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杨炳一连昏睡了三天三夜，因为箭伤穿透了整个肩膀，又被马撞飞了出去，内伤也不轻，三天里几乎几次没了呼吸，期间关时儒把毕生的医术绝学都用了出来，总算是把杨炳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

“呜~”杨炳睁开眼睛，只见身处在一个山洞里面，几个火把散发着光亮，身边躺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蜷缩在他的身边睡觉。

“杨将军！您终于醒了！”这时一个老者的声音传了过来。

杨炳转头看去，见来者是关时儒：“关军医？”

“是我，杨将军。”关时儒走了过来，山洞里其他的百姓见杨炳苏醒了过来，也都纷纷凑了过来。

此刻的杨炳还是很虚弱，艰难的想坐起身子，关时儒连忙扶着把杨炳扶了起来，靠在了山洞的岩壁上面。

“你们这是？”杨炳不知道眼前的众人都是哪里的，为什么在这里，他以为自己还在之前的山洞里呢。

“杨将军，您有所不知，这些百姓都是通天关附近小城里的难民，大战之前鞑靼人的军队洗劫了不少小的城池，很多难民想要逃往外面，远离通天关，四皇子就命我带领百姓们向中原避难，可是没想到这最后一批百姓，在出城不久就被鞑靼人的军队发现。”关时儒说到这里，眼眶微微发红。

“那些畜生，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几千人啊，全被他们杀了，就剩下了我们这几十人最后走投无路，跑进了这深山里面。”关时儒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杨将军，三天前的傍晚，我们想要找一些能吃的野菜，无意间发现了您藏身的山洞，您的战马在山洞里面发了疯，险些撞上这个小姑娘，是你拼命救下了她，后来您就因为箭伤和内伤接连昏迷了三天三夜。”

杨炳听完这才有些模糊的想了起来，那天傍晚的事情，自己的确是救下了一个小女孩。

“多谢关军医的救命之恩了。”杨炳抱拳道谢。

“不不不，杨将军，都是关某人应当做的，那天要不是您，可能老朽这把老骨头也就扔在那里了。”关时儒并不是恭维，而是那天确实如果不是杨炳的话，他和小花可能就都死在马蹄下面了。

“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杨炳说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这几天一直在做梦，梦里他被林家人抓了起来，万俟可儿也在半路途中被人残忍杀害。

“不乐观啊，鞑靼人把这片山林围了起来，驻守在了下山的必经之路，还有很多林子仁的人也掺杂在其中。”关时儒说到这里握起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地面：“这个林子仁，居然跟鞑靼人勾结，通敌叛国！枉对陛下对他的信任！”

杨炳听到这话苦笑了一下，心道这一点林子仁有主要原因，但是皇家也并不是完全就没有过错啊，如果朱元璋能真正的信任林子仁，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他把立下开国战功的林子仁发配至鸟不拉屎的南海驻守，说好听的是信任他的能力，说不好听了就是怕林子仁在京都一家独大。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出不了山吗？”杨炳虚弱地问道，他现在很想出山去寻找万俟可儿，他很担心万俟可儿能不能安全到达京都，那份名单能不能顺利的交到皇上的手中。

关时儒摇了摇头：“唉，何止是下不了山啊，杨将军，他们现在把所有下山的必经之路上都设立了关卡，都贴着你的画像，我们现在是彻底的被困在了山里了。”

杨炳低头沉思，现在的情况说不上好，但是也并不算很坏的局面，毕竟自己还活着，总会有出去的时候，可是现在他对外面的局势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现在通天关的战况如何。

“少将军，今日我们又派人进山搜寻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杨炳的踪迹。”山脚下，一个士兵对着林岩禀报。

这几天以来，他一直派人在山中搜寻杨炳的下落，他认为杨炳还没有死，即使就是死了，林岩也要见到杨炳的尸体。

毕竟如果擒获了杨炳，林子仁就有了和杨锡元谈判的资本了，在林家眼中，万俟世辉的威胁并不大，但是杨锡元却不得不防，京都一直有传闻，杨锡元在京都附近的山中藏匿了一支十万人的精兵强将，只不过林子仁一直找人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查出线索。

“嗯，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林岩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士兵答应一声就要退下，林岩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派去追万俟可儿的人传回消息了吗？”

士兵面露难色：“回少将军，派去的人，一直没有回来，属下今天又派出去了人马，结果在半路途中发现了我们的人的尸首。”

“废物！两个人一匹马，你们几十人居然都被杀了！”林岩眼神一冷，士兵急忙跪在地上：“少将军，那万俟可儿武功极高，身边还跟着三个高手，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林岩冷哼一声：“自己下去令二十军棍！滚吧！”

“是。”士兵心里非常郁闷，心道我招谁惹谁了啊。

士兵下去后，林岩抄起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随后从一旁的笼子里抓出来了一只信鸽，把密信绑在了鸽子的腿上。

