儿能顺利完婚,那小狐狸精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端木馥颔首,“嗯,馥儿也希望婚礼可以顺利进行。莫出什么岔子呢。主要是初七婚礼那日,祭祀、法坛、史官都在,外宾都在,只等昭告天下,君上喜得圣女与端木一门联姻之好,天下正主乃是君上。君上若是有任何行差踏错,影响就太恶劣了。希望文姐姐以大局为重,不要在婚礼闹事,若是婚礼出了纰漏,岂不是使君上青史恶名,贻笑大方?”

夏太后厉声道:“文瑾若是当真敢在婚礼当日闹事,哀家第一个不容她!任何污损我桁儿名誉之事,哀家绝不姑息!不管她是什么人!只要她伤害到哀家的桁儿,哀家必会严惩!”

***

迎凤台周围种着许多木芙蓉,八月到十月的花期,过年期间并没有见花开,一场冬雪打得花枝子作蔫。

文瑾原说八天很长,其实不长,转眼竟过去了六天,眨眼就初四了。

事实证明,和皇帝一起过年,无聊又可怕的要死,他既不如老莫爱说笑,又不如子书好相处,他在家,大家还得处处提心吊胆,心提在嗓子眼去。

但这几日他完全放下了朝事,书房桌案的奏折堆的越来越高,素来勤奋的他居然没有翻奏折,来拜年的大臣一概不见,母后皇太后来传他年夜饭也推掉,气的那边小产症状越发重了,他是有些个偏爱小的劲头的,专心的陪着他一直不给名分的文瑾和傅长林。

但他话少极了,他甚至可以一天不说话,便那样深深望着文瑾。

文瑾在跨年夜那晚没有将自己给他,他把她往卧室堵了几回,她借长林离不开她都溜了,跨年夜那晚文瑾陪阿嬷说话到很晚,傅在阿嬷屋里坐着听她们说些陈芝麻烂谷子,支着下颌插不进嘴来,后来文瑾便留在阿嬷屋里歇着了。

傅看她有意避他,阿嬷在他不便说什么,在跨年夜独自宿在凤栖殿的喜床上,文瑾便住在隔壁厢房,思念滋长,被深深诱惑着。

后来几天文瑾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很满,初一她让阿嬷和赵姐儿看长林,她回家和奶奶及玉甄宝银一起吃团圆饭,薛相试探性地坐在了薛老夫人身边叫娘,薛老夫人没轰宠妾灭妻的畜生走人,文瑾也没有轰人走,薛相便试着给文瑾、玉甄、宝银夹菜,三姐弟接受了他夹的菜,却没有叫他阿爹,也没拜年。

薛老夫人越发糊涂不认得人了,“只差苏语嫣。苏语嫣怎么不回家过年?”

薛大人安慰母亲道:“在厨房给您老下面鱼鱼,您不是爱吃面鱼鱼。”

傅景桁在薛府外于马车内等文瑾,间或几个心腹说些要事,倒也不能把他自薛府吸引走,说明在掌控内,他没有这样放下国事专门谈情说爱过,也没觉得一个女人的心如此难以得到过。

待文瑾出来,她又不是一人出来,她带着玉甄、宝银孩子团出来,进宫去又找阿嬷说话,沈子书带着宝银骑马射箭,小姑娘坐在阿叔的马背上,玩得满头细汗,沈子书细心为她擦汗,真是连阿嬷为他选的相亲对象花囡也忘却了。

玉甄则在御前说话,与皇帝居然颇有共同语言,皇帝忍不住多考他些刁钻问题,什么战国策、什么草船借箭使谁的草船借谁的箭,什么你阿姐在薛府用饭时吃了几口饭,饮了几口汤。

文瑾当夜又在阿嬷屋里歇下,明里暗里躲着傅,减少独处,怕独处,越纠缠越舍不得离开,怕低头伏低做小把苏语嫣气得活过来。

皇帝年初一又在阿嬷屋里坐了彻夜,文瑾搂着阿嬷,阿嬷又走不得,老太太都看出两个孩子的心事,干脆阿嬷和皇帝大眼瞪小眼,两个人一起数文瑾的睫毛有几根,也挺有趣的。

初二、初三、初四连着三天,文瑾天不明就领着玉甄、宝银去国子监太学院苏太傅的书房,给苏太傅拜年,然后她在苏太傅的书房给太傅翻译梵语书,苏太傅眼花看不清的小字,她眼好的很便告诉太傅那是‘仇’不是‘九’,那是‘风’不是‘凤’。

