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灵晶上的凤翎印
我舔了舔嘴角的血痂,那血痂带着淡淡的腥味,陈虎的镔铁棍正嗡嗡震颤着扎进地里,震颤声在寂静的沼泽里格外清晰。
放眼望去,周围是一片湿漉漉的沼泽,墨绿色的水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那些透明触须在酒液浇灌下蜷缩成焦黑的蚯蚓状,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远处枯树渗出的蓝光却突然暴涨三寸,幽蓝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老陈,东南巽位。“我甩出袖中浸过雄黄的铜钱,叮叮当当的声响在泥地上回荡,铜钱迅速在泥地上摆出七星阵,“用并蒂莲酒画困龙符。“
陈虎的络腮胡上还挂着妖兽的碎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酒葫芦却已稳稳泼出琥珀色的弧线,莲花酒的清香瞬间在空气中散开。
当酒雾触到铜钱的刹那,七簇幽蓝火苗腾空而起,火焰呼呼作响,那炙热的温度扑面而来,将那些蠢动的触须逼退两丈有余。
盛瑶当年教我符阵时说过,困龙符最忌掺女儿红——这莽汉倒把莲花酒用出了新境界。
想到盛瑶,我心中涌起一丝温暖,但眼下的危险容不得我有过多思绪。
宝珠在怀中发出蜂鸣,声音尖锐得让我耳膜生疼,三日前的画面突然与眼前景象重叠:吴护法那柄断剑插进树根时,剑锋分明朝着正西亥位。
我拽住陈虎的后领往后疾退,手触碰到他粗糙的衣服,心中担忧着他的安危,大喊道:“阵眼在树冠!“
几乎同时,枯树虬结的枝桠突然炸开漫天冰晶,冰屑噼里啪啦地落下,打在身上凉飕飕的。
盛家特制的冰魄粉簌簌落下,在七星阵外凝成半透明的屏障,冰魄粉带着丝丝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陈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珠竟带着细小的冰碴——这傻子刚才画符时又偷喝了两口酒。
我不禁有些无奈,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杜老大,东南三十步。“他抹了把脸,镔铁棍重重戳向某块泛着青苔的岩石,沉闷的撞击声在沼泽中回响。
我袖中飞出的银丝缠住树冠的瞬间,整片沼泽突然响起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声音仿佛要穿透我的骨头,让人头皮发麻。
那些鳞片状的地缝开始吞吐紫雾,紫雾带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隐约露出下方森白的兽骨。
宝珠投射的光影突然扭曲,三日前的吴护法正将冰丝绦系在剑柄。
等等,他左手小指缺失的骨节...和三天前我们在药王谷废墟找到的断指完全吻合。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腰带,我猛地扯动银丝:“老陈,退!“
枯树应声炸裂的刹那,裹着冰碴的罡风扑面而来,如刀割般刺痛我的脸,陈虎的镔铁棍在雾霭中划出赤红轨迹,当啷一声撞上某件金属器物。
宝珠突然烫得像是要熔穿衣襟,炙热感让我一阵心慌,三日前的画面里,周邪咽气时钻出的萤虫正悬在吴护法头顶。
“小心脚下!“盛瑶的冰绫不知何时缠住了我的手腕,冰绫的寒意顺着肌肤渗透进来。
那些看似被逼退的触须竟从地底钻出,透明躯体里流转着萤火虫的微光,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萤火虫翅膀扇动的声音。
陈虎的酒葫芦突然炸开,飞溅的陶片割破我耳垂,一阵刺痛传来,带着莲花清香的酒液正好淋在触须尖端。
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声中,整片沼泽的地皮突然波浪般翻涌,脚下的地面剧烈晃动,让我站立不稳。
宝珠终于挣脱束缚悬浮半空,投射出的光影里,三日前钻出周邪瞳孔的萤虫,此刻正在吴护法断裂的喉骨处产卵。
“杜老大!“陈虎的吼叫裹着血腥气,我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焦急。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陷入地缝,那些鳞片状的泥土正在啃噬护腕上的玄铁,一股巨大的拉扯力让我心中一紧,我不仅紧张,更担心自己无法完成任务,也害怕会连累陈虎。
盛瑶的冰绫骤然绷紧,寒气顺着经脉直冲丹田——这丫头竟隔着三十里强行催动本命法器。
剧痛让我瞬间清醒,袖中暗藏的雷火符不要钱似的砸向地面。
爆裂的火光中,隐约看见枯树残骸里嵌着半块灵晶,火光闪耀,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宝珠突然发出欢快的嗡鸣,三日前的画面定格在吴护法用断剑挑起灵晶的瞬间,剑锋残留的纹路...分明是盛氏一族的凤翎印!
