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女更衣室

孟曦找组长借了一套礼服，黑色的单肩礼服，也是最普通的款式，在肩膀处有一朵白色的花。

这是在经贸论坛现场的临时组长，特别负责的就是在这个宴会厅内的人，杨拂晓和孟曦都暂时由她安排。

她比划了一下尺寸，抬头问：“给谁穿的？”

“拂晓，”孟曦回答，“就跟我的身高体重都差不多。”

组长说：“那估计是有点大了。”

孟曦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就在一边做翻译，也不上台。”

组长点了点头，将礼服包起来给了孟曦，并嘱咐她要在结束之后，将礼服包好，原封不动的送回来。

孟曦拿着礼服来到走廊上。

在一楼走廊这边，有两个更衣室，最东边和最西边的，孟曦拿出手机来给杨拂晓打电话，却没有人接。

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来上班了，杨拂晓从客房部转移到上面之后，衣柜也就腾了地方，她并不知道杨拂晓的更衣柜是在哪里。

孟曦到东边的更衣室看了，没有人，便重新来到西边的更衣室。

经过大厅入口的时候，听见主持人的报幕，接下来是一个通俗歌手唱歌，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歌过后，就是开场舞了，有几个在这一次经贸论坛中的重要人物领开场舞，其中就有顾青城。

孟曦加快步子一直走到更衣室，不远处，有一个人站在电梯门口等待电梯。

她在更衣室门口停下，猛地敲了两下门，“拂晓！我来给你送衣服了。”

但是，里面没有人答话。

孟曦微微蹙眉，直接上前一步拧开了门把，里面应该是没有人，房门没有反锁。

但是，里面也是空的。

不过，在一边的椅子上，放着刚刚杨拂晓被人碰翻了香槟的那件白色的礼服裙，在衣柜正中有一个衣柜是开着的，孟曦微微蹙眉，在这个衣柜里，看见了杨拂晓的工作证，还有手机和包包。

人不在，但是东西却还在，难道是去厕所了么？

孟曦觉得有点古怪，又去厕所看了看，也没有人。

难道是已经找到新的礼服换上了？已经重新回了大厅？

她深深的皱了皱眉，总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转而步子已经加快了，向大厅内重新奔跑过去。

………………

大厅内，梁宇凡也从上海过来了。

毕竟这一次，方达和亚寰是合作方，而且他本人也算是顾青城旧友，理应走这一趟。

顾青城向走到门口的杨拂晓遥遥举杯的动作，看在梁宇凡眼中，他笑了一下，换了一杯红葡萄酒在手中，靠近了一些问顾青城：“你这算是和她好上了？”

顾青城挑了一下眉梢，不语。

梁宇凡一笑：“在上海那一段时间，我就看的出来，你对她不一样，你在一个女人身上，从来都不可能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又是带着去游泳，又是带着去高尔夫球场。”

顾青城转过身，轻轻靠在身后餐桌上，手肘微微撑起，说：“那你还记得，我还说过一句话么？我说，其实有些事情并不是我的本意。”

梁宇凡一愣，想了想，好像是说过，当时在方达孙老老来得子的满月宴上。

“那现在呢？还不是你的本意么？”

顾青城将手中酒杯重新放在桌面上，微颔笑了一下，“算是吧。”

梁宇凡从高中到大学同学的那几年，就觉得顾青城这人有点捉摸不透，甚至曾经有过夜不归宿的情况，但是第二天提起却好像根本查无此事一样。

缇娜也来了。

她虽然是涉及到影视圈，是影后蓝萱的御用化妆师，但是这种场合，受到顾青城的特别相邀，也就同时来到这里助阵。

在最开始的时候，蓝萱来到在台上唱了一外语歌，就离开了，缇娜留在场内，她今天的男伴是一个面部轮廓五官深邃的俄罗斯人，说着一口纯正的汉语，领着男人来到顾青城面前，“这就是安东。”

顾青城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和安东握手。

这也是缇娜这一次带着安东过来的一个作用，因为安东既是国内的企业老板，而且可以充当俄语翻译。

缇娜与安东小声说了两句话，高大的俄罗斯男人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便端着一杯酒先离开了。

