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往事
安佳慧的葬礼简单而不失庄重，停灵三日就下葬了。
顾凡说，这些都是慧姨之前就安排好的，他们不过是照做罢而已。
安千易对此不置可否，她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太短，母亲生活里的一些习惯，她根本不了解。
过完头七的第二天早上，安千易默默的喝完碗里的白粥，正准备告辞回岭江县，顾凡夹起一个素春卷放到她碗里。
“你要多吃一点，再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了的。”
自从慧姨去世，芊芊就是这样安排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多话，安静得让人常常忽略她的存在，顾凡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安千易看着碗里的素春卷，默默地拿起筷子，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桌子另一边的管先生不停的给顾凡使着眼色，顾凡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愿意把芊芊拖进这个不知道结果的旋涡里。
安千易碗里的春卷吃完，顾凡把一杯茶放到她的面前，“有些事也应该让你知道了。”
安千易双手握住茶杯，抬眼看着顾凡，有些事她就是想逃避也逃避不了。
管先生飞快地去拿出一个匣子，放到安千易面前。
“这是什么？”安千易问道。
顾凡伸出手打开匣子，把里面的东西摊放在桌子上。
《虎头》《猛虎下山》映入安千易的眼眸，她一惊之下，脱口问道：“这两幅绣品怎么在这里？”
“这无疑是出自芊芊小姐之手了，”管先生面带喜色，连忙往前凑了凑，“第三幅绣出来了吗？”
第三幅？安千易猛地想起她母亲安佳慧临终说得话，这三幅绣品是无镜楼的信物。
顾凡瞪了管先生一眼，温声说道：“我是黑羽帮帮主，整个东齐国有八成的鬼市，都在黑羽帮的掌控之下，所以这两幅绣品在这里并不奇怪。”
黑羽帮是什么？江湖帮派？整日打打杀杀抢地盘？
安千易转头看着顾凡，眼眸清亮，鼻梁挺拔，全身无不透着一种儒雅温润的气息。
明明是个翩翩玉公子，怎么会是江湖帮派的老大？
顾凡被安千易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低头轻咳两声，“这两幅绣品物归原主，你绣出第三幅以后，就可以接管无镜楼，做大东家了。”
安千易根本不想做什么大东家，她只想解决掉和顾珏的婚事，然后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我不想做什么大东家，第三幅也不会再绣了。”安千易的拒绝直截了当，她站起身来，往屋子门口走去。
管先生急了，赶紧拦在安千易的面前，“你怎么能不做无镜楼的大东家呢？夫人为帮主的事情殚精竭虑十几年，你是她的亲生女儿，怎么能够······”
“我是我娘的女儿又怎么样？”安千易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对顾凡说道：“你说，无镜楼是什么地方？”
顾凡看看管先生，又看看安千易，苦笑了一下，“无镜楼是京城最老的经营古玩字画的铺子，但它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高祖皇上建立的民间暗探组织，据说，东齐国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瞒得过无镜楼的眼睛。”
“暗探？你一个江湖帮派的老大，想让我去做暗探组织的大东家，你想干什么？掌握别人的秘密敲诈勒索，还是杀人越货？”
“不是这样的。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坐下慢慢说好吗？”顾凡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安千易旁边，扯了扯她的袖子。
安千易一甩手后退两步，躲开顾凡。
“你外公曾经就是无镜楼的大东家，慧姨要不是因为我，也掌管了无镜楼。”
顾凡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我还有一个身份，我是先皇和先皇后唯一的儿子。”
皇子？安千易面露惊讶，仔细看了看顾凡，他和顾珏长得并不相像。
“你觉得我和顾珏长得一点都不像，对吗？”顾凡看安千易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睿王这一支，算起来和皇家已经出了五服了，我和顾珏不相像也很正常。”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皇家，江湖，暗探，这些都是安千易想象不到的，现在一下子摆在面前，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躲开，能躲多远躲多远。
“我想回岭江县城了，告辞。”安千易行了个礼，走出屋门。
“她，她，她怎么就这样走了？无镜楼的事情怎么办呢？”管先生指着安千易的背影，气急败坏的对顾凡说道。
“慧姨说了，随芊芊的选择，谁也不能逼她。”顾凡丢下一句话，朝安千易追了过去。
安千易刚上了马车，顾凡挤了进来，“我送你。”
安千易低着头往后面挪了挪，和顾凡拉开一段距离。
“有些事情是必须让你知道的。”顾凡轻声说道，“你是睿王妃，京城始终都是要回去的，不管顾珏待你如何，你都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是啊，睿王府是她现在无法逃脱的桎梏，京城还不知道有什么惊涛骇浪等着她，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安千易想到这里，坐直了身体，眼睛看向顾凡。
“我母后和慧姨，还有先睿王妃，她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特别的好，就像亲亲的姐妹一样。”
“先睿王妃不是就顾珏的母妃，顾珏知道这件事吗？”安千易问道。
嫁了人只知道关心自己的相公，顾凡心里升起一丝酸楚。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不确定顾珏知道不知道。”顾凡接着说道：“你外公以前官至翰林院大学士，他接手无镜楼以后，收集了不少镇南侯拥兵自重，一手遮天证据交给先皇。
无奈先皇性情温和，朝堂上又有许多大臣帮着镇南侯说情，所以先皇既没有收回镇南侯的兵权，也没有提防于他，反倒是劝你外公和镇南侯握手言和，你外公一气之下辞官归隐，带着十五岁的慧姨四处游历。慧姨就这样和我母后她们分开了。
人虽然分开了，但她们一直都有书信往来，直到各自嫁人以后，书信从没有断过。”
“我外公不是无镜楼的大东家吗？无镜楼没有帮我外公？”安千易不解地问道。
“无镜楼本是专门打探消息的组织，在镇南侯权势面前不堪一击，故而你外公不仅辞去官职，就连无镜楼的大东家也不做了。”
“我娘呢？她也会绣无镜楼的信物，她怎么也不去做大东家，反而带着你四处躲避追杀？到底是谁要杀你们？难道又是镇南侯？”安千易听入迷了，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丝毫没有注意到，顾凡提起先皇时眼睛里的悲伤。
“你猜对了，追杀我们的人，确实是和镇南侯有关。”顾凡继续说道：“无镜楼我和慧姨也去了，当时的大掌柜以无镜楼的规矩，不涉皇权，不涉党争为由，拒绝庇护我，慧姨她才放弃了无镜楼大东家的位子，剪坏了三幅绣品中的一幅，带着我四处躲藏。”
“不涉皇权，不涉党争？那么是非黑白也不分了吗？这样的无镜楼有何用处？”安千易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