我和陈虎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这发现的重要性,我们停下动作,开始交流思考这其中的关联。
陈虎突然拽着我横向翻滚,原先站立处已冒出丈许高的紫焰,热浪扑面而来。
那些吞了酒液的触须正在疯狂增殖,透明躯体里浮动的萤火渐渐聚成周邪那张阴鸷的脸。
宝珠的投影开始闪烁,三日前与此刻的场景如同错位的皮影戏,吴护法断剑上的冰丝绦突然自行解开了——
“闭气!“我反手将最后三枚铜钱拍进陈虎的后颈要穴。
沼泽深处传来重物破水的闷响,盛瑶的冰绫骤然松开,末端系着的银铃却还在急促震颤。
当紫雾被某种巨物搅动的气流冲散时,我终于看清界碑后的山峦轮廓正在诡异地蠕动。
周围原本静止的植被也随着这股异动开始剧烈晃动,远处的山峦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似乎也有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变化。
陈虎突然嘿嘿笑起来,染血的牙齿咬住酒葫芦残片:“杜老大,这整座山...他娘的是活的啊。“陈虎的酒葫芦碎片在齿间磨出火星,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些蠕动的山峦表面正簌簌剥落青苔。
露出鳞甲般灰白岩层里,竟嵌着无数拳头大小的萤虫卵,随着山体起伏忽明忽暗。
“不是山活了。“我反手擦掉耳垂渗出的血珠,冰绫残留的寒气让牙齿咯咯作响,“是这座山根本就是妖兽褪下的茧壳。“
话音未落,整片沼泽突然倾斜四十五度,周围的植被被连根拔起,随着倾斜的沼泽一同翻滚,远处的山峦也仿佛在这股力量下微微颤抖。
陈虎的镔铁棍在泥浆里犁出火星,我袖中飞出的银丝缠住半截兽骨,指节却被勒得发白。
宝珠投影里三天前的吴护法突然转头诡笑,他断裂的喉骨处钻出的萤虫,正与山体上的虫卵同步振翅。
“老陈,还记得三天前在药王谷废墟看到的《奇物志》残卷吗?“我扯着嗓子在罡风中大喊,翻涌的泥浪里突然浮出成片森白兽牙,“噬空萤以灵晶为巢,褪壳时方圆百里的地形都会重组!“
陈虎突然将酒葫芦残片甩向东南,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划出弧线。
那些疯狂增殖的透明触须突然调转方向,争先恐后地扑向酒香来源。
我瞬间明悟——这莽汉看似豪爽,竟早看出触须对灵酒的痴迷。
“杜老大,巽位三丈!“他染血的络腮胡在风中乱颤,镔铁棍重重砸向某块凸起的青石。
我甩出的雷火符在空中炸成七朵金莲,爆燃的火星精准落在三天前吴护法断剑划过的轨迹上。
整片沼泽突然响起琉璃碎裂的脆响。
那些鳞片状的地缝开始喷涌冰雾,原本倾斜的地面竟如活物般蜷缩翻转。
宝珠投射的光影突然清晰起来——三天前的周邪咽气时,指尖分明捏着半片莲花酒坛的陶片!
