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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尔营已归我军所有!

袁溪之上,清军副参领济度率兵两千,正顺水而下。

行至半途,忽见前船停滞,正疑惑之时,忽闻两岸金鼓大作,密林之中,杀出重兵。

清军大惊,河上师乱。

前船受阻,难以回转,后船减速,遭受明军重点攻击。

总兵翁之琪率师矢石齐发,火铳轮射,清军遭两岸夹击,势穷力屈,无法还手。

副参领济度惊恐不已,没想到明军竟然早有准备,正是等他们入瓮。

明军在河上拉起了横河铁索,阻挡了清军战船。

翁之琪以兵五千,重创济度所部,清军河上师溃,大半落水而死。

清军副参领济度兵败,羞愤自尽于座船之上。

明军速歼残敌后,挥兵北上,直取袁溪河口。

留守的一千清军遭遇明军重兵袭击,退守大船之上,与明军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副参领济度虽死,但留守的清军战斗意志仍旧十分顽强,利用大船地形优势,坚守本阵。

明军虽先胜一场,正士气巅峰之时,但一时半会也难以拿下清军。

翁之琪见状,见正值东风,遂心一横,令各部退还,火烧敌船!

于是明军以火箭齐射敌船,掩护己方奇兵投掷柴薪于敌船之上。

清军洞悉明军意图,慌忙扑救,可东风徐徐,星星之火,瞬间便成燎原之势。

一炷香后,火烧连船。

泊船之处,化为了一片火海。

明军后撤百步,静静观之。

留守各船清军知火势不可阻遏,于是集群冲出,欲与明军拼死一搏。

翁之琪见清军困兽犹斗,知大局已定,遂命诸部火速歼灭残敌。

一刻钟后,清军大小百艘船只尽化为灰土。

明军留下了一地尸体,急速回撤大营。

翁之琪设计歼灭了清军奇兵三千,所部也损失严重,五千人伤亡近两千。

......

南岭之上,清军已经杀上了山头,邓文昌率部肉搏反击。

岭下,钱肃范终于督军稳住了阵线,但也寸步难进。

见岭上危急,钱肃范急火攻心,口吐鲜血,连呼兵卒力战救援。

不久,翁之琪率部回营,知邓文昌陷入苦战,危急万分,于是马不停蹄,又率兵三千,渡河前来支援钱肃范。

中峰上,清军参领苏拜见明军又有兵马加入战场,于是急令北岭之兵,分出一千,下山支援,堵御明军。

一刻钟后,双方援兵皆至,四千清军迎战万余明军。

双方浴血鏖战,明军始终没有进展。

而岭上,邓文昌已经开始败退,率部与清军在岭上展开了游击。

清军追杀甚急,明军顺着山岭向东一路败退而去。

见南岭夺回,苏拜旗令南岭之军不必追击,坚守阵地。

钱肃范与翁之琪望见岭上己方旗帜被拔,邓文昌已经战败,皆悲痛不已。

眼前四千清军攻势凌厉,步步紧逼,两人想要撤军回营,也是十分困难。

苏拜知明军主力此时定然有退军之意,于是令主力奋力进攻,务必不得使明军安然脱身。

明军苦战,翁之琪亲自跃马阵中,率部反冲清军,想要使两军分开。

但清军就像是浆糊一般,死死黏住了明军。

钱肃范知道,这么耗下去,己方定会大败。

明军兵卒鏖战半日,大多已经是强弩之末,若不撤军休整,待精疲力竭之时,便会崩溃。

正在钱肃范苦无撤军应对之法时,阵后,有援兵赶到。

钱肃典率营中最后的三千兵马来掩护主力撤退。

三千生力军加入战场,列阵以鸟铳齐射,瞬间将清军冲锋的队伍击毙一片,两军之间,遂出现空档。

钱肃范趁机收拢兵马,结阵缓退。

翁之琪也召唤部从,在铳兵掩护之下,徐徐撤退。

苏拜见状,微微一叹,他已经无兵可调,明军有生力军来援,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军撤走。

中峰之上,吹响了收兵的号角。

翁之琪虽设伏歼灭清军别部三千,但金牛镇依旧没有拿下来。

邓文昌也败退深山之中,不知去向。

明军损失也近五千之数,几乎无再战之力。

钱肃范率军回营,刚入辕门,就两眼一黑,从马背上跌落,不省人事,被钱肃典送往了帐中救治。

翁之琪也是面沉如水,心情阴郁,一言不发的独自回了中军帐中。

二月四日黄昏,明军三战金牛镇,皆败。

大治西门户,依旧被清军紧紧握在手中。

......

