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永眠

未叶进行往后翻，之后的内容，都是具体到梦境的定制细节，菜单的同时，梦境目录还是本典型梦境全集，类比理发店的发型目录。

“也有些客人想体会与现实生活不同的梦，却碍于自己知识的局限性，一个人通常无法做自己想不到的梦。”

松小米解释道。

“这些例子梦既可以当做参考，也可以作为特殊剧本，供客人体验，收费上是一样的，都是8小时1万元。”

才1万？嗯...其实还行啦，一个房间一天差不多能3万，这栋建筑大大小小足足有上百的包间，一天也能有个300万左右，还是净利润。

比不上梦幻游乐场流水，但梦中会的目的是赚钱吗？

客人入梦，在梦中遇到的都是符合自己欲望的大事件，情绪比平时高得多。大是大非所爆发的幻想力，远超平时琐碎日常的思考，在幻想力上，梦魔可是赚麻了。

“听上去真不错，未叶，我想玩！”

玩玩玩，来人，给讴蒂丝大小姐上儿童套餐！

明明能想到梦境种子没有用，却想不到造梦其实也是幻想力的凝聚，有用才有鬼咧~

听上去确实很有诱惑力，可未叶也知道，梦魔出了名的弱。

连雪蔷薇的侦查都对讴蒂丝没用，除非脱下宝物，他们俩大概率无缘造梦体验，去哪找一个6级的梦魔啊？

根据未叶所查，梦魔族最高只有5级，破不开他们的被动精神壁垒的。

潜意识这种玩意，不是玩精神的，6级生物都控制不了。

还有，大小姐，你还记得我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吗？

现在的他们，就如同进了琳琅满目商场，想买个冰箱，却被服务员一直安利电脑。

他们还乖乖听着，因为这“电脑”确实比较有趣，比冰箱还有趣得多。

房子什么的，有做梦有趣吗？

梦里要什么没有？

无法体验，未叶有着些许遗憾。

“先看完吧。”

未叶对讴蒂丝哄道，他继续翻了翻，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才看到了不同。

不是结束语，而是一个躺着的8，在数学中含义为“无穷”。用在现实里，它代表着“无限”，此符号下面，拥有着两个由粉色为主，紫色为辅，看到一眼就想起美好的大字——“永眠”。

永...眠？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能跟我讲讲“永眠”吗？”

未叶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阅读理解还没差到连字面词语都理解不了，他害怕的是更深层次的事物。

悲凉，仿佛被一股远超永冻之力的冰冷包裹，冻得未叶的心不断吞吐着白气......

【未叶，你怎么了？我感觉你似乎很...悲伤？】

【嗯】

没有与雪蔷薇解释什么，全场唯独未叶能体会到这种来自于现实的冰冷，因为...

他曾是人类。

梦华，“醉生梦死之城”，它不是浮夸的形容词，也不是夸大的比喻。

“醉生”...相信之后未叶一定有机会见到，这并不少见，街边的闹事酒鬼还少吗？

“梦死”？一直以为是夸赞的比喻，现在确确实实就在眼前。

10岁的未叶，并不理解为何伴生家会把他赶出梦华，甚至赶出东极，说一辈子都不要再回到此处。

这明明是他的家啊！他的亲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妹妹若花，他们都在此处，凭什么就他要离开！

天赋就能代表一切？力量就能代表一切？东极真的不存在，梦华真的不存在，供普通人正常生活的土壤？

报着“救世”之心回归，发誓要为人类在东极开阔一片净土，让他们如同别国那样，拥有努力就能实现梦想的力量。

未叶暗自苦笑，24年的漂泊生涯此时宛如一个笑话，说是保持着热血少年初心，事实上自己才是最看不清现实的人。

先是被恩克斯告知的东极平均幻想力不足以诞生5级生物的“强者更强，弱者更弱”震惊，又被梦幻游乐场，人类为力量不惜赌上生命的疯狂给沉默。

最后，“永眠”业务的诞生，未叶花费半生，走遍世界各地所酝酿的“救世”理想，仅仅回到东极不足一天，就已经开始动摇。

无力，真的无力，黑暗太深，就连霸主都无法动摇。

“至今参与“永眠”的人，有多少呢？”

“永眠计划仅限于人类，秉持着绝对自愿原则，维生设施费用全免且不可醒来。自18年前开始执行，【梦中会】梦华分部至今已接收6404人，所有人皆会被送往魔界集中点，进行“至死方休”的沉眠。”

松小米解释道，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相反，作为业务之一，梦中会还进行过宣传。

不再询问的未叶关上《梦境目录》，呼......

一股后怕，从未叶心底油然而生，他害怕的不是“永眠”，而是...若家族没有把他赶走，以他好强的性格，要么以普通人之身加入梦幻游乐场，现在很可能已经死去，要么对世界绝望，从而自愿参加“永眠”。

他并不会指责梦中会的“永眠”计划多么多么邪恶，梦魔需要幻想力维持生存，而又有绝望的人类想要拥有沉溺于虚幻的美好，这一切都是十分合理的交易。他这个现拥有强大力量的“人”，且不需要如其余幻想生物那样赚取幻想力维持生存。

这么看，他根本不配站在人类和幻想生物的任何一方，因为幸运，他拥有了双方都梦寐以求的事物，毕生的愿望，现在反而来指责它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正确”，这不是从前的自己最为恶心的人吗？

不对，还是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之前想的不是这样的......

“未叶，你要去哪啊？是不是不开心了？”

见未叶起身，向门口走去，讴蒂丝担忧地问。

她从没见过未叶这样，哪怕只认识未叶不到一天，她的眼中，未叶应该是个温柔的人。

他如今的脸上带着冰冷，没有往日的微笑，眼底蒙上一层阴霾。

听到讴蒂丝的询问，未叶停下脚步，转身。

“没关系的讴蒂丝，我只是想去寻找一些问题的答案，很快就会回来。”

他的脸上，没有微笑，也没有其他任何表情，宛若一个只剩“空壳”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