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嫡庶之分
第102章 嫡庶之分
“士纪如何看待?”袁逢没有理会那一边倒的族兄等,反而是问起了身为袁氏未来家主的袁基。
“基乃长兄,又兼族中多有照顾,此番兄弟之间猜疑非基所愿,若家族转而培养本初,基也全无怨言。”
颇具风度的袁基长发飘飘,丰神俊朗,身姿挺拔清隽,笑容淡然,仿佛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若定睛仔细看去,却又能隐约看到其眉宇间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凌厉。
稍微沉默许久,袁基又开口道:“本初乃庶出虽族中尽知,但毕竟过继伯父于子,法理上自然有嫡子权限,家族做出任何决定,基都无所怨言,全凭父亲与诸位伯父相决。”
袁基微微眯起双眼,下巴显得坚毅有力,本就清秀的面容此刻更加锋利,嘴角翘起一丝幅度。
他从小便是真正的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嫡子,袁氏这般巨无霸的培养下,袁基就如那全场瞩目般,所到之处从不缺乏,那些善于察言观色言谈举止的依附者。
于是,他很早就学会了如何韬光养晦,隐藏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如今,就连族中众多子弟都不曾真正的看穿袁基。
袁逢望着自家儿子的这般态度,心里稍稍安心些。
总归没有出现兄残弟恶的局面。
袁基终究是顾全大局的。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一旁蓄势待发,正欲开口的袁术。
“公路,你如今初为雒阳中郎,不便多言。”袁逢一句话就将其顶了回去。
依旧是一身黑色盔甲的袁术站在这一群常服的族人,显得鹤立鸡群。
他听罢,轻挑眉头,嘴角微微荡起弧度,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狂傲。
不得不说,袁氏的身材基因倒是被这几兄弟继承的天衣无缝。
单独谁拎出来都是挺拔身姿,俊美容貌。
袁术也不例外,理直气壮的轻哼道:“为何我便没有发言权,如今我也为虎贲中郎将,在这族中地位理应也该水涨船高吧,总不能一直让大兄占据着族中最好的资源吧。”
袁逢一脸头疼的望着这个逆子,从不按套路出牌的习惯,使得他生怕其再说出什么不利于团结的事来,冷哼一声怒斥道:“你之官位尚且乃是袁氏积年累月方才得到的结果,若非今太傅曾于袁氏门下授学,你以为能有今日这般中郎?”
袁术正准备继续抗争反驳,坐在袁逢身旁的袁隗淡淡的扫了眼袁术,眼神逐渐清冷。
见此情形,袁术赶忙闭上了嘴不在言语。
他并不怎么惧怕生父袁逢,反倒是更害怕身为马融大儒女婿的叔父袁隗。
幼时经常被其拉到马融府邸,去学习儒家经学,袁术哪里有那份心思,全然在绿林游侠间,全然没有袁绍那般好心性。
也就使得,这叔父袁隗其实心底倒更喜欢袁绍些,再加上袁绍时不时的前去拜会岳父马融,颇得马融喜爱,就连门下诸多经学但凡袁绍有不解其意,马融都会亲自与袁绍讲解一番。
说起来,若非袁绍与袁隗有着辈分差距,马融都想要将这聪慧喜人的袁绍收作学生。
“士纪所言有些片面,你今日既得族中栽培,自然要当好这个中流砥柱,不得擅自改变方向。”
袁隗像是一个深思熟虑的刻板木偶,只是他的眼神却深沉似锐利刀刃。
“公路今既为虎贲中郎,自当恪尽职守,今为雒阳,不似汝南,你的那套游侠作风要好好收敛一番了。”
袁隗就这般静静的望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袁术,眼底狭长深邃,令人生畏。
“叔父所言甚是,甚是。”袁术毕恭毕敬的弯腰施礼,丝毫不敢逾越。
“至于本初,其自学成才,据我所了解,其于颍川拜入李元礼门下,被其以持牍趋谒这种方式收为学生。”袁隗语气极为平淡,所说的话却如平地一身炸雷,惊的满堂皆起。
持牍趋谒这种规格极高的授学仪式,当世除却那些有这五经十四博士学位的世家外,近乎对于这种方式绝迹。
以这种方式授学之学生,意味着其便代表其门庭所在,凡一言一行俱是以其师为标榜。
其师所拥有的诸多经学,社交,政治资源也会尽数向其偏移。
一如家族嫡长子。
足矣见得那李元礼是如何对待袁绍。
而李元礼又非常人,八顾之首,被世人号称天下楷模的李元礼,文武兼备。
文可开经立学,于纶氏县开设私学,传授太学经注,于颍川威名颇深。