翌日。

黄坪山,北部。

密林之中,窸窸窣窣。

这里是一处山峰背坡,清军参领德罗克率军一万,正在此处缘山扎寨,隐蔽待机。

清晨,林中雾气蒙蒙,太阳刚刚升起,空气还很湿冷。

德罗克自山脚下的毡房之中走出,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

回望山坡上的军帐,皆披以枝叶草木伪装,与这山林融为了一体。

亲兵打来了山泉水,德罗克洗漱一番,坐在毡房前的小马扎上,吃起了肉干。

这种日子,令他仿佛回到了当初没有从军前的日子。

正这时,有自大治前来的信使,被亲兵带到了德罗克面前。

镇南将军陈泰派人转送来了金牛镇的战报。

同时又向德罗克传话,明军在西失利,必将另想他法,别有图谋。

陈泰令德罗克务必谨慎小心,广撒斥候,以防明军涉险,走黄坪山。

德罗克遂领命,信使匆匆折返。

稍后,德罗克便将撒出去的斥候增加了一倍人数,向南侦查。

但他心中却是不相信明军会走黄坪山这种深山老林,险绝之地。

再坚持大半个月,朝廷的援兵就会抵达,届时,他就不用再窝在这潮湿之地。

比起白山黑水,江南还是太潮湿了。

德罗克稍作了一会儿,身上已经湿了大半,他只能无奈的卸甲,凑近火堆,烘烤着里面的衣裳。

吃过早饭,清军开始陆续出营,向南去丛林之中设置陷阱。

闲来无事的德罗克活动了一番筋骨,无聊的转回了毡房。

难耐寂寞的德罗克坐立不宁,心想这时候要是有三五个女人就好了。

想着想着,德罗克便感到裤裆一阵瘙痒湿热,伸手抓挠起来。

日悬头顶,林中飞鸟争鸣。

黄坪山中部,清军的一队人马正在这里布设陷阱。

领队的是个马甲,手下有二十余人。

这片林子,由他们负责警戒。

虽然明军不可能走这么险的地方,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清军马甲坐在树杈上,了望着远处。

大树四周,清军士卒正在埋头忙碌。

“喂,莽格尔,今日林子里有些安静。”

“是吗?”

“你不觉得吗?连只鸟儿都没看见。”

“还真是,忙着干活,都没注意。”

树下,两名兵卒的话,令坐在树杈上的清军马甲心中一突,嗖的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原地转了一圈,迅速环视四周。

其他的清军兵卒们也感觉到了异常,迅速背靠背聚在了一起,结成圆阵警戒。

他们都是优秀的老猎人,所以对丛林的变化,十分的敏锐。

“不对劲,快发信号!”

清军马甲压着嗓子低声说道,同时轻轻抽出了腰刀。

一名清军从怀中摸出了号角,正准备吹响示警,忽然一支箭电闪雷鸣般飞来,直接将其毙命当场。

清军骇然,迅速四散,依靠树木隐蔽。

那清军马甲刚躲到一颗粗壮的树干之后,身后就有风雷之声。

连串的箭矢追射而来,全部精准的插进了树干之中,嗡嗡作响。

令这鞑子的马甲心惊胆战,惊疑不定。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找到对手所在。

观这箭矢力道,敌人一定就在附近,可是他扫视半天,也未察觉分毫。

清军号手毙命,号角也遗落在原地,想要快速向友军示警,就必须去将那号角捡回来。

清军马甲示意两人上前去试探,可刚一露出身位,就见箭雨袭来。

马甲见状,面色一沉,循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凝视片刻,骤然发现不远处的树冠之内,黑影重重。

是人!