与此同时，在一片树林里，万俟可儿和李五还有另外两个黑甲卫，呆呆地盯着眼前的篝火，几人眼中都透露着悲伤的神色，身上也都或多或少的有着几道伤口。

两天前，那两个黑甲卫在进山后，并没有向着深处跑，而是在边缘利用地势甩掉了追兵，随后马不停蹄地向着京都的方向赶去，路上遇上了李五和万俟可儿正被二十几个追兵围困，二人上去与李五和万俟可儿一起解决了追兵。

随后就一直在官道附近徘徊，想着万一杨炳逃了出来，还可以碰上他，可是两天过去了，并没有找到杨炳。

“少夫人，您多少吃点东西吧。”李五端着一碗煮好的粥递给万俟可儿。

万俟可儿红着眼眶，默默的接过了粥，她知道两天过去，杨炳要是能跑出来早就出来了，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就算是没有被追兵抓住，箭伤也能要了他的命了。

她也没有想到，杨炳当初能替自己挡下那一箭，她本以为她和杨炳只是没有感情的联姻，可是直到那天杨炳为她受伤，而后的两天内又没有消息，万俟可儿第一次感受到了悲伤到心痛的感觉。

“少夫人，您放心，明天我和老二回去，到少将军去的山里，一定能找回少将军！”李五此刻也只能用这样的话安慰安慰万俟可儿了。

万俟可儿回想着那天杨炳的话，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粥，红着眼眶两行泪水从脸颊流了下来：“不找了！明天回京都！”

李五和老二还有孙博愣了，随后老二不情愿的说道：“少夫人，您要是回去，你们回去吧，我不能就这样把少将军一个人扔在这里！我死也要找到少将军！”

老二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在刚选进黑甲卫的时候，他的老娘病重了，他从小就和老娘相依为命，所以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进入黑甲卫的资格，选择回家想办法给老娘治病，结果就在和杨炳汇报这个事情的时候，杨炳直接特批给了他进入黑甲卫的资格，并且还准许他先告假回家，在回去的时候还给了他二两银子，拿着给老娘看病。

虽然最后老二的娘还是病逝，可是儿子一直在身边伺候着，走的也不是很痛苦，老二也因为这件事情很是感激杨炳。

万俟可儿明白他们对杨炳的忠心：“我明白你们的忠心，可是在那天逃出来的时候，杨炳说了，要我们一定把名单送回京都。”万俟可儿说道这里擦了把眼泪：“我们不能让杨炳失望！明天跟我一起回京都！这是命令！”

李五三人低头不说话，片刻过后李五开口：“不如这样吧，少夫人，您和孙博回去，我和老二明天再回山里找一遍，如果还没有少将军的消息，我们立刻回京都！”

万俟可儿想了想点头默许，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十天过后，万俟可儿和刘博赶回了京都，十天的路程，两个人开始身上还有些盘缠，可以买些吃食，可是后面的三天，两个人把仅剩的钱全部用来给马匹买草食了，三天里面两个人滴水未进显得很是狼狈，进城的时候还险些被守城的士兵赶了出去。

进了京都城后，万俟可儿没有回万俟府，而是直接赶到了东宫，见到了太子朱棣。

“可儿？你怎么回来了！”京都显然还没有得到林子仁叛乱的消息，太子见到狼狈不堪的万俟可儿显得很惊讶。

“太子殿下，杨炳，杨炳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万俟可儿终于是撑不住了，昏倒了过去，在最后关头，把那份名单交给了太子朱棣。

“可儿！”二皇子听到消息也急忙赶了过来，刚一进屋就看到了万俟可儿昏了过去。

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万俟可儿已经被送回了万俟府上，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一旁杨炳的母亲刘玉婷正在拿着脸帕给她擦脸，万俟世辉和杨锡元还有太子四皇子在房间里看着万俟可儿，满脸的担忧。

“你醒了，可儿。”刘玉婷见到万俟可儿醒了过来，关心地问道：“怎么样，还难受吗？”

万俟世辉和杨锡元几人也走过来，万俟世辉关心地问道：“可儿，怎么样？怎么会这样？”

万俟可儿看到刘玉婷和杨锡元，心里一颤，双眼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泪水就像是雨点般落了下来，一头扎进了刘玉婷的怀中：“娘！”

刘玉婷瞬间明白了，手中的脸帕掉落在了地上。

杨锡元颤颤巍巍地问道：“可儿，杨，杨炳呢？”

万俟可儿抬起头：“被林岩杀了！”

“哗啦！”众人只听门口处传来了碗盘摔落在地上的声音，杨若呆滞在门口，她刚刚去给万俟可儿端汤药了，结果在刚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了万俟可儿说杨炳死了。

“什么！”太子朱棣和二皇子朱奇异口同声地惊呼。

杨锡元捂着胸口，向后倒退了两步，重重地坐在椅子上面：“林子仁！！！”大喊一声之后，杨锡元双眼一闭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