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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 番外二:花孔雀保安叔叔(1)

18年前,京城。

孟留一个人在家里,拿着一把木剑试图砍倒院子里的银杏树。

父亲说,只要他能砍倒这颗银杏树,那就教他更厉害的可以保护家人的功夫。

父亲从不骗他,所以从上半年开始,他每回从幼儿园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木剑砍树。

傍晚七点,母亲从屋里出来喊他。

“孟留,吃饭了~”

孟留回身,手里的木剑握得紧紧的,小馒头一般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汗珠,他满脸欣喜,眸底有兴奋的光在闪烁。

左手指着跟前的银杏树喊妈妈看。

“妈妈,你看,我砍出一道印子了,很快就要被我砍倒了。”

妈妈眉眼温柔,向前走了两步,樱红的唇瓣张了张。

“孟留真棒,等爸爸回来……唔……”

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响从妈妈身后传来,妈妈站在原地,血液从她胸口涌出来,只眨眼间浸透了身上的长裙。

雪白的裙身染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鲜红,妈妈站在了原地,嘴角艰难地扬起,冲他笑着吐出一个音节。

“孟……”

只可惜,一个留字还没出口,鲜血从妈妈的口中喷出,吞噬掉了妈妈的话音,妈妈也在那一刹那间倒地。

孟留站在原地,手中的木剑握得紧紧的,抬起的左手缓慢地收回,而后开始无意识地颤抖。

他眼珠子瞪得很大,看着妈妈倒在跟前,眼睛睁着,鲜血并没有因为呼吸的停滞而停止外涌。

鲜绿的草地被染上一层厚厚的暗红色,就连泥土都透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屋内,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枪,嘴角的笑意戏谑又可怖。

“小朋友,你是叫孟留吗?那你爹是不是叫孟怆啊?”

孟留抬眸,看着来人呆呆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表情,只有不自觉颤抖的小手出卖了小朋友此刻心底的恐惧。

男人笑着上前,举着手里的枪晃了晃。

“你爹死在了我手里,现在你娘也死在了我手里,叔叔送你去见你爸爸妈妈好吗?”

孟留这才抬起手里的木剑对准来人,哪怕双手颤抖,却仍倔强地举着木剑,恶狠狠地瞪着来人。

男人戏谑地笑了下。

“呵呵,很好,能懂得反抗很好,只可惜你越反抗我就越会折磨你。”

他说着举起手中的枪,上了膛,对准孟留。

砰!

孟留眼睁睁看着一把刀从自己身后飞出,锋利的刀刃触碰到长长了没来得及剪的头发,断发被风吹落,从眼前飘落在地上。

孟留伸手,接住那缕断掉的发,心里琢磨着,昨天妈妈还说去理发的,只是他当时倔不肯去,头发也没理成。

妈妈那会儿好像还生气来着,可现在,也不知道现在说对不起,妈妈还能不能听到。

孟留攥紧小手,短粗的手指扣紧,将那缕断发攥在掌心抬眸。

那把飞出去的刀这会儿已经插进男人的眉心。

男人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也有可能看的不是自己。

他握着木剑上前,还想在男人身上补上一刀。

可一只带着淡淡桂花香气的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小小的身体被人抱起,对方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把他抱走了。

孟留也说不上为什么不反抗,可能是因为对方帮自己打死了那个杀掉妈妈的男人,也可能是她身上有着和妈妈一样熟悉的味道,很好闻。

如果闭上眼,是不是可以假装妈妈并没有死,是妈妈这会儿在抱着自己,是妈妈在蒙着自己的眼睛。

孟留这么想着,真的闭上眼睛,甚至身体还轻轻朝旁边女人的身体靠了靠。

等孟留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个长得很白,五官漂亮的小妹妹。

‘她’正用自己的头发发梢挠自己的脖子和耳蜗,很痒,很烦,可她还是玩儿得不亦乐乎。

孟留坐起身,一把推开女孩儿,女孩儿身子往后踉跄了一步,头上的长发也因此掉落,露出短浅的和自己一样只到耳廓处的短发。

他皮肤很白,长得真的很好看,尤其是这会儿被推倒了,却因为恶作剧成功而得意笑着的样子,好看得比幼儿园的所有小朋友都要好看。

“哈哈哈哈哈,我最喜欢挠人痒痒了,谢知行那个呆子一动不动的,可算是来了个怕痒的了,真是太好玩儿了。”

孟留坐在床上,看了她半天,仍然分不清对方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那个女孩儿站起身,走到床边,一把拉开自己的裤子,大方得让孟留想起幼儿园老师教他们学会分享时的情景。

他很大方地抬头。

“呐,你自己看,我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孟留看着裤子里和自己一样的东西,抬眸瞪了对方一眼。

“那你装什么女孩子!”

