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弃权

“喂，你说今天谁能夺得魁首？”一个外地来的小商兴奋的挤到人群里，

“我猜是何首富，貌美如画，富可敌国，贩的盐可是家家刚需呐！”

“哎！我猜是郑老大，听说那可是与朝廷有关系的大人物呐，他一出手，还有寻常商贩什么事儿？”

“害，谁知道呢？你看他们两边可都是势在必得的架势呢！”

供桌之前，两拨人分庭而立，

一边多是穿金戴银的富庶模样，团结一致，像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商贩群，

另一边，站着一群黑衣冷面的人，清冷肃然，极有纪律，

这，就是何首富和郑老大的人了吧……

一旁的商贩无不是远远绕开他们，这两伙人，他们哪个也得罪不起，

偌大的厅间就这样默然分成了两半，争斗无形之间拉开帷幕，两边互不相让，硝烟弥漫，

穿着会字服的工人拿起手中的锣，猛地一敲，

震醒了在场所有人，目光齐刷刷聚了过去，

拔高的嗓音扬起，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十年一度，京中商会轮选，正式开始！”

一块块空白的小竹板被发到在场所有商人手中，这也正是被邀请来的商人的最大作用——投票。

京中商会管辖着整个李朝上下所有商贩，上至商行铺群，下至行夫走贩，无不得听商会调遣，

而这商会的魁首，也是这些商人们，一票一票选出来的。

玉雨玉茗拿着手中本应递给云华的竹板，有些担忧，

不知姑娘到哪里去了，这么久未回来，

苏掌柜不知何时站到了她们对面的地方，朝她们挑衅似的笑了笑，

两人不甘示弱，狠狠瞪了回去，

参选魁首，不仅需要拿出商货，还需要声望与德名，方能获得在场商人们的支持，

苏掌柜执笔在竹板上飞快的写着，玉雨玉茗两人也不落后，刷刷的写着，

苏掌柜一边坏笑着，一边写上岳家铺子四个字，

铺子都停了，她们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参选？

反正也轮不到自家选中，让岳家在众人面前丢回脸也是好的，

一边想着，一边漾出一个狡诈的笑，

玉雨玉茗在对面气得牙痒痒，姓苏的有什么了不起，

不就是投票吗，她们这就投给自家姑娘，这样就不至于是零票了，

两边都得意的笑着，丝毫没有被厅里两大帮派的争斗给影响到。

供桌旁，一只大铁锤狠狠捶在地上，险些将金灿灿的砖块砸个对穿，

刚毅的面孔骤然放大在一个小贩眼前，“我家老大，权势滔天，勇毅无匹，你想投给谁？”

那无名小贩瞳孔骤缩，勾着身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在那武夫模样的人的注视下，颤抖着在竹板上写下，“郑家铁造”四个字。

一个沉甸甸的布袋甩在一个外商面前，对方金光闪闪的衣角差点晃瞎人眼，

转动着指尖粗粗的金戒指，那人低声诱惑，“我家老板，富可敌国，从指边缝漏下那么一点，也够你吃穿不愁了。”

那外商捡起布袋，掂了掂分量，兴奋地眼都红了，在竹板上坚定地写下，“何氏盐矿”。

没过多久，所有人手中的竹板都被一众穿着会字服的工人收走了，

接下来，就是当场唱票，

在场的商贩少说也有上千人，可硬生生是耐下性子，等着唱票，无人敢出声打断，

一块块竹板被拿在会字服工人手中，他们念经一般喊道，

“郑家铁造！”

“何氏盐矿！”

“郑家铁造！”

“何氏盐矿！”

“郑……何……郑……何……”

过了大约两刻钟，终于记完票了，除开那些零零散散的票外，果然是郑何两家远远领先，

可此时，那些会字服的工人看着票数却泛起了难色，

原因无他，两家的票数，居然是平的……

那些工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不敢出声，他们谁都不想得罪，

那便只好……

“各位，实在抱歉，烦请各位再选一轮。”

一揖到底，那些会字服的工人再发起新的竹板来。

玉雨玉茗两人在漫长的唱票过程中差点就要睡着了，此时又拿到新的竹板，想也不想就又写上了自家铺子的名字，

这次投票速度快得多，唱票也加快了速度，

然而结果，依旧没个决断，

那遥遥领先的两家，又是平票，不相上下，

那领头唱票的工人擦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朝众人深深作揖，

“各位，实在抱歉……烦请……再选一轮。”

