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唯有自救

小孩子走得很慢，一米的距离她要花很久时间，但是她没有放弃，就算摔倒她也要向前摔去，就算摔得很重很痛。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执念，一定抓住别人愿意对她伸出的手，一定。

颤颤巍巍地、不断跌倒地走到寻棠面前。

她抬起头望着寻棠，眼睛亮得惊人。

“你叫什么？和我回家吧。”

寻棠动作轻柔地抱起小孩，偏着头问。

小孩原本灰暗的眼睛变得亮闪闪的，声音嘶哑却慢慢说着：

“我没有名字，你可以给我一个名字吗？”

“岁岁皆平安，就叫岁安。”

小孩点点头，眼睛却盯着寻棠一晃都不晃，一个温暖香香的怀抱，这个拥抱是属于她的。

终于有人要她了，一个不大很好看很香的小姐姐，这次不会被丢掉吧。

忽然，庞大的怪物嘶吼着出现，小孩恐惧地颤抖着，她看过强大的异能者在这个怪物手下如同脆弱的蝴蝶，肢体如同蝶翼般被轻易撕下。

她脏乎乎的手死死抓紧寻棠的衣袖，干枯的嗓子在极度的紧张下竟然无法发出声音，只有嘶哑难听微弱的气音。

恐惧之下，她疯狂开始挣扎想要拉着寻棠离开躲藏。

不可以，不可以，姐姐快逃。

黑黝黝的眼眸深处弥漫血色，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寻棠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

“不必害怕，我会保护你。”

向她们奔跑咆哮的怪物忽然定格，无数幼嫩的绿色幼苗破体而出，生根发芽，一瞬间无数星月花绽放，纯白将带着温柔璀璨的金色，星星点点的光芒碎落。

啊，狰狞恐怖的怪物仿佛变成花朵组成的玩偶，纯白美丽。

小孩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那么恐怖，每次出现都会死很多诡异的怪物就这么轻飘飘的死了？

她望着抱着自己的人，眼瞳被星星点点的华光照亮。

灼灼燃烧的幽蓝色鬼火在她身旁环绕熄灭，扭曲可怖的怪物在她身旁臣服，纯白一点金色的花朵在她步履间盛放，她是神明。

安的神明。

乐文看见寻棠捡回一个小孩有些震惊，在血色城市居然还有活下来的小孩，这是奇迹。

在树灵守护下，乐文和异调局获得了联系，沟通后乐文将自己的任务内容直接和寻棠分享了。

“屠宰场是血色城市的附属场景，充满各种各样的屠夫，它们是人类屠宰牲畜怨恨的灵魂所化，以猎杀人类为乐。

数年前，异调局即将攻克屠宰场时突然有个极为特殊的怪异统一了屠宰场，一个影子里蕴藏着无数怪物的恐怖存在。人类再也无法定位屠宰场入口，屠宰场暗中发展壮大，如今开始新一轮的清缴。”

“嫉妒。”

乐文意外：“您知道嫉妒！”

不过想到寻棠的力量，然后就平复了。

寻棠见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离开吧。”

——

司岚守在店门前，看着寻棠牵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带着两个陌生人走来，立马迎了上去。

“店主，他们是？”

看见守候的司岚，寻棠也不意外。虽然为了救治司岚失去了原本的力量，但是在店旁巨木的温养下日渐好转，力量也在恢复增强。如今五感灵敏，发现她出门也不奇怪。

“异调局的，你帮忙负责下。”

司岚点头，乐文牵着麦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后司岚又看向寻棠牵着的小孩。

寻棠：“以后这个小家伙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了，我先带她去清洗下。”

安的小手收紧，她家的？

温热的水流顺着脑袋往下流，安有些不习惯却还是在寻棠的照顾下乖巧地被清洗着，像只被捡回家有些不安，鼻尖湿润乖巧的小狗崽。

寻棠洗了一个多小时才将一个小脏孩洗出来。

其实小孩长得还不错，就是很瘦，小小的胸膛上肋骨分明有些隔人。

寻棠找出自己的衣服给小孩穿上，空荡荡的，有些大。但今天太晚了，她打算明天为小孩去买些日用品。

收拾好一切，寻棠就将小孩安排到空的员工宿舍，但是进房前小孩死死拿着她的衣袖也不说话，只是用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她，小脸瘦得有些凹陷。

两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对视着，不同的颜色，一双如翡翠，一双如黑曜石，但是如出一辙的冷静与坚定。

寻棠对视一会后：“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小孩眼睛弯起，心满意足，如同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躺到床上时紧紧抱着寻棠，像个没有安全的小狗崽，奶奶的瘦瘦的。

系统001有些心疼这个小孩：【神明，当时您为什么不直接收留她，要让她自己走向你？】

寻棠看着身侧已经睡熟的小孩，轻轻抚摸着安枯瘦稀少的头发：

她是自己最后的光，受过无数磨难依然在挣扎，依然渴望光明，我可以给予她足以走向我自救的力量，但我不能直接救她。

救人者不能恒救之，唯有自救才能永恒。

系统001知道血色城市的具体情况，有些好奇：【真奇怪，这么一点大的小孩是怎么在血色城市生存下来的呢？】

寻棠没有回答，回忆着所见世界。

她可以肯定这个世界的轮回道出问题了，本该在轮回中清洗沉淀的扭曲情感被血色城市吸收，成为污秽的养分，又制约着污秽的成长。

她曾问过司岚场景是什么。

部分诡异归属于一个场景，场景会自动吸收诡异。

诡异依附场景生存，实力大增的同时再也无法离开场景，依据场景的规则活动。场景会选择人进入，不拦截诡异，人类恐惧是诡异与场景的食物，维持生存并发展成长。

每个场景都有一个核心，或故事或诡异或地域，与人类生活已经密不可分。

这段时间她所见每一个存在的灵魂都带有一丝极淡的污秽，像日积月累，又像与生俱来根深蒂固。

轮回里到底有什么呢？或者，轮回道里封印着什么呢？

不过，即使知道她也无法为此界人们直接提供帮助，她只能延缓这个世界腐蚀坍塌的速度，为此界人类争取一丝时间。

世界的毒瘤只能由世界自身杀死净化，外来者终究是外来者，除非祂成为此界神明。

系统001翻遍记录也无法找到理由，将这个疑惑沉淀，又感叹道：

【这个小孩子真敏感啊，明明那么谨慎，只是神明一句话就毫不犹豫地走向您。】

寻棠轻笑一声低头望去，月光的照耀下安幼嫩的面孔明暗交错。

她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