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布雷斯:同一张脸
布雷斯的童年记忆中总是充斥着不同男人的身影。
他们像成群的蜜蜂,总是流连在母亲身旁。
人们说,扎比尼夫人美貌又浪荡。
她当过七次寡妇,继承了大笔遗产。
每一任丈夫去世后,都会有新的男人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也许是名贵的珠宝,也许是定制的新衣,以及远渡重洋而来的绿植、体型或大或小的宠物。
在讨好母亲的同时,他们也会试图讨好布雷斯,说他可爱,说他聪明,说他风度翩翩。
再过上一段时间,访客中的某一位就会摇身一变,成为扎比尼庄园新的主人。
如此周而复始。
庄园的过客太多,于是布雷斯很早就开始习惯面对每一张陌生的面孔。
笑容要恰到好处,举止要优雅得体。
在某些社交场合,人们称赞他如鱼得水,很擅长讨女伴的欢心。
其实这不过是对于母亲的拙劣效仿。
他曾问母亲,你真的爱过谁吗?
母亲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用目光轻轻描摹了一遍他的眉眼。
他是母亲的独子。
也许母亲并不爱那些后来者,只把他们当作榨取利益的工具。
进入霍格沃茨之后,布雷斯很快发现,这里和布雷斯庄园并没有什么区别。
同学们经常由于各种原因死去。
也许是魔药课上的爆炸。
也许是飞行课上的坠亡。
也许是在保护神奇动物课上被袭击。
也许是在禁林或霍格莫德遭遇不幸。
有些人死亡后就不再被人们提起。
有些人则被代替。
与死者身材、形貌不同的人出现,使用死者的名字,继续上学。
对此,布雷斯有过许多猜测。
也许世界上有许多同名之人,但在同一时刻,只有一个人被允许进入霍格沃茨求学。
只有当同名之人死去,霍格沃茨出现空位,其他人才被允许顶上。
也许只有被写在霍格沃茨准入之书上的名字才有在此地就读的机会。
因此,其他人如果想要来霍格沃茨上学,就只能顶替他人的名字。
霍格沃茨认可的并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他的名字。
这样想来,许多同学的死亡也许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杀死一个人并不困难。
可以下毒,可以买凶,也可以使用黑魔法道具。
巫师的生命不像麻瓜那样脆弱,但也并非无坚不摧。
后来,他发现,新加入的同学们全都顺利融入了死者从前的圈子,就像水滴汇入了海洋。
他们对往事如数家珍,好像他们就是死者本人。
布雷斯想,这大概是某种游戏,或是某种心照不宣的规则。
他们都是戏台上的演员,假装一切如常。
对他来说,这也不难理解。
母亲的每一任丈夫也常常谈起他们旧时约会的场景。
他们眉飞色舞,绘声绘色。
尽管从时间线上看,当时他们和母亲还未相识。
人会美化记忆,也会美化自己未曾经历过的事。
这世上并无太多新事。
虽然身边的麻烦事不断,但布雷斯一向认为,他可以与混乱和无序保持距离。
他始终相信,自己可以相对平淡地度过这一生。
然而,在某一场宴会中,他不小心将一杯香槟泼洒在手中的一碟蛋糕切块上。
多年未见的惊诧鲜活地在他的脸上跳动。
他发现,自己的母亲和德拉科的母亲居然可以共用同一张脸。
布雷斯见过马尔福夫人很多次。
比起母亲的艳光四射,马尔福夫人看上去更加稳重、严肃。
她们的发色、五官、表情,全部都有很明显的不同。
但是此刻,马尔福夫人的脸与母亲的脸重合了。
在场的宾客们全都对此视若无睹。
布雷斯感到一阵晕眩,像是有一桶浓重、迷乱的油彩兜头泼下。
他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
石头骨碌碌地滚远了,之后变成一只小鸟,展翅欲飞。
布雷斯缓慢地眨了眨眼,随后抛下进行中的宴会,跟着那只小鸟跑出了庄园。
他的阿尼马格斯才学了不到半年,尚不熟练,但是行动比理智更快,他迅速变成了一只黑色的鸟,跌跌撞撞地跟在那只迅捷飞行的小鸟身后。
最终,小鸟飞入了一座黑色的高塔。
布雷斯在塔外徘徊了一会儿,落在了一根无花无叶、光秃秃的树枝上。
他知道这座塔。
攀爬其上的藤蔓只能行进一半。
进入其中的探险者音讯全无。
这只小鸟还会出来吗?
布雷斯决定,在附近坐一坐,等一等。
反正他也无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