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扬州刺史(十三)
翌日,袁罗带着一队手下来了春风楼,不过只有他一人进去,手下都留在外面,似乎是出于好意不想打扰楼里的生意,不过一队挎刀的官兵站在门外,想进的客人不敢进,想出的客人也不敢出。
见到那身红黑相间的绣服,楼里的客人都悄悄张望着这位“玉面阎罗”来此有何贵干?
檀香带着一名伙计迎过来行礼时,袁罗依旧伸手虚扶了一把,脸上带着一副文雅的笑容,声音也透着和气,“昨日让姑娘留意的那名乞丐,不知可有消息?”
“奴家只打听到那名乞丐进了东市后往西边那条小巷去了,之后去了哪儿,奴家还没有打听出来,还望大人见谅。”檀香又欠了欠身。
袁罗点头道:“姑娘说的不错,那乞丐确实往那个方向去了。”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不过,本官收到消息,有人看见那名乞丐从后门进了春风楼。”
檀香面色微变,言辞恳切道:“楼中绝无此人,还望大人明鉴。”
袁罗笑道:“本官也愿意相信姑娘,不过,这名乞丐牵扯着一桩人命,本官也不能徇私,若是本官这儿出了什么差错,也不好向上面交代。”他扫了一眼楼上走动的伙计,“还请姑娘将这楼里的人都叫来大堂。”和气的语气下藏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锋芒。
檀香跟身后那名伙计吩咐了一声,很快,楼上楼下的伙计、后院厨房的厨子杂役都聚集在了大堂里,共有十多人。
袁罗招了一下手,守在楼外的那对手下鱼贯而入,进楼后分成两队,一队去楼上查看,一队去后院查看,行动井然有序,整肃利落。
另外两名手下负责盘问那十多人。
盘问期间,袁罗请檀香在一张空桌边入座,随意问了一句,“姑娘的东家可在都城?”檀香回道,“东家月末会来查账,平时也不来楼中,东家上次来查账时,说下个月要去渝州进批茶叶,再去青州进批瓷器,估计这会儿还没回来。”
袁罗拿起桌上一只光洁细腻的青瓷茶杯看了看,目光落在花纹淡雅的杯壁上,光线从杯壁反射进细长的眼尾,透出一层捉摸不定的意味,“上次姑娘说你们东家姓…”说到这儿,他停住了,似乎一时想不起来那个姓氏了,又像在试探。
“回大人,东家姓秋。”檀香回道。
“对了,是秋老板。”袁罗接了一句,将手里的青瓷茶杯放回了原位,“有个问题,不知本官当问不当问。”
“大人请讲。”檀香道。
袁罗轻敲了两下桌子,目光从楼上扫到楼下,“不知秋老板可有娶妻?”
“大人误会了,东家是楼里的老板娘。”檀香回道。
“啊…”袁罗啊了一声,也不知心里在盘算什么,“巾帼不让须眉,是本官浅薄了。”他话锋一转,又问道,“这酒楼是什么时候开的,本官倒有些忘了。”
檀香回道:“这酒楼原来便叫春风楼,两年前东家将酒楼买了下来,上一任老板姓贾,听说是欠了赌债无力偿还便将酒楼卖了还债,东家说春风楼这个名字寓意好,便没有改名。”
袁罗轻敲了两下桌子,不知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这儿的生意这么好,秋老板真是经营有方。”
“大人过奖了,若是没有大人护卫一方平安,又何来百姓安居乐业。”
袁罗笑了笑,似乎对檀香的识大体表示满意。
楼里的客人见檀香在袁罗面前表现得落落大方,心里对这位姑娘的气度和见识又多了一层佩服。
这时,一名手下从后院回来禀报说有处住所锁上了,檀香解释说那是东家的住所,因为东家不常来住,所以平时都是锁上的。
“姑娘有钥匙吗,能否进去看看。”袁罗面上虽带着和气文雅的笑容,但人已经起身了。檀香道了声大人请,领着袁罗和那名手下去了后院。
到了那道上锁的垂花门前,檀香拿出钥匙开了门锁,进去时,袁罗随意问了一句,“姑娘平时都把钥匙带在身上吗?”檀香回道,“这里面都是东家的东西,奴家也不敢马虎,平日里都将钥匙带在身上。”
袁罗“啊…”了一声,目光投向那栋掩映在树影中的小楼,问了一句,“里面有人吗?”檀香回道,“东家偶尔会来小住一段时日。”袁罗扫了一眼四周,也没再问别的。
到了小楼门外,檀香打开大门后让到一边,袁罗带着两名手下走了进去,檀香让伙计在外面候着,她跟着进了楼中。
一楼有两间房,一间里面摆放着各类书籍,一间里面摆放着字画古玩,袁罗进这两间房里转了一圈便出来了。
“秋老板住在楼上?”
“是,右手边那间房便是东家住的。”
袁罗让两名手下留在楼下,他随檀香去了二楼。
上面也有两间房间,一间布置成书房,一间布置成卧房。
书房里面光线明亮,窗外的树影并未遮挡过来,只有一点枝叶在窗纱上晃动,像是一只只小巧的蝴蝶。
书房墙上挂着一幅美人画卷,足有一人高,画中美人手执一根梅枝,衣裙翩跹,只露半张侧脸,五官不甚分明,反倒增添了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神秘朦胧。
“这画上的,莫不是秋老板?”袁罗打量着那幅画卷上的美人,视线微微眯起,眸光在细长的眼尾处凝结成了一丝狭长的光。
檀香回道:“这是东家自己画的,东家说山水画看着也没意思,便自己画了十二花神图,如今还是正月,便挂了这幅梅花花神,到下月便该换杏花花神了。”
“原来如此。”袁罗接了一句,视线扫了一眼书桌上的笔筒和砚台后,便提步离开了房间。
隔壁那间卧房里的光线要稀薄许多,照向窗户的大部分光线被窗外的枝叶挡住了,不过像这样天气晴好的时候,并不显昏暗。
同上次孟天澜进来的时候相比,房间里的光线明显更亮堂一些,垂着的纱帐都被挽了起来,那个躲藏在帐子后面的人影也不见了。
整间房间一目了然,并无藏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