在清军震惊的目光之中,密密麻麻的树冠上,跃下了无数身影,就像是下雨一般,蔚为壮观。

一个个身手矫健,身躯精壮的轻装汉子身持刃围杀而来。

清军马甲急忙呼喝迎战,众清兵匆匆取下长弓,开始边退边射。

袭来的兵马在树林之中极为敏捷,如履平地。

这让清军目瞪口呆,没想到对手也擅长丛林战斗。

为首一人,红缨枪极为显眼,正急速向清军冲杀而去。

清军见敌迫近,遂以刀迎战,清军马甲也与那领军之人交手。

刀枪往来,这马甲被打的步步惊心。

对方的枪法十分诡诈,总是不按套路出招,枪尖往往出现在意想不到的位置,实在是难以堤防。

清军马甲无奈之下,奋力荡开一击,迅速逃窜。

余者清兵皆被舍弃,但无人后退,皆坚守搏杀致死。

这时,有部下欲追那逃走的清军马甲,却被领军的男子截住。

“勿追,这可是归巢之鸟。”

甘辉说罢,冷冷一笑,方才他其实早就可以将这虏将斩杀,之所以手下留情,就是为了逼其遁走。

他早已经安排好精锐夜不收在外围,就等着追踪此人,找到清军老巢。

那逃走的清军马甲一路向北狂奔,殊不知此刻他的身后,跟着十几名精锐的明军夜不收。

甘辉率部打扫了战场,迅速撤离。

明军在黄坪山中部偏西的位置安营扎寨,清军斥候的侦查范围并未囊括此处。

反倒是明军的夜不收率先探查清楚了清军散兵的动向。

在一番谋划后,才有了明军今日的伏击。

两个时辰后,那清军马甲奔回了营寨,急匆匆向正在做着春梦的德罗克汇报了敌袭。

德罗克大惊,没想到明军竟然真的要走黄坪山这深山老林。

于是,德罗克将营中斥候全数遣出,侦查明军踪迹。

又令各部备战,加强营寨防御。

清军的斥候很快就在己方营寨之南的密林中,发现了明军夜不收小队的踪迹,于是果断追击。

明军夜不收仓惶惊走,引着清军斥候,直向东南奔去。

一番追逐之后,明军夜不收抵达了黄坪山东南的一处山涧。

清军斥候谨慎,没有深入,而是绕路登上了山涧两侧的山峰。

俯瞰山涧,只见营帐遍布,军旗林立,营中人来人往。

清军斥候大喜,急忙分兵回报主帅。

德罗克接报,迅速点起五千兵马,向东南山涧奔来。

此时,时间已是酉时,流霞万里,飞鸟还巢。

山涧的冷风吹得人直打哆嗦,德罗克领兵五千,于天黑前抵近山涧,伏于周边。

他亲自率部将向前观察敌情,见山涧兵营之中,篝火丛丛,营墙内,巡兵阵阵。

德罗克确信,这里就是明军大营。

于是他退回军前,召集诸将,准备夜袭。

清军隐蔽至戌时,天色已经黑透,野外伸手不见五指。

德罗克留军一千把守山峰高地,发兵四千,向山涧摸去。

山涧深邃,两侧石崖陡峭,涧中有溪流穿过营寨。

清军自山涧口,小心翼翼地顺水潜行。

及至望见明军营门,观明军无有察觉,清军遂暴起,全军点起火把,喷涌杀出。

巡营的明军惊骇而溃,营中旋即警钟阵阵。

山上,德罗克见状,大喜,营门已破,夜袭胜券在握!