顾青城看着穿着银灰色西装的安东离开，转而向缇娜：“又换男人了？”

缇娜靠着身后一把高脚椅，端了一杯起泡酒，摇晃了一下，媚眼一挑，“你觉得呢？”

顾青城转过来，正好对着缇娜的手臂，“我觉得你以后还是收敛一点。”

缇娜继续摇晃着手中酒杯，酒杯中酒液轻轻晃着。

“前几天，陆离给我打过电话了。”

不出所料，顾青城这句话一说出口，缇娜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颤，其中酒液就洒了出来，洒在手背上。

她故作若无其事地将酒杯放在桌面上，抽了一张纸巾来擦去手背上的酒，“他说什么？”

“他说，”顾青城看着缇娜此刻微低头的表情，说，“我回来了。”

缇娜擦手背上酒液多用了几分力气，却依旧好似是根本不在意一样，淡淡的“哦”了一声。

顾青城笑了一声：“说真的，缇娜，你斗不过陆离。”

缇娜嘴角提起一丝笑反问：“你怎么知道？”

顾青城说：“从我嘴里听见他的名字，你都这么失措，如果真的面对他，你要怎么办？”

缇娜对于顾青城的形容没有否认，将纸巾顺手扔进一边的垃圾篓中，抬起眼眸，问：“那他人呢？手机号码多少？”

顾青城说：“我当时就找人查了手机定位，手机卡是新办的，广西的新卡，只打了一个电话，了一条短信，之后一直到现在，这张卡都没有再显示有任何通话记录了，我想应该是扔掉了。”

缇娜默默地咬了一下唇瓣，唇瓣上的唇蜜被沾掉一些。

过了大约有半分钟，缇娜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顾青城，“我想问你，如果陆离回来，你会站在哪一边？”

顾青城看了一眼缇娜，转而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参与。”

主持人报幕，最后一歌曲已经演唱完毕，到了开场舞的部分。

梁太太已经走至梁宇凡身边，梁宇凡携起梁太太的手，顾青城与刚刚走过来的一个男人寒暄过后，身后的梁宇凡提醒道：“该叫你的舞伴了。”

顾青城点头，说：“我知道。”

他转头找杨拂晓的身影，但是，环顾整个大厅，在衣香鬓影中，并没有看见杨拂晓。

梁太太向前走了一步，说：“我刚刚看见，杨小姐好像是被人撞了一下，身上的礼服被弄湿了，到后面去换衣服了。”

顾青城这才想起，杨拂晓在门口的时候，回头的那个飞吻。

他还以为杨拂晓只是去洗手间而已。

可是，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杨拂晓还没有回来。

而就在此时，顾青城就看见孟曦从走廊上匆匆忙忙跑入大厅，神色中带着焦虑和匆忙，环视大厅内的人，还特别抓住一个服务生的胳膊询问什么。

顾青城对身边的梁宇凡和梁太太道：“失陪。”

梁宇凡叫了一声：“开场舞别忘了！”

就在顾青城离开的时候，台上的主持人已经说了开场舞开始，轻盈的华尔兹曲在会场内悠扬地飘荡着。

顾青城置若罔闻，径直走向孟曦。

孟曦生怕看不到杨拂晓，还特别问了其余的翻译，都说并没有见到杨拂晓回来。

她真的有点急了，转身的同时，双眸就撞进了一双幽深狠邃的双眸中。

“顾……顾总。”

顾青城表情寡淡，“拂晓呢？”

孟曦对上顾青城的眸，话语顿了顿：“刚刚她身上的礼服染上了红酒，我给她借衣服，她去更衣室，我……”

“说重点！”

顾青城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已经隐隐带着怒气，原本单手插在裤子口袋的一只手，猛地抽出来捏住了孟曦的肩膀，“现在她人呢？”

“没……没见到，更衣室里没有。”

孟曦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顾青城已经从孟曦身边经过，堪堪带撞翻了前面一个服务生手中的托盘，托盘上的三杯红酒翻倒掉落在地上，碰擦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

