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春

不允许晚吃饭，只因晚吃饭对身体有害，但坐在哪吃，吃多久，以什么姿势……躺着不行，怕被噎着。

除此之外，可以从十二点吃到晚上6点，然后继续吃晚饭哦~

理论上，可以把菜品拿进房间去吃，但玉不怎么喜欢收拾，屋内较乱。

他平日都在客厅独自进食，今天，他头一次把春留了下来。

他害怕。

害怕下次见面时，春又恢复到那种“待命机器”状态，他们又变回最熟悉陌生人。

感情，是交流出来的。

得趁热打铁才行。

“春姐姐……”

虽每天都能看见，真正面对面坐着交流，这还是第一次。

玉嘟囔着，他足足忍耐了七年，乃至后面寂寞到自言自语。

他应该有千言万语要说啊！

可一开口……心中又和往常那般一片空白，无数话语于脑内交织，主机直接宕机。

他实在不知该从何处聊起。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就连十岁的玉也明白，这种和后世“在吗？”一样的话，只会让气氛更为尴尬。

有事说事，直奔话题。客套话说多了，会让本关系不错的人更为疏远。

我该说什么呢？

玉思考着。

吃饭是个谈话的好机会，不然人类也不会谈事吃饭，约会吃饭，自己必不能浪费掉。

同处一屋檐下，他倒是偷听了春和其他家仆的一些八卦，内容可作为饭时闲聊...才怪捏！

偷听来的内容，肯定不能当面说啊！

他可没那么笨！

不然春姐姐问“玉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要如何回答啊？！

玉有丝丝心虚。

武光老师说过，偷听很没有礼貌，且会遭受“被听者”厌恶。

无聊使他暂时“无礼”，要是到本人面前“炫耀”，妥妥的没脑子。

玉一开口，脑子就浮现此话，接下来的语言也戛然而止。

找个机会坦白道歉吧，但不是现在，至少要在成为家人后。

现在的话……说些好听的？

好听的，好听的，好听的……

“春姐姐……你真好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想到什么说什么，玉的目光在春的脸上，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嗯？

突如其来的赞美，让春稍愣了愣，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句话......en~~~

而后，少女展露轻巧动人的微笑，例如初雪消融后探出嫩叶的花苞。

这句话，少主似乎小时候也说过一次，在他三岁，她们这些家仆初入伴生大院时。

“后劲”大的咧。

大家族中，地位越高权利越大，哪怕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

有些事往往会随着主人的一句话改变，正如春本以为自己能照顾三岁玉是随机的，仅是小幸运。

伴生大院的工作有重有轻，长时间干重活会对家仆造成身体负担，固有一月重新分配工作区的制度。

上个月任务重，下个月必然轻，反之亦然。

工资，则是固定的，在这包吃包住的地方到意义不大。

【伴生】对家仆的福利待遇可谓独一档。

【伴生】的家仆，许多都是“世袭”，春的父亲就是供奉上一任少主伴生浮沉的家仆之一。

主家的家仆有高额“退休金和养老保险”，只要干到50岁后便可享有，及后代优先加入【伴生】的特权。

后福利甚至比前福利还重要。

这个妖魔乱舞的时代，人类作为弱者，时刻面临生存问题。

现还没有后世的“无规则区”，不把战场集中，代表所有地方都是事故高发区，维新时代更是给东极带来巨大机会及危险。

各大组织如豺狼虎豹，为争夺利益不断交战，近二十年的死亡率已经赶上数百年前的“万族革新”。

为幻想力诞生更多，妖怪虽会下意识避开伤害人群，但那是人群啊！

一两个，三四个，不到一百，大事件死亡数不过万算成功......