厅里瞬间炸开似的，交头接耳起来，

“天呐，这两家真是神仙打架，这阵仗怕是商会成立以来都从未出现过吧！”

随着新一轮竹板的发放，大厅里响起了更多铁锤砸地的声音与钱袋砸地的声音，

唱票又开始了，上千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气氛紧张地凝结到一起，

握在会字服工人手中的竹板越来越少，眼看就要见底了，

“何氏盐矿，628票！”

“郑家铁造，6……2……8票！”

众人一阵哗然，这种大场面，居然今天被他们见识到了。

玉雨拉了拉玉茗的衣袖，揉了揉睡眼，玉茗抬眼看去，只见抬头写着，

何氏盐矿，628票，郑家铁造，628票，

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声，“好嘛，那不是又得选第四轮了？”

玉雨急急拉住又想睡去的玉茗，“不是呀，你再仔细看看下面！”

经过整整三轮的投票，那些散票几乎都被郑何两家给拉拢过去了，

因此，这一轮选票结果，除了那两个628票以外，只剩下岳家铺子两票孤零零地呆在下面，显得突兀有可笑。

玉雨玉茗两人一阵脸红，低垂着头，生怕被人认出她们就是岳家铺子的人，

楼上两间密房里，两道视线同样也落到了“岳家铺子两票”这几个字上，

玄衣青年翘起的兰花指被投票结果气得直发抖，看到下面的两票后突然静静地坐了下去，

他冷肃点眸光在底下的人群里细细扫过，却没有发现自己想找的身影，

捂额深思片刻，将几个武夫叫到耳边吩咐了几句，

那几人面色极怪，可还是安吩咐不知做什么去了。

另一间密房里，金袍美人歪坐在榻上，懒懒地将一颗圆润饱满的葡萄塞入口中，

酸甜的汁水炸开，视线落在岳家两字上，她突然想起那日的贵气美人，唇角微微勾起，她唤来一旁的随从，

两间密房里同时派人走到唱票的工人面前，面色都透着古怪，

那唱票的工人听完两人所说的话，更是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这……合适吗？

看到那两人肯定的眼神后，只能破罐破摔喊道，

“郑家铁造、何氏盐矿，两家双双弃权，投票继续！”

底下站着的诸人第四次拿到竹板，满头问号，

这两家都弃权了，他们该投谁呢？

虽然两边都弃权了，但铁锤与钱袋砸落的声音仍旧没有停止，整个大厅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竹板又被收走，唱票又开始了，

“白板弃票！”

“白板弃票！”

………

“岳家铺子！”

“岳家铺子！”

“岳家铺子！”

“岳家铺子！”

………

随着唱票的声音不断响起，四周的人交头接耳之声陡然拔高，

“喂我说，岳家铺子到底是个什么铺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害，不就是那个养外室的岳家喽！”

“那他们铺子到底卖的是什么货品？”

“谁知道呢，想来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然哪至于被关停。”

“瞧瞧，你们真是消息不灵，我早就知道了！”说话人得意地仰着鼻，卖弄着自己那灵通的消息，

“那天码头上，岳家大小姐带着上千人的商队，发誓要夺得魁首！而他们带来的商货，竟然是一朵枯萎的花！”

等到玉雨玉茗两人迷迷瞪瞪的会完周公，唱票已经接近尾声，

“白板弃票共370！”

“岳家铺子共计854票！”

两人强撑着眼皮，想问问周围人，这魁首到底选出来了没有，

不曾想场内所有人都退后一大步，将她们两人以一个圈子的架势围在中间打量，

瞌睡虫被吓跑了，玉雨玉茗两人干瞪着眼，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胆颤颤地开口，“各位，这……是做什么？”

人群中，有人指了指那唱票结果，

两人呆呆傻傻地看着票数，什么叫做……岳家铺子……854票？

面面相觑，两人眼中尽是疑惑，

她们刚才为了不丢人，投的是空白弃票呀，这854票是哪来的？

那些收了钱袋和见到铁锤砸坑的人则是好奇地盯着她们二人看，似是好奇，这岳家铺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郑何两家同时为她们拉票。

“你们就是岳家铺子的人？”

玉雨玉茗对视一眼，傻愣愣的，

这个岳家铺子真的是她们家铺子吗？

京中会不会还有一家同名的铺子呀？

“你们两个伙计怎么傻愣愣的，快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玉雨玉茗茫然的扫视人群，像是两只走失的小鸡仔那般无助，

小姐啊……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怎么还不来救救她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