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梦
“不嘛，我就要跟着她走！她好看！”
一只明显比其他灯笼小上一圈的红灯笼飘飘荡荡地落下来，声音嫩嫩的。
傩面人无奈地摇摇头，还是同意了，不过却是一副儿大不由娘的模样。
小灯笼绕着寻棠飞了一圈，然后停在寻棠身前。
寻棠伸出手，灯笼又缩小了不少，就像一个小灯笼玩具将寻棠的手心占得满满当当。
小灯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孩子的清脆：“哎呀，飞行好累呀！小人儿你好好看呀！”
寻棠歪着头，脸颊上软嫩的肉因为重力微微嘟着越发可爱，像一只软绵绵白嫩嫩的包子。
“你很可爱。”
“你很有眼光啊！”小灯笼得意地在她手心转了个圈，“哼哼，我也很有眼光，以后我就跟着你了昂！你可要好好保护我！”
寻棠点头，将再次缩小的灯笼挂在手腕上。
其余大灯笼叽叽喳喳的。
“拜托小人儿照顾这个小灯笼了。”
“小人儿，小灯笼它很乖的。”
“如果有一天它想回来了，拜托小人儿将它送回来。”
寻棠一一回应同意，安抚了所有灯笼。
傩面人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一切。
到最后，他笑着说：“小朋友其实很可爱。”
寻棠对此毫不在意，她戳了一下小灯笼，小灯笼小小地哼了一声，娇娇的，一点都不带生气的意思。
傩面人看着如此小孩的画面，无奈耸肩，这样的小孩真的是他们这个世界拯救的唯一契机吗？怎么看起来这样不靠谱的样子。
寻棠停下玩闹，终于问向傩面人：“我想知道这个世界变成这样的原因，以及——”
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如同锋利凛冽的刀刃。
“你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傩面人苦笑一声，向各色书架走去：“跟我来。”
寻棠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各种各样的书架上，每个书架上摆着的书卷显然都不同，每种书只有一册，独一无二。
他们穿过层层叠叠的书架，寻棠抬头看向他们最初站立的位置。
上下颠倒位置倒换，原本的地面成为了天空，现在站立在最初位置的头顶处，神奇诡秘的空间位置。
显然为此这样特殊的世界需要耗费大量的力量。
“我也不想啊，但是不这样扭曲规则，这里所有的一切也很容易被污秽侵染。”
傩面人显然猜测到寻棠心中所想，声音从前方传来。
“污秽，会扭曲认知过往、以及所有的知识。”
声音说到最后变得冷肃，完全不同于最开始轻佻的模样。
终于，他们停留在一座巨大的书架上，傩面人懒懒地抻了个懒腰。
“所有关于世界最为真实的历史记录都在这，你自己慢慢看，我先去困个觉，看完了我再来回答你的问题。”
寻棠点头，不管慢悠悠溜达走的傩面人。
目光落在巨大的书架上，书架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一本书，只有一个砌在书架间的眼瞳，转动抖动着，忽然停下转动，凝视着寻棠。
怪异的画面，眼瞳的神情却不会让人抗拒害怕，是种温和老者的目光，温柔地鼓励着一切好学者。
寻棠：“所有最真实的历史。”
眼瞳闭上，书架空格浮现一面面纯白的纸张，漆黑的字迹浮现。
瞳书，世界真实，无法掩盖，无法涂抹。
她飞速扫视着，良久以后，寻棠忽然出声。
“糖女？”
然而瞳书上却显示出山鬼的信息，没有丝毫关于糖女的条文。
寻棠眉心微皱起，这二者之间有何种关联？
傩面人忽然出现在她身边：“瞳书，是神明力量的具象，神明的力量在衰弱，瞳书也无法显露世间一切，但是瞳书上显露的一切皆是最相近的信息。”
他口中的神明不是普通神明，而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
寻棠点头，问：“你们为何成为现在这副模样？”
傩面人靠在书架上：“神明为此界有一线生机，改变了世界前进的路程，我们成为了被世界抛弃的存在，神明没有放弃我们，改变了我们存在的形态，不过神明自身陷入了困境，最后被留下的存在很少。”
寻棠一边迅速浏览信息，一边听着。
这个世界出现无时无刻不消耗着傩面人本就不多的力量，而她的本源与此界不同也无法帮助傩面人。
傩面人有些丧气与孤独：“而我，我幸得神明垂怜，成为镇守图书馆的存在，或许我是过去最后的幸存者。”
这可称不上是幸运，最后孤独的旅人。
寻棠在图书馆中逗留了一会后，向傩面人挥手告别。
傩面人同她告别。
寻棠站在电梯中，小灯笼细嫩的声音响起来：“其实他挺高兴的，世界上的污秽无时无刻不在变强，他为了保护图书馆已经很久撑开真实图书馆，只开放了外围，自己从来没有苏醒过。”
寻棠轻声：“嗯。”
——
寻棠从黑暗中睁开双眼，没有一丝光明的世界，寂静无声。
忽然漆黑的世界，有一道发光的身影站在前方，就像纯黑画卷中唯一的一点白，身影似乎在等待着她去寻找。
“咚咚！”
心脏剧烈跳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从心底鼓动着，如此汹涌澎湃。
它并不是凭空出现，而深藏在心底深处，被层层封锁着。
透明的液体无声在眼眶汇聚，她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但是眼中充斥着自己也不能理解的痛苦。
她的意志依然保持着冷静，但是她的灵魂却在尖叫哭泣。
温热的液体忽然划过脸庞，她抬手抹去，是晶莹剔透的眼泪。
她有些无措，眼中的茫然与痛苦如此割裂。
她为什么在哭？
是谁？为什么她的灵魂在痛苦？她的意志却如此冷漠？
她抬起头，看向那道发光的身影。
发光的身影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却没有靠近她，忽然转身向远离她的方向行走着。
“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一道撕心裂肺地哭喊爆裂一般在寂静中响起，寻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她的声音。
发光的身影晃动了一下，却没有停留。
巨大的恐惧笼罩在她的心头，害怕失去什么。
眼泪像失去控制一样汹涌地流淌着，巨大的痛苦终于突破了心底被施加的禁锢，铺天盖地的绝望痛苦笼罩在她心头，如同重锤一样敲击着她的心灵。
她拼命地追赶着远去的身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影越来越远。
“不！我的——”
我的什么？
她又一次变得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