长得好看的男孩儿咯咯咯笑着。

“咯咯咯,我这不是为了骗你吗!你是这里面第一个被我骗到的人,你真有意思,我以后要跟你做好朋友。”

男孩儿说着伸出右手,大大方方地道。

“我叫闻乐,你叫什么?”

孟留想了想,自认为很酷地打开他的手,扔下两个字。

“豺狼。”

父亲说,男人要像狼一样凶狠,这样才可以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和东西。

母亲没了,他以后不做小孟留了,他要做一匹狼,一匹凶狠的没有感情的狼。

带他走的阿姨长得很漂亮,却没有妈妈漂亮,全世界妈妈最漂亮。

她教他识字,教他打拳,却闭口不谈他的父母。

有一天,孟留练累了,他扔掉手里的拳击手套,发脾气地坐在地上大喊着。

“我要我妈妈,我要我爸爸,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呆着了,我要回家。”

他咆哮完,见那女人没出声阻止,便起身,朝着大门走去。

可他才刚碰到门的把手,一把刀飞过来,插在了木门上。

那个怪阿姨凶巴巴地看着他。

“有一天你打得过我,你就可以回家。”

孟留留了下来,其实不是他不想走,主要是腿吓得走不动了。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挪得动步子,还是闻乐来拉的他。

之后的日子,孟留更勤奋地学,恨不得早一点打败怪阿姨,可以早一点离开这里。

哦,怪阿姨有一个怪儿子,他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跟他们玩儿,好像是个哑巴。

真可怜,长这么好看却不会说话。

孟留看着谢知行时这么想着。

第二年,院子里忽然来了两个人,看着凶神恶煞的,尤其是那个叫谢星洲的,仗着个子大,老欺负他和闻乐。

不过只要他和闻乐在一起,谢星洲打不过两个人,占不到便宜他自然也就不敢来招惹。

有一次,怪阿姨带着闻乐出去了,还有他那个哑巴儿子。

豺狼本来也是要一起去的,但他不喜欢每天像条尾巴一样跟着怪阿姨,他是男子汉,不能像闻乐一样。

院子很大,孟留一个人在院子里练拳击,谢星洲走了过来,他笑嘻嘻地手揣进兜里。

“豺狼。”

豺狼瞪他一眼,没搭理他。

谢星洲又抬脚踹了他一脚,豺狼当即一拳砸在了谢星洲的腿上,打的谢星洲嗷嗷叫,像一条被打断了腿的野狗。

豺狼摘下拳击手套,斜瞪他一眼。

“别来惹我。”

他转身欲走,谢星洲躺在草地上喊了一声。

“你爹死了你知道吗?”

豺狼站定脚步,虽然在这住了一年,怪阿姨从没说过爸妈的事,可爸爸一直没来找他,妈妈又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其实是能明白一些事情的。

可自己明白和别人说出来又是两回事,更何况还是谢星洲那副炫耀的姿态。

他回身,眼眸微眯,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再说一遍。”

谢星洲得意地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你爹死了,被我爹派人杀死的,你还要听吗?我可以跟你讲讲细节,那个杀手来跟我爹汇报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

砰!

谢星洲话还没说完,豺狼已经一个飞身扑了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

他打他一拳,他又回他一脚,两人几乎没人占上风,都受了伤。

豺狼刚把谢星洲按在地上,捏紧了拳头要朝他脑袋打去,谢星洲从兜里摸出什么东西戴在了手指上,而后在豺狼眼前一晃而过。

几乎就在一瞬间,豺狼感觉一股火辣辣的疼痛袭来,有热的什么东西在往外冒。

他垂眸,看着鲜红的血液滴满了身上,连地上的杂草都染上了一抹血红。

“在干什么!”

怪阿姨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几乎就在声音抵达的下一秒,谢星洲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他捂着和自己一样的地方大哭着,鲜血也染红了他的衣裳,和他周围的草地。

孟留和谢星洲一起被送去了医院,不过却不是同一间病房。

等再睁开眼时,眼睑处的刀疤已经做了处理包扎好。

闻乐坐在床边,像个小大人一样看着他。

“医生说不影响视力,就是可能会留疤,以后会不太好看。”

闻乐说完,又怕他难过,补了一句。

“但冯姨说,等你长大了可以去做手术,疤能去掉。”

孟留别开头,看向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那个长得好看的小哑巴就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一把刀,折叠着背在身后。

这个小哑巴不会打架,他是知道的。

这幅样子,估计连谢星洲两拳都挡不了,居然还想保护他!

