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扬州刺史(五)
“你怎么在这儿?”赵策不满地拿眼神给宴斐扎小人,就差把“你怎么阴魂不散?”这句心里话刻在脑门上了。
“我来这里吃个饭也要向世子汇报吗,世子管得可真宽,衙门里没有世子这样的人才真是可惜。”宴斐带着几分淡淡的讥诮道。
赵策听见人才两个字,心说对方是不是吃过了药,竟然夸他,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正要怼回去,吴统领一双威严的眼睛看过来,他后面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
那双威严的眼睛又看向夜灵犀,后者用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迎难而上,然后吴统领移开了视线。
“这是怎么了,刚才袁大人去了斗鸡场找人,难道吴统领也在找人?”胡玉涵在楼里随意踱了几步,吴统领拧了一下眉头,显然不满意旁人在他调查时多嘴,这时,又有一人带着两名手下从外面走了进来,红黑相间的绣服,身材颀长,脸上带着文雅的笑意,进楼后便说道,“原来吴统领也在这儿,可别吓着檀香姑娘了。”檀香欠身行礼,薄面微垂,“袁大人,奴家已经跟这位大人说了,东家不在,这位大人执意要见东家。”
“吴统领,既然檀香姑娘都说不在了,您就别为难人家姑娘了。”袁罗道,“再说咱们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审犯人的,我看吴统领您对这儿也不太熟,不如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人去通知您的。”
“不劳袁大人费心。”话罢,吴统领便提步走了,似乎并不想和这位皇城司指挥使打交道,经过夜岚辰时,他脚步顿了一下,颔了一下首,也没说穿对方的身份,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檀香走过来向袁罗行礼道谢,他伸手虚扶了一把,表现得怜香惜玉,说话的声音也显得轻柔,“姑娘不必惊慌,春风楼人脉广,姑娘能不能帮袁某找个人?”
“大人请讲。”檀香点头道。
袁罗将那乞丐的年龄和身高又说了一遍,檀香说会让楼中的人帮忙留意,若是发现可疑的人,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姑娘去忙吧。”
檀香欠身告退后,袁罗来到夜凌绝跟前道:“方才属下失礼,还请殿下见谅。”
“大人不必介怀。”夜凌绝道,“方才听大人说找人,可是昨天拦住马车的人?”
袁罗回道:“殿下明鉴,正是那名乞丐,属下查得人进了东市,之后便不见了踪影。”他顿了一下,转换话题道,“听闻邱大人现在还昏迷不醒,不知是何人下此毒手。”
夜凌绝道:“素闻大人明察秋毫,不知可有怀疑的人?”
“殿下过誉了,属下现在也是毫无头绪,不知殿下可否指点一二?”袁罗道。
夜凌绝淡笑道:“指点不敢当,大人若是得空,不妨去驿馆看看邱大人,或许人已经醒了也未可知。”
“多谢殿下。”袁罗带着两名手下离开了春风楼。
夜凌绝转过身时,胡玉涵朝他招手,除了他还站着,另外几人已经坐在一张桌子上点好了菜。夜凌绝入座时,一人下楼走到了台上,正是昨天在这儿说书的单先生,今日穿着一件深灰色长袍,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胡子也是修剪得十分对称。
见这位单先生登台,楼里客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台上。
“今儿咱们接着说说那位凤王。”单先生醒木一拍,楼里鸦雀无声。
宴斐看着台上的人,寒眸深处透出一丝冷邃的光,敏锐而凌厉,像是察觉到了这双特别的眼睛,单先生的视线看过来了一下,也没露出任何异样之举,依旧气定神闲、铿锵有力地说他的书。
上次这单先生说这位凤王是个孤儿。
寒冬腊月,这孩子被遗弃在雪地里,眼看就要冻死之际,被一位路过的商人所救,这商人和夫人成婚多年,膝下无子,便将从雪地里救回来的这名孤儿收为养子,悉心抚养,但这个孩子从被救回来后都没有张口说过一句话,夫妇两人以为这孩子是个哑巴,请了多少名医来看也不管用。
这孩子也不爱读书,喜欢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天,府里的下人私下来都议论这捡来的小公子是个傻子,直到某天,有个下人看见他和一只小麻雀说话,府里的人这才知道他并非哑巴。
见他喜欢鸟,夫妇俩便买来了各种各样的鸟雀给他,第二天下人便发现这些鸟都不见了,然而笼子都关得好好的,府里的下人私下里议论是他把这些鸟都杀了,都埋在了花圃里,所以他院子里的花才长得比别处的好。
一年后这家的夫人有了身孕,夫妇俩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格外重视,大设粥棚,连做了七日善事,结果还是出了意外。
不知是谁夜里将一只死鸟挂在窗前,那位夫人晨起梳妆时被吓晕过去,结果动了胎气,孩子没保住,府里下人告密说看见小公子夜里鬼鬼祟祟进了院子,他被关进了柴房,结果夜里府里起了大火,将整座宅子烧成了灰烬,只有他活了下来,那场火灾之后,他不知所踪,十年后,成了锦衣侯白桀手下杀手组织的头目凤王,还有一身操控鸟兽的本领。
听说这凤王有操纵鸟雀的本领,楼中客人深以为奇,对这凤王从何而来、父母是谁、在哪儿拜师学艺等问题更感兴趣,不过这些这位单先生也没说,接下来便讲了一段如何操纵鸟雀与宴斐的父亲宴海斗智斗勇,众人的注意力又被引到这上面。
讲到精彩之处时,他又打住了,醒木一拍,且听下回分解。
楼里又是一片唏嘘之声。
单先生下来时,宴斐起身走了过去,两人距离还有两步之遥时,单先生气定神闲地问宴斐有何事,他简洁问道,“先生刚才讲的,都是真的?”单先生缓缓捋着修剪整齐的胡须,道,“真真假假,不过是单某四处游历时听到的一些故事罢了。”宴斐问道,“凤王的故事,先生是听谁说的?”单先生捋着胡须回想了几秒,道,“十几年的事,单某也记不清是谁了,不过讲个故事而已,公子何必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