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宦官与士人的碰撞,宦官落败
第96章 宦官与士人的碰撞,宦官落败
曹节一行,浩浩荡荡,身为长安乡侯,如今又兼天使,降临太傅府邸,自然是引得轰动连连。
当太傅得知诏书之令,有些疑惑的看了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曹节,遂接过诏书,当着曹节面自己又将其打开。
一向百官簇拥,前往何处都会被当地官吏夹道相迎的曹节第一次在陈蕃这里受到了冷落。
望着那陈蕃一副全然不信任自己的姿态,曹节冷笑一声,强撑着站直身子尖声道:“太傅莫非觉得曹某假传诏令?”
陈蕃摆了摆手,道:“那倒不至于,只是本官凡是亲力亲为,不喜他人指教,今既前来,自当谨遵陛下诏令。”
曹节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太傅。
实际上,第一次的党锢之祸几乎完全没有曹节的参与过程,他只是被当做后备中常侍的身份。
曹节家族中世代官宦之家,世袭两千石官员,在被家族利益牵扯下,方才入宫经过不懈打拼,达到现在这般地位。
他与陈蕃正面打交道,这还属于头一次,原以为自己带着皇帝旨意,特来杀一杀他的威风,未曾想太傅反倒是以冷漠态度示人。
好在陈蕃并未出言抵制,曹节也无心去与他多论,如今是先行拘捕那尹勋方为大事。
“太傅,打算何时前往尚书台?”曹节在旁提醒,他摆出一副笑脸,然而其脸上到处都充斥着漆黑的斑点,哪怕是满脸堆笑依旧是让人不寒而栗。
陈蕃冷淡的摇摇头:“老夫尚有要事在身,若中常侍不急,可随入府闲坐,待事务处理完毕,再去不迟。”
说完,陈蕃便不待曹节有所反应,便要进府。
“太傅如此匆忙,看来传言是真的了。”曹节被拒绝,并未发怒,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点头。
“传言太傅招揽天下义士,”皆忠肝义胆之辈。”
“就是不知太傅此举,究竟何为啊,以致雒阳城中几近无贼匪出没?”
曹节似有所指,在他看来,自己的这番话几乎已经是明牌告诉陈蕃,你的那些背后小动作自己已经知晓,莫要再做无用功。
闻言,太傅饶有兴趣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道:“中常侍倒是慧眼识经,就连这雒阳有无贼匪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陈蕃突然停顿,满含深意的眼神扫了眼曹节,随即开口道:“就是不知这盗窃大汉的贼匪何时才能被清除干净,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倒是中常侍,若有心去做贼曹当差,想必这天下无贼方才会实现。”
太傅一番讥讽,爽朗一声大笑随即迈着步伐轻松的跨过府门,径直往里去了。
余下官员,见太傅这个掌权人都离开,再看向脸已经变成猪肝色的中常侍曹节,顿时只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烦恼陡增。
这两个大佬在那唇枪舌剑,好不自在,只言片语满是斗争。
太傅可以笑,他们却是不敢。
太傅的话虽未言明,但那话里话外,在场的官员都是经历官场沉浮,久谙此道,哪里还不明白太傅之意。
曹节便是那天下最大的贼匪。
有他在,无论如何这大汉都做不到无贼境地。
于是太傅才会旁敲侧击,曹节前往贼曹当差,这天下定然无贼。
连这些的巨贼都去当差抓贼了,谁还敢去当贼。
明摆的事。
但却无一人出言,只留曹节及随从犹如吃了闭门羹一样,脸色大为不快的站在门口。
“中常侍,太傅已去处理政务,我等如今也有要事忙身,便先行告退了。”
有了一人起头,诸多大小官员紧随其后,接二连三的有起身告退。
曹节见状,强撑出一张笑脸来,“那是自然,莫要误了公事。”
待这些人走光,门前顿时清净许多。
第一次与陈蕃碰撞,很明显,陈蕃做足了准备,自己倒是落了下风。
不出意外,这几日雒阳市井便会流传曹节携皇帝陛下的旨意,前来太傅府,却吃了个闭门羹,且被当做巨贪贼匪的消息。
曹节虽不在意那些名声,但终究被人羞辱心里总觉不痛快。
再抬头看了眼这装饰斐然的太傅府,颇含深意的对身旁仆从道:“这太傅府终究有些破旧,过些时日本中常侍便替太傅寻一好住处,不愁吃穿,且安静宜人。”
仆从不解其意,但又不敢做声,只得讪笑点头应道。
太傅回到屋内。
“那曹节还在门外?”
