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尹勋陈蕃李膺同一类人
第98章 尹勋陈蕃李膺同一类人
尚书台今日变得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待陈蕃协同曹节一并来到这尚书台时,彼时早已得到了消息。
于是,各曹侍郎,曹官,左右丞俱是在此等待。
“中常侍乃陛下近臣,又兼长安乡侯,地位尊崇,诸位皆要迎面带笑,以免中常侍埋怨我等不知待人之道。”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赵仆射极为显摆的站在了第一排,光鲜亮丽。
尚书台坐落雒阳中央,取自中央中枢之意,站在尚书台稍高处,便可尽数一揽雒阳美景,临窗边眺望,西垂暮日云来聚散,依稀有最后一抹斜阳直直照射。
尹勋环抱站在窗边:“今日夕阳红,美不胜收,却是距离黄昏最近的一次,令人猝不及防。”
“尚书令是在担心那中常侍曹节突然到访未安好心吗?”袁绍在旁适时开口道。
“非也,实乃有感而发,眼见夕阳暮日无法阻拦西下,燃起最后一丝绚丽火光,若是放在大汉身上,又该是何种场景。”尹勋似有所感,目光依旧盯着那落日余晖。
袁绍用力揉了揉眼睛,耸耸肩望着突然变得惆怅万分的尹勋,笑着开口道:“尚书令今已走到这般地位,上可见天子于朝堂,下可于万民于市井,人生百态不过如此,为何会突生这种念头。”
“我倒对尚书令之语有些意境而生。”
“哦,本初之才尚书台无人能及,老夫倒想看看本初有何高见?”
“那下官便献丑了。”
袁绍拱手惭愧道:“夕阳正值无限好,只是依稀近黄昏。”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近黄昏。”尹勋在旁啧啧复述道。
初闻不解其意,再读便是深陷其中,尹勋颇为惊诧的盯着好似无事人般的袁绍,笑着称赞道:“今日之境倒完美融合此语,本初信手拈来足见你平日里未曾懈怠。”
突然长叹一声,看了眼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其中不乏有平日里鞍前马后的尚书台官员,无奈道:“若大汉皆你这般肱骨之才,不以趋炎附势当做升迁之道,只以世间黎庶为己任,焉能不复高祖时的壮举,武帝时的厉兵秣马,亦或是世祖光武皇帝那般中兴之举。”
“如今俱是营营苟苟之辈,清流派反倒成了格格不入,谁有权有势便掌管了一方生死,这非我所愿,也非皇帝陛下之愿。”
尹勋一连串的侃侃而谈,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垂头丧气,整个人显得异常古怪。
站在身旁的袁绍看在心里,自然明白像他这类人心底的想法。
面对百般摧残的大汉,其下黎民饥不果腹,多有易子而食者,流民匪首无处不在,趁乱而起。
其上文武百官松散懈怠,世家大族无处不在,渗透之深世所罕见,名门望族掌握升迁通道,门生故吏名扬四海,却不思报国忠君之举。
深宫宦官作祟,巧言令色,致使皇帝蒙尘,不知世间今夕何年,掀起党锢断绝士人,恶行累累,蚕食黎庶最后一丝生机却不自知。
这样的大汉还有挽救的必要吗?
袁绍时常会有这样的感想。
如今虽说没有达到那黄巾起义时那般濒临破碎却又被卢植,皇甫嵩等挽大汉天倾,也没到董卓肆虐雒阳,荼毒一方的残酷时代。
但彼时非彼时,如今又是一次浩瀚且又难以想象的恐怖斗争。
就如现在,斗争从未停歇。
“尚书令可曾知晓,尽人事,知天命,凡事天注定。”
“好一句天注定,若是老天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那曹节罪大恶极为何不被老天爷收走,那前任中常侍,候览等俱是罪孽深重,搅的大汉陷入谈之色变的境地,如此,怎不见那老天爷收人。”
尹勋愤慨万千,完全就好似那泼妇骂街时的状态。
袁绍还从来没见过尹勋这位号称八顾之一的名臣露出这副姿态。
一向处事不惊,待人宁静的尹勋如今,竟也会露出这般歇斯底里的怒吼。
他心底对于这类人由衷的敬佩,为全忠君之节从不顾全自身安危,所思所想皆为大汉,一如那老师李膺,一如太傅陈蕃。
这类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点。
一片对于大汉的赤诚之心。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那曹节既以亲身前来,定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尚书令不去一见,其恐更添怒意。”