玉甄便在太傅书房小桌上写寒假作业,宝银被逼无奈也坐着写作业。

苏太傅捋着胡须非常喜欢,直说:“你舅舅家几个小东西过年在家放炮掏鸟蛋,吵闹的厉害,老夫逃来书房清净。你们三个小东西能静下心看书实在难得。玉甄来年便在太学院与老夫门内深造。宝银卷子上画猪,勇气可嘉,老夫也需要亲自管教她。瑾儿年后来太学院,试课,教学生国文。”

可把文瑾高兴坏了,文瑾自己高兴,却把宝银来连训三天,卷子上画猪亏她干得出来,不过学渣居然因祸得福也被苏太傅收下,实在匪夷所思,看来物极必反,苏太傅人到老年受到了来自宝银的极大挑衅,誓要将小姑娘改邪归正。

傅在苏太傅书房一隅看书,被晾了三天,好在他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应该是不会觉得无聊,苏太傅隔着屏风甚至没有发现皇帝居然在场。

初四文瑾又要进阿嬷屋里歇着,还没进屋,腰肢便觉得猛然一紧,傅景桁于廊底将她钳制住,带着些霸道和急切,将人轻轻压在墙壁,“准备就这样一直躲着我?初四了。躲了六天了。”

距离忽然近了,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袭入她的鼻息间,她抿抿唇,小声说,“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阿嬷和我奶奶做好多好吃的。我胖成小猪没有?”

“嗯。小猪。我往后戒酒。”傅景桁应了一声,见她面颊发红,便抬手摸她额头,入手处居然滚烫,“生病了?病几天了?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说。”

文瑾连忙道:“没有生病,没事...”

文瑾从跨年夜那天就身体抱恙了,越接近初七他要成亲的日子,心事便越重,她又不肯吐露心事,这几天祭祀阁在金銮殿外布了好多明黄色的皇家祭坛,还有好多圆圆的大鼓,无数大喇嘛穿着黄色大袍子都排队进宫了,都在为皇帝的国婚做准备。

她莫名其妙就生病了,病得她措手不及。

“今晚不和阿嬷睡了。和朕回房。让太医给看看。烫得厉害,你撑着干什么!”傅景桁有些愠怒,\留你过年,反而害了你。\

文瑾连忙说,“真的没事。这二日比前二已经好多了。”

当夜文瑾就烧糊涂了,躺在床上就出虚汗,梦靥里直叫,“阿娘...阿娘...”

傅景桁命张院判过来看病,院判看后说道:“郁结攻心,主儿有心事,心病还需心药医。药能退烧,不能解心事。”

“去煎药。”傅景桁命令张亭荺去煎药,待药煎好,他将文瑾扶起亲自喂她将药饮下,又把老莫叫来,说:“那日国子监朕无意听见哪位官家妇人说在江南观音庙见到了苏语嫣烧香,去打探虚实。\

“是。君上。”老莫让清流亲自去办这件事情。

文瑾初五初六完全病倒,脚软缠绵病榻,吃了二天苦苦药,前几天养的几两肉也全消减下去,紧闭着口将小脸枕在傅景桁的手心上,她小声说:“那些大喇嘛看起来好严肃,他们的帽子好高好滑稽的,那些大鼓好大,上面能站几十人吧,好热闹,我和阿嬷都喜欢看热闹,特别有年味。你今年专门陪我和孩子过年,我特别开心。”

傅景桁用指腹刮着她眉骨,带去些战栗,“说出来。”

文瑾一怔,“嗯?”

“说你不想让朕娶旁人。”傅景桁摸着文瑾病恹恹的小脸,“只要你说出来。我不管不顾了。照顾你身体,把病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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