反正死亡率小于出生率，这就够了。

没有人在意一两个无辜者的死去，不会有任何人为其复仇。

今天和你笑嘻嘻打招呼的邻居，明天可能莫名消失，尸体能完整抬回来都是小概率事件。

个体生存力弱，所以人类会群居，当群居不能满足安全需求，必然要依附能庇护自己的大势力。

所有的东极大家族，虽然家仆地位不如家臣，但有一个连家臣都羡慕的好处。

人类与人类战争可能有炮灰这么一说，因为小兵也有概率砍死将军，至少双方差距可通过武器弥补。

面对妖怪，普遍刀剑弥补不了，故大家族不会让家仆参与战斗，而家臣需要。

家仆，成了当代开摆的第一选择。

普通人，能找到一个大家族长期庇护相当不易，这可是个热门岗。

尤其是【伴生】，更是热门中的热门，比身为皇族的羽之一族【源】还要火爆，也就工资开得略微少些。

但，所有大家族家仆，都是包吃包住的啊！

钱是次要的，如果家人里人少，肯定是用不完的，妖怪把东极物价压得相当低。

能进大家族，相当于个人安全，生存，甚至生活质量都得到了庇护。

春从小就被当成万能女仆培养，或说大部分家仆后代都是这样，为的就是有幸把子女送入大家族中得到庇护。

别看这院里人有几十，他们都是主家直属，整个【伴生】数万家仆的前5％。

经过层层选拔，包括不限于“底细，资历，个人能力......”十几项比拼，才有资格入选少主府邸，也就是下一任家主的直系家仆，还有微末可能性成为家臣。（成为家臣虽危险，但代表主家会给予能让人超凡的路子，总的来说家仆还是渴望成为家臣的比较多，真开摆到死的也不算少。）

【伴生】大部分制度，在春未“正式继位”前便被父亲告知，一月轮换她知晓。

初月末的她，还奇怪为何没人和她提前交代换位事宜，及她下个月该去的工作点。

拖到最后一天才交接，会不会太赶了呢？

到那一天一大早，春就忍不住去询问管家，管家却笑着说“您不用换”。

您？

嗯……

不愧是【伴生】，大家族的家仆就是不一样。

春第一时间感慨道。

她曾询问父亲如何和同事相处，父亲告诉他自己的同事都挺好，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可她还是担心会相处不快。

这是半终身工作，正常情况不会有人想着离开，性格不合，那就得不合15年！

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呢？

忧心忡忡过了一个月，她才终于放心些。

哪怕工位上高一级，对低一级的同事都客客气气，这便是【伴生】的家风吗？

我懂了！

春回想起这一个月，伴生大院的同事们见到她都很“热情”，远远见了都要说声“早安”。

她还以为是家风问题，为适应，让自己也变成“远远问好”的人，人人都夸春小姐如春天盛开的花朵。

这是个美妙的误会，直到进门一年后，大伙们混熟，一次聊八卦时春才终于真相。

一年前，她刚进门时，看着她的少主远远说了一句“那个姐姐真好看”。

被抱着玉的伴生夫人听到了。

于是……

七年里，除了管家固定外，工位毫无变化的唯有春。

她就像没有奶的奶娘，一直默默照顾伴生，包括洗衣做饭换床单等一系列活。

听父亲教授的经验，践行那句“尽量不要打扰到少主”。

可惜……

人与人的体质不同。

伴生浮沉很忙，少主时代的他学习力一天四位老师都不够填满，不打扰是正确的。

当年，外界甚至用“伴生妖星”来形容浮沉，有秘闻说浮沉的母亲是妖怪，他是半妖，不然纯人类怎么会那么强呢？（此为谣言，伴生浮沉一开始就是纯人类，是人类天才）

碍于眼界局限，春父那代才加入【伴生】，于是把伴生浮沉代入了所有伴生少主。

春本就是乖乖女，且家仆培养中“顺从”很重要，是成为家仆的基础之一。

不愿意听话做什么家仆？

小时候那句夸赞，春没有亲耳听见，没想到竟有机会听第二次。

这真是……

“谢谢少主夸奖。”

宛若春风拂过耳畔，微笑如冬日暖阳，春是春小姐的“代号”。

本名已七年不再提起，春已然成为了她的真名真名。

到年龄的她仍没有退出【伴生】并结婚生子的想法，无意外的情况下，春的后半生会继续为【伴生】奉献一切。

这里包吃包住，有大屋子遮风挡雨，不必担心外界动乱。

月薪还能寄回给父亲养老，从每月的信件交流上，都能得知父亲身体安康，【伴生】的“仁义无双”对自己人更是加倍。

让她离开这些七年已从同事变为朋友的其他家仆，她也舍不得啊。

而且……

她的“孩子”还没有长大啊。

“不要叫我少主，叫我玉，可以吗？”

看着面前“耍着小任性”的孩子，春不禁莞尔，轻轻点头，

刚被突如其来的恩宠惊得有些“惶恐”，当她真正坐在玉面前，面对面，这种“被吓一跳”的感觉逐渐转化成多年的陪伴。

似乎，她们早该这样了，一家人整整齐齐坐着吃饭。

只是……

抱歉，父亲，你交待的事，我今后可能做不到了……

我更喜欢“热闹”，而不是“静看”。

我没办法看着玉一直孤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