他这么想着,在心底嗤笑了一声,而后收回视线回了一句。

“我不去,我要让这疤一直留着。”

要时刻提醒自己这疤是怎么来的,要记得谢星洲在挨打之前说的每一句话,要让那两父子死在自己的手里。

他被子下的小手,攥得紧紧的。

可他没能等来复仇,却等来了一个行李箱和一把钥匙。

怪阿姨把他们还有她那个哑巴儿子一并塞上了车,让人带着他们去了南方。

她儿子那会儿好像才三岁还是多少,他也不太懂年纪这个东西,只记得好像比自己小。

发生了什么事,怪阿姨居然要把自己的儿子委托给他们两个孩子!

三个人在车上一路颠簸,从北方到了南方。

这一路没下过车,要上厕所都在车里解决,最好的办法就是少喝水少吃东西,避免上厕所,不然车里味道实在太大了。

更何况那个小哑巴还爱干净。

等到了南方,那人才把后车厢打开,放了他们三个出来。

钥匙对应的是一座小院儿,外面看着破败不堪,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进去,木质的小屋里却干干净净,还提前把食物和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

那一晚,三个孩子吃得饱饱的洗了个澡舒服得躺下。

夜里,闻乐和小哑巴睡了,孟留却没睡。

他手里拿着从小哑巴那里上缴来的刀,坐在木屋的台阶上,不敢闭眼。

好在,两天后又来了一个叔叔,带来了怪阿姨的口信,好像是有人死了,她暂时不能过来,让他们再照顾一段时间她儿子。

孟留心想,这么个听话又会做家务的小哑巴,有什么好照顾的。

半个月以后,怪阿姨也来了南方,他们开始一起生活,还给她儿子找了幼儿园去上。

但孟留和闻乐不愿意去上,他们嫌那些孩子烦,鼻涕眼泪的恶心,一点都不像他们,是男子汉。

孟留信誓旦旦地对怪阿姨说,要替爸妈报仇,让她教他。

他一直记得,那天怪阿姨看了他很久,而后才问他,确定吗?

孟留肯定地点了头,为了表决心,还割断了自己的头发。

至于为什么割,他也不懂,但记得看过的电视里好像是这样的。

他割了,身侧闻乐也跟着割了,不过割的却不是他自己的。

孟留看着两人手里同样的自己的头发,抬脚一脚踹在了闻乐的身上,而后逼着他割下头发还给他才罢休。

怪阿姨什么都教他们,但总会时不时离开,连句话都不留就消失。

不过三个孩子好像也习惯了。

后来有一天,小哑巴开始说话,也开始学打拳,还总是抱着一本厚厚的看不懂的书在看,闻乐和豺狼也开始执行一些不大不小的任务。

他们完成得很出色,出色到能成为冯姨的左膀右臂。

可有一天,冯姨还是发现了他们俩教他儿子的事。

本以为会是一顿责怪,却没想,冯姨什么都没说。

又过了几年,豺狼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名字,习惯到快忘了自己原本姓孟,习惯了自己不能见光的那些身份和任务。

有一天,冯姨又抱回来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还很小,小到需要喝奶的地步。

想想自己曾经也是这么被冯姨带回来的,豺狼没问,就在执行任务的空档帮着谢知行照顾一下这个孩子。

渐渐的,日子在这么忙碌的各种见不得光的行动中过去,大家过得像是一家人一样。

豺狼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重新回到北方,重新见到谢星洲。

他下眼睑处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刀疤。

见着谢星洲那天,他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可他也很清楚,这次陪谢知行回来是为了找冯姨的,他不能坏了谢知行的大事。

他暂时忍了,就让那条疯狗再活一段时间,当是多年不见给他的见面礼。

好在冯姨活着回来了,而他还在军团里获得了不高不低的职位,执行一些冯姨不放心别人去做的任务。

他一直记得,那天被派到冰天雪地的国外执行任务,他为了隐藏,在雪地里躲了很多天,屋内寒冷彻骨,他感觉自己快要冻死在这木屋里了。

那天迷迷糊糊间,他好像看见木屋的门被人推开,一个长得高大的男生走了进来,他摘掉毛线帽,露出一脑袋金色的头发。

豺狼已经被冻得有些意识模糊,看不清长相了,却很清楚得记得对方在身侧坐下时那浓烈的熟悉的香气。

是他啊。

这才放心地松开手里的刀,闭上眼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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