武则上阵杀敌,于边境杀的异族犹如天降神灵,一听李膺名号便毕恭毕敬送回掠夺所得财物,人丁。
袁绍竟然能够拜入这种人物麾下。
袁术可不懂得这些,他只是听见叔父袁隗提到袁绍那脸上若隐若现的欢喜,顿时一阵气急,这明显是区别对待。
气急不过的他索性就将头偏过一旁,闭耳不闻。
袁基得知这消息,脸上也是顿时止不住的露出一丝惊讶神色,虽然很快便被隐没,但依旧是被袁隗发觉。
“士纪全然不似表面那般谦恭有礼,其心之深世所罕见。”
袁基也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袁绍,见面时毕恭毕敬施礼的他,如今竟也会以这种方式走到这般境地。
他所想的角度全然不似袁术那般粗浅。
李膺何许人也,第一次党锢之祸时的领导者,其下门人虽不及袁氏这般庞然大物,却俱是悍不畏死的存在,一个个都是前仆后继的向那党锢中冲锋,意图撕开这场针对所谓党人的斗争。
党人领袖,这个身份足矣引起袁基的警觉。
他不允许有族中子弟能够威胁到他的身份,最起码不应该是袁绍,哪怕是袁术他都无所顾忌。
偏偏就是这个一直看不穿的袁绍,一时不察便让其成长到现在,观叔父袁隗那般神情,倒是想让袁绍回归袁氏这条大船上来。
他虽然不知道叔父是何打算,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袁绍来分一杯羹,自己正值晋升关键时期,容不得他人来横插一脚。
“本初竟有这般成就,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袁逢笑着很开心。
自己的子嗣俱是一时人杰,无论是走到哪都能成就大才。
至于是否拜入其他老师门下,这在他看来再稀松不过了。
袁绍的成功倒是极大的增强了他的脸面,就连说话声都开始渐渐中气十足。
袁基见父亲也有所意动,随即不再继续等待,微微侧身扫了眼身旁不远处的一位族叔,眼神一番交流。
“家主难道忘了,本初今已为大兄之子,今其亡故,理所应当其被纳入偏支,无重要事不得回归主脉,本初今虽风头正盛,但其毕竟出身庶子,家主还望以大局为重。”他眼神颇为凝重。
身为族中少数有实权的他,一早便已选择了被视做袁氏家主的袁基来护道。
今日见那袁绍风头愈演愈烈,局势扑朔迷离,为了袁基大好前程,又或是为了自己的投资能够收获最完美的果实,这才站出身来以嫡庶之分来提醒。
袁逢刚刚提起的好心情在这一瞬间被冲的荡然无存,脸色有些难看的冷哼一声。
对于这位族弟所说,他又如何不知,本就对袁绍过继出去感到后悔不已的他,现在好不容易看到袁绍能够走到这般地步,又怎么忍心就这般草草了事。
“公处所言皆片面之语,本初无论如何也是出自袁氏子弟,今在外为袁氏壮大声威,虽误袁氏韬光养晦之策,然其终究是年轻气盛,又得如今成就,哪里还有嫡庶之分。”袁隗语气逐渐低沉,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感情。
“次阳所言差矣,自古便有嫡庶之分,古时废长立幼之举招致覆灭的例子还少吗?庶子永远是庶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成就嫡子,既如此为何不倾注全部资源用来培养嫡子,何必为一旁支大费周章。”被称作公处的男子却是摇头反驳道。
身为袁基暗地里的支持者,他明白,自己这个时候必须要在关键时候为袁基谋取到足够多的利益,最起码不应让那袁绍成功回到嫡系一脉。
怪就怪你太优秀了,若你平淡无奇,兴许老夫大发善心,或许会容你回到袁氏,当个别样的嫡子也未尝不可。
现在,你既然在外,那便一辈子都在外,不要回来分割袁基之权势。
如此对谁都好。
袁逢望着这暗地里的较量,突然涌出一股气来,眼前的几位俱是族中宿老,地位尊崇。
如今却是为我之子嗣争得不可开交,这般争论下去,于袁基,袁绍,乃至袁氏,都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看了眼依旧是平静示人的袁基,又看了眼那扭过头来一副全然听不进去的袁术。
他暗自做出决定,就是可惜了袁绍。
唉。
自其出生便招致非议。
如今达到这般天下楷模,却仍要被这嫡庶之分而险些搞得族中争吵万分,这非我所愿。
本初,想来会明白为父之苦衷。
也罢。
袁基如今也是按部就班的出仕,其性格沉稳,又兼才学出众,袁氏未来交到他的手上,总不会有过错的。
对于这个儿子,他还是有足够信心的。
对其予以厚望,未来的三公九卿,袁基是也。
“此事我自有决断,且莫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