“原来如此!“我拽着冰绫凌空翻身,靴底擦着突然隆起的土丘掠过。
陈虎的镔铁棍正卡在两道地缝之间,棍身赤纹亮得像是要滴出血来:“这些鬼东西在学我们布阵!“
他说得没错!
那些透明触须正用黏液在泥地上勾勒七星阵纹,萤火虫聚成的周邪虚影悬浮阵眼,阴鸷的面容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
更可怕的是山体上的虫卵开始簌簌剥落,新生萤虫的振翅声逐渐与宝珠嗡鸣形成共鸣。
“老陈,接酒!“我甩出腰间最后半壶雄黄酒,袖中铜钱如暴雨倾泻。
陈虎咧嘴大笑,络腮胡上凝结的血冰渣簌簌掉落。
他心中其实也有些担忧,但还是强装镇定。
他单手接住酒壶,镔铁棍突然插入地面三寸:“杜老大,给小爷腾个画符的地儿!“
爆开的酒雾混着雄黄气息,将扑来的触须熏得东倒西歪。
我趁机甩出七张雷火符,符纸在触须绘制的七星阵上空炸成火网。
宝珠突然剧烈震颤,三日前的画面里,吴护法断剑上的冰丝绦突然自行解开——和此刻山体上某条冰晶脉络完全重合!
“坎位七步,震位丈三!“我嘶吼着甩出银丝。
陈虎的镔铁棍应声横扫,棍风掀起的泥浪中,三天前周邪断指埋骨处突然升起幽蓝鬼火。
那些疯狂增殖的触须像是被烫到般蜷缩,萤虫聚成的周邪虚影发出无声惨叫。
整座“山峦“突然剧烈抽搐,裹着冰碴的罡风变成腥臭的绿色毒雾。
我反手将最后三枚浸过黑狗血的铜钱拍进阵眼,陈虎的莲花酒泼在镔铁棍上,赤纹瞬间燃起三昧真火。
“给爷破!“
镔铁棍携着风雷之势砸向阵眼,地底传来的惨叫震得人五脏移位。
宝珠投影突然清晰定格——三天前吴护法断剑挑起的灵晶,此刻正在我们脚下三尺处泛着微光!
沼泽的异变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无数兽骨破土而出,在毒雾中拼合成三丈高的骷髅傀儡。
陈虎的镔铁棍深深陷入骷髅眼眶,我甩出的银丝缠住它脊椎骨节:“老陈,寅位三击!“
“早等着呢!“陈虎突然腾空翻转,镔铁棍在骷髅天灵盖连敲七下。
每声闷响都震落大片萤虫尸体,当第七声落下时,整具骷髅突然僵在原地——它空洞的眼眶里,半块灵晶正在莹莹发亮。
宝珠突然发出清越鸣响,三日前的光影如潮水退去。
我趁机甩出袖中暗藏的冰魄粉,陈虎的酒葫芦残片划过灵晶表面,迸溅的火星点燃了雄黄雾气。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骷髅傀儡轰然倒塌。
我拽着陈虎滚进炸开的土坑,头顶飞过的碎骨在毒雾里烧成流星。
当烟尘散尽时,坑底静静躺着一枚鸽卵大小的灵晶,表面凤翎印纹路与宝珠投影分毫不差。
“他娘的...“陈虎撑着镔铁棍想站起来,又噗通坐回泥里,“这玩意够老子喝三年花雕了。“
我正要弯腰去捡,后颈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宝珠毫无征兆地开始发烫,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寒意顺着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三十步外的毒雾突然自行分开,七双描金踏云靴踩着尚在抽搐的触须,不紧不慢地朝我们走来。
“杜道友。“为首的紫袍修士轻抚腰间玉珏,笑出八颗白得渗人的牙齿,“这枚灵晶上的凤翎印,看着眼熟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