“一个无根之人也,不过是倚仗陛下天威,谈何而来怒意,更何况,本初之计瓮中捉鳖,曹节已然无法摆脱。”
尹勋笑着看向身边出谋划策的袁绍,顿感信心十足,有此良才辅佐,焉有惧怕曹节之理。
“尚书令说笑了,那便先去迎迎太傅,与其心安,否则说不得埋怨我等不知礼节了。”
袁绍笑着推迟道,这说起来出自许攸荀谌二人之计,自己不过是艺术加工一番,进而再联络太傅及尚书令,共同编织好这张早已等待好曹节的大网。
“走吧。”
府台前。
赵仆射环目扫视,没发现那两个罪魁祸首,心里一喜。
这种关头,越是缺少当事人,对于他这个如今尚书台的头头而言越有利。
“尚书令这莫非是畏罪潜逃不成?还有那假仆射,失了尚书令这座靠山也潜逃了。”赵仆射笑得很开心,他从来没有过今天这般高兴。
待中常侍曹节秉公处理,将那不长眼的尹勋及袁绍尽数拘捕,这尚书台就落到他的头上。
一想到这,他嘴角的笑就止不住的上扬,就连周围的同僚有不少人都开始见风使舵,提前为接下来的前途打好基础。
他感受着昔日同僚的不断恭维祝贺声,嘴上连连推迟道:“言过,言过了,中常侍及太傅尚未定下,此事还有回旋余地。”
“赵仆射今日倒是说了句真话。”袁绍走在前,尹勋在后。
赵仆射见始作俑者还敢出现,顿时脸色一变,言辞凿凿道:“你不过是一待罪徒,焉有你说话的地方。”
“那本尚书令呢?”尹勋站在其后,不合时宜的适时问道。
赵仆射有了曹节的撑腰,胆气愈胜,哪怕是见到了尹勋依旧是趾高气扬,“你也莫要猖狂,私开仆射,谋取私利,中常侍及太傅便至,如此大罪,少说也要革职羁押,没了你这个靠山,本官倒要看看那假仆射又如何与我作对。”
“看来,你胜负已定。”
很显然,赵仆射胜券在握,全然一副不将尹勋放在眼里的姿态。
就目前来看,这局势近乎呈现一面倒,就连那些被尹勋曾经提拔过的官员此刻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的躲在一旁。
落井下石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尹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袁绍也是没想到,人一失势,接踵而至的打击便是层出不穷,哪怕昔日故主,也没有丝毫愧疚,为了一时升迁,却忘记了昔日故恩。
“尹勋,你大势已去了。”赵仆射笑得更大声了,伸长了手近乎要指着尹勋鼻梁。
尹勋却是相视一笑,谁输谁赢倒不一定。
袁绍在旁也不再多做言语。
遇见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人,你越是与其争论,他就越觉站在道德制高点,大义凛然的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对你指指点点,仿佛就是你不依他那般就是罪大恶极似的。
赵仆射见两人偃旗息鼓,再继续吆喝几声没见回应后,自觉没有那种仗势欺人的快感遂又作罢。
很快,太傅及曹节等部众浩浩荡荡前来,烟尘飞起,好不热闹。
“见过太傅。”尹勋率先走到前面,迎面对着太傅微微躬身施礼。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交流一番,已是知晓其中大概,太傅点点头:“尹尚书令,你可知罪?”
曹节见状,也是快步上前,尖声质问道:“尹勋,你竟敢私开官职,以此谋取私利,陛下龙颜大怒,特令曹某携太傅前来问罪,若束手就擒,全然交代,看在往日功劳份上,倒是不予你刑罚在身。”
赵仆射也学得有模有样,侧身站在旁力诉尹勋之莫须有罪状。
曹节在旁,眼见大势所趋,更添欣喜,也不待太傅及尹勋言语,再度发问道:“与尹勋串通,共谋私利者袁侍郎,所在何处。”
袁绍见问到自己头上,也不犹豫,立马便站出身,向前一步,抬头挺胸,气势不减。
“中常侍似乎是读错下官职位了,现今下官乃尚书仆射,非侍郎也。”袁绍不卑不亢,面对曹节也没丝毫怯场,反倒是主动出击。
似乎是没想到这年轻人竟还敢反质问道,曹节稍微愣神稍许,不等他怒斥,一旁的赵仆射又一次站了出来。
眼睛睁的硕大,一心想要为曹节效忠的他,巴不得自己就是宦官之身似的。
“你这假冒的仆射,也敢在中常侍面前顶嘴,你可知人是何身份,你不过是一带罪身,焉敢狺狺狂吠。”赵仆射顺手就将前几日许攸臭骂他时的词汇给用上。
能够在任何时候巴结到曹节的机会,赵仆射都不会放过,更何况眼前这绝佳机会。
“那请问尹尚书令所犯何罪,仅凭你只言片语便要使一千石大员锒铛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