服务生赶忙向前，伸手将纸巾给顾青城递过来。

顾青城直接伸手挡开面前的服务生，大步向前走去。

舞台旁边的梁太太一看这种情况，便用手捏了一下自己先生的衣袖：“顾青城那边……”

梁宇凡也察觉到事情有点紧急，便转而对梁太太说：“你先去告诉主持人，开场舞推后十分钟，先找个明星上去暖场。”

梁太太即刻转身向后台走去。

此时，顾青城已经走至走廊口，已经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把亚寰内的监控给我调出来。”

孟曦也担心杨拂晓，便一路小跑着跟着顾青城去了监控室。

监控室内，已经将最近半个小时内的监控路线全部调了出来，董哲已经找来手下的两个人，很快就将监控录像全部调出来，拉着看了一遍。

顾青城说：“停，再把这段重新看一遍。”

在一间更衣室内，杨拂晓先进入室内，然后不过两分钟，一个服务生走到更衣室前，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开。

两人大概是说了两句话，服务生将手中的衣物袋子给杨拂晓递进去，在杨拂晓关门之际，一条腿撑在门中，已经飞快的挤进去，门关上。

因为服务生头上戴着一顶帽子，不算窄的帽檐遮挡住脸上，看不清脸庞。

顾青城看着紧紧关闭的房门，眉头紧紧的拧着，“更衣室里面的监控！”

顿时，静默一片。

在一边站着的董哲看着顾青城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开口说：“这是女更衣室，里面没有监控。”

监控室内，除了一个放监控录像的工作人员，还有顾青城和董哲，在后面的是梁宇凡还有缇娜，孟曦站在靠近门的位置，因为监控器显示屏比较大，虽然距离比较远，她也能看到当时更衣室的情况，一双眼睛一眨不眨。

每个人的目光都盯着监控录像，气压逼仄压人。

直到监控录像行至之后七分钟后，门再一次打开。

呼吸一下子提了起来，顾青城眯起眼睛盯着监控录像的屏幕，从里面走出来的只有这个男服务生，他走出的方向，正是大厅。

顾青城转过头，身后的梁宇凡立即说：“我去找负责人查场内的服务人员。”

现在只有这个服务生出来，也就是说明，杨拂晓仍旧在更衣室里面。

孟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不是啊，你往后再拉，我去更衣室里看过了，里面根本就没有人，杨拂晓的柜子是打开的，包和手机都在里面放着。”

果然监控录像内，出现了孟曦，进了更衣室内，很快便又重新走了出来。

顾青城让董哲留下一个人在监控室内守着，已经转身，脚步很快的向走廊上走去。

站在门边的孟曦只感觉面上拂过一阵风，闪过一道黑影。

更衣室内，顾青城看了一眼更衣室内的东西，将杨拂晓的手机滑屏解锁，因为知道杨拂晓的锁屏密码就是她的生日，便直接解开，映入眼帘的手机界面，就是一个快捷键的通话界面，上面拨通电话的名字写着“顾青城”。

不自觉的，顾青城已经捏紧了手中的手机，力度几乎想要将手机在手指关节中空手捏碎。

不知为何，内心里忽然有一种比他此时此刻更加冲动的力量，将这种微妙的感觉，逐渐放大再放大，就好像是第一次看见杨拂晓的时候，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的某种精神力，需要借助外物，就比如说曾经在房间内，冲动到想要去吻杨拂晓，必须用烟头烫在皮肤上的疼痛来终止。

顾青城忽然抬手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木质衣柜门上，嘭的一声，衣柜门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面上。

缇娜也是一惊，眼光落在顾青城的手上，“你的手……”

顾青城默默地收紧了拳头，说：“没关系，外面的开场舞时间到了么？继续进行。”

梁宇凡也已经让负责人彻查了所有的服务生，让孟曦一个一个去认，等来孟曦的回复是：“没有。”

那这么说，杨拂晓进入更衣室内，就不见了？

顾青城冷笑道：“一个大活人，就在更衣室内不见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出声。

顾青城的两个最信任的手下，董哲和张良，都站在左边，微微颔。

顾青城的手机铃声划破了这样一片难堪的静默，他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眉心蹙了蹙，抬手让董哲和张良两个人去调监控区查，转身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沈洲的声音：“现在放着一个国际性的经贸论坛不去管，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将好好的一个场合搞的人仰马翻！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孟曦距离顾青城站的有点近，几乎都可以听见从听筒内传来的吼声。