头也不抬的继续处理手中奏章,对于曹节的到访,他虽感到意外,但并未有过多触动。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宦官,虽靠趋炎附势得了一时,但终究不是长久之道,更何况自己已经做了充足安排,任凭这曹节掀起多大风浪来,这太傅府也接的下。
“还在府门外,不如我去将其请进来歇息歇息,毕竟其现为天使,又兼乡候,中常侍等职衔,怠慢了他恐遭其忌恨。”
刘长史嘴唇艰难蠕动着,忧心忡忡的擦了下额头汗滴,偏过头依稀能看见那曹节满脸乌黑的站在府门外。
陈蕃抬起头看了眼紧张兮兮的刘长史,不动声色道:“凡成大事者,皆喜怒不于言表,比起袁本初,你倒差的甚远。”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略微有些失神,将整个注意力都盯在了手中那封书信上。
刘长史连连讪笑:“太傅所言甚是,倒是下官有些疏忽了。”
“那曹节既然愿意在那站着,就让他站着,像他这样的人,弯腰弯得太久了,应该都快忘了怎么直起腰了,恰好这是个机会。”
刘长史闻言却是无奈的笑笑,对于太傅这番话,他总觉得话里话外都在透露着对宦官的仇视,明明是笑着,给他的感觉却像是如同饿虎扑食时那般凶狠眼神。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只是随即又出言问道:“那中常侍今日所为尚书台而来,其中似乎牵扯到袁仆射,难道这诏书是来问罪他的不成?”
刘长史想了想,自认为自己的观点并没什么错。
虽说那诏书上并未提及袁绍名讳,但却处处透露着关于尹勋私开仆射一职的怒火。
而事关仆射,自然而言的就会牵扯到这位刚刚升迁的袁仆射。
这曹节莫非是不知道这袁绍出自汝南袁氏不成?又或是本身目标便是这袁氏。
刘长史处理政事,整理整理文件倒算行家里手,但一涉及到这背后的算计,他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只能透过表面去猜测。
太傅只是淡淡开口道:“无论是袁绍,又或是尹勋,他们同属士人,在那曹节眼里,袁绍也罢,尹勋也好,都是眼中刺,肉中钉。”
“再加上其所安插的赵仆射如今已是边缘化,得不到好处的曹节自然要下场来掀翻牌桌。”
“他的目的远远要超过我们的想象,尹勋只不过是恰好挡在了他的面前。”
刘长史有些捉摸不透,得不到好处跟掀翻牌桌有什么关系,难道这样做他就能获得本属于自己的利益不成?
太傅见依旧是一头雾水的刘长史,随即摇摇头。
终究是没有经历过太多官场沉浮,只是在自己门下任一长史,见识远见皆不如袁绍,这般浅显道理都悟不出来。
而那袁绍,却是已经亲笔来信,信中委婉提示道。
小心曹节釜底抽薪,掀了牌桌重新制定规则。
陈蕃第一眼看见时,就为之感慨,如此年纪轻轻,不单才学经文涉猎繁多,时常举一反三,其对于官场上这些暗地里的各种较量却也是了如指掌,浑然不似初次入仕高阶官员的样子。
一想到这,陈蕃不由得对那素来被袁氏予以厚望的袁基起了兴趣。
能够在这般庞大的名门望族下培养出的接班人,与袁绍这般借助自身名望,勤学苦读,进而抓住一缕机会翻身相比,孰强孰弱未尝可见。
但太傅明白,袁绍如今虽是尚书仆射,已有品阶在身,但终究是个漂泊不定的浮萍,没有家族助力的他想要更进一步难如登天。
“去将那中常侍请进来吧,老夫与其好好商谈一番。”陈蕃摆摆手示意道。
刘长史如释重负,他本就觉得如此怠慢那中常侍,本就带着旨意前来,又遭冷落,加上太傅此前暗含讥讽的话,曹节定然心生芥蒂。
时间久了,总归会对太傅不利,倒不如将其客客气气的请进来,这样才彰显太傅气度。
得了命令的刘长史丝毫不敢停留,快步飞奔而去。
陈蕃看了眼自顾自的叹息道:“若其有袁绍一半心性,也不至于久做长史不得寸进。”
随即继续看向手中袁绍所寄来的信。
信中所言之计策,就连他这般老谋深算,都不免有些为其担忧。
兵行险招,却又往往出奇制胜。
而那袁绍最大的倚仗便是需要自己在其身后撑起一座永不垮台的靠山。
“若是袁绍乃我之学生,又该多好,李元礼呀李元礼,你倒是真有个好福气。”
陈蕃唏嘘连连,望着袁绍的先发制人计策,他心里突然对那李元礼产生了小小的嫉妒心。
好在如今袁绍乃门下所出,虽未传经授学,但总归是有了些许举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