清军杀入明军大营,开始纵火烧帐。

很快,营中一片火海。

清军直冲中军大营,燃烧的火光照亮了山涧。

德罗克望一片火海,兴奋不已,这种烧杀的快感,他只有在扬州体验过一回。

洪承畴那奴才下江南后,朝廷就下令不许烧杀抢掠了。

心情畅快的德罗克在山峰之上,发出了狼啸之声。

这时,夜袭的清军也杀至中军大营,数员马甲骁骑校围杀中军帅帐。

弓刀并上,挑破了中军帅帐,正欲接战,却发现其中空无一人。

在桌案之前,披甲而坐的,竟是一个木头人。

清军皆惊,遂传有诈,全军恐慌而乱。

一名马甲识得汉文,上前查看,发现木头人的脸上,写着一行字。

“鞑虏受死之地。”

诸马甲闻讯,大乱,慌张率军退却。

山峰之上,德罗克见己方兵马忽然惊走大乱,脸色骤然生变。

这时,夜袭兵马传来了急报,营中空无一人,似是有诈。

德罗克大惊,正欲率兵往涧口接应,忽然闻身后喊杀震天。

“敌袭!!!”

话语刚落,漫天箭雨袭来。

明军自背后杀出,清军猝不及防,死伤成片。

德罗克匆忙领兵回头迎战,与明军纠缠在了一起。

这时,山涧中的清军匆匆退出大营,惊走涧口,却不想赶到之时,迎面一阵铳响,前驱者纷纷倒毙。

涧口忽然亮起火把,无数明军已经严阵以待,封住了退路。

明军之前,一员明将持枪而立,红缨飒飒,大笑道:“此地,尔等坟冢也!”

甘辉的话语,回荡在山涧之中。

清军中伏,陷入绝境,领军的副参领咬牙回望,暗道失算了!

方才若是穿营而走,或可从山涧另一头安全走脱。

可偏偏下意识选择原路退回,现在后方的空营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无法再穿过。

清军前后堵截,后有火海,左右皆是绝壁,已成笼中困兽。

于是,清军副参领挥刀下令,决死一搏,发起冲锋。

甘辉见状,不慌不忙退后,下令道:“铁人队,出战!”

只见在明军阵列忽开,从阵后走出二十具重甲步兵。

从头到脚,都被铁甲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重甲兵卒手持钢刀,宛如数尊铁塔。

清军杀来,铁人队迎击,钢刀挥舞之处,削头斩腰,无所不摧。

铁人队就像是无情的杀戮机器,手起刀落,砍瓜切菜。

后方明军铳手自由射击,掩护铁人队左右。

以至于清军始终无法对铁人队形成数量优势。

清军的突击,就像是撞上了南墙,碰的头破血流。

这涧口,成了收割清军性命的磨盘,来多少,绞碎多少。

此刻的德罗克率一千兵卒面对数倍于己的明军,陷入了劣势。

清军虽然悍勇,但闽兵也十分凶悍。

双方可谓是针尖对麦芒,杀得难解难分。

闽兵常年征战在沿海,绞杀倭寇海贼,征战海外强夷,也是久历战阵。

甘辉所部的左武卫营,曾经跟着郑芝龙打过海盗刘香,也有部分老兵参加过料罗湾海战,都是郑家的精锐兵马。

德罗克越打越心惊,这部明军,怎与此前交手的明军完全不同?

作战风格竟这般剽悍!

苦战不支,再坚持下去,会被明军全歼。

趁现在伤亡不大,还有突围撤走的可能。

德罗克果断决定撤退,放弃了山涧中被明军围住的四千人。

他率八百残兵,奋战溃围,最终走脱了五百人,仓惶向大营逃回。

这时,山涧之中,甘辉得报,虏将溃围而走。

甘辉却是仰天大笑,督所部兵,开始前压山涧中的清军。

......

德罗克穿行在幽暗的丛林之中,耳中全是金铁交鸣之声。

眼前,时不时也会出现火海幻象。

他奋力晃了晃脑袋,促使自己清醒。

他得赶紧回到营中,率剩下的五千兵马坚守,并向镇南将军飞报军情。

一路跌跌撞撞,连着摔了好几个大跟头,德罗克狼狈不已。

最后抵达大营附近时,身后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其余人都在丛林中走散了。

到了大营前,德罗克终于松了一口气,满心的愤懑在此时发作,怒气冲冲地在营门前喊道:“快他娘的开门,你们这帮奴才,瞎了狗眼了?”

营中,无人回话。

德罗克气急,正要发作,忽然,营内山坡之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尔营已归我军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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