她心里不免诧异，顾青城这种几乎都可以一手遮天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也会有人敢这么吵么？

而且，让她更加难以相信的是顾倾城竟然并没有一句话顶回去，而是说：“我知道了。”

沈洲说：“周一的董事会我才刚刚替你帮那些大股东的意见给压下去，你知道现在股东大会里面有很多针对你的例子，嘉攸回来了，很多股东都强烈要求让嘉攸进入。”

顾青城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说：“我有分寸。”

挂断了沈洲的电话，顾青城直接抬步向大厅内走去，走过缇娜身边，微微停了一下脚步，说：“你暂时先来当我的舞伴。”

不管什么事情，也必须要等到这一次两年一度的经贸论坛结束了。

要不然，不仅仅是丢的MSC的脸面，更甚至是丢的全国人的面子。

在台上，缇娜搭在顾青城的肩膀上，耳中听着轻柔的圆舞曲音乐，踩着圆滑的舞步。

而顾青城，面色冷峻阴沉，根本就没有了以往在应酬的时候的温润笑意。

缇娜抬头看了一眼顾青城的眼睛，说：“你很在乎杨拂晓。”

顾青城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我看得出来，你不用否认，你自己心里，比你想的要更在乎杨拂晓，你知道你为什么觉得你不这么在乎他么？”

顾青城一只手扶着缇娜的腰身，一尘不染的皮鞋踩过木质地板，伴随着在场地中响起的华尔兹舞曲。

缇娜接着说：“因为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内心在排斥，内心阻隔着这种力量，然后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云淡风轻的。事实上，你很在乎她，所以，这一次就不要轻易放手了。”

………………

此时，在经过经贸论坛入口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西装革履的三个男人一个女人。

孟曦刚巧在走廊上飞快的奔跑过去，微微顿下脚步，向门口看过去。

正中间的那个人，正是沈嘉攸。

沈嘉攸正在和一边的许一骞说话，另外一边跟着的是一个比较魁梧的高个子外国男人，另外一边跟着一个女人，穿着职业套装，是跟许一骞随行的秘书。

许一骞所代表的佳创，也受邀来参加这一次的经贸论坛，但是因为沈嘉攸的航班延误，再加上路上车况，所以就来晚了。

两人给入场的负责人邀请卡，进来之后，沈嘉攸抬眼，看见了孟曦，正飞快的向前面的大厅跑过去，却在目光掠过这边的时候，没有看路，脚一下子崴了，向前扑倒在地上。

站在许一骞身边的外国人先看到奔过来的孟曦，靠的比较近，便率先上前一步，将孟曦扶了起来。

孟曦瞳孔一缩，直接向前一步拉住了沈嘉攸的衣服，“就是你，我在报纸上看到过，就是你和拂晓有婚约，是不是？”

沈嘉攸眉头一皱，低头看了一眼孟曦攥住自己的衣角，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你是说杨拂晓么？是的，我是她的未婚夫。”

在得到沈嘉攸的肯定之后，抬起头来，急切地说：“她失踪了！就刚刚在更衣室里，不见了！”

沈嘉攸脸上的笑陡然凝住，“怎么回事？你不用慌张，全都告诉我。”

………………

在开场舞之后，还有一个类似于晚宴的场合，长达两个小时，顾青城中途接到董哲的电话，便已经离场了，留下梁宇凡，还有方树协同在现场坐镇。

柳依恬从楼上下来，知道了这件事情，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方秘书，杨小姐失踪了？”

方树淡淡的看了柳依恬一眼，说：“是的，在更衣室内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

“嗯。”

是的，消失不见。

根本就不可能。

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沈嘉攸的孟曦，重新回到监控录像室内，再一次将面前的监控录像放了一次，和刚才并没有什么区别，次序依旧是杨拂晓进入，服务生过来送衣服，强硬进门，七分钟后出来，再然后孟曦来到。

只不过，她觉得不对劲的，是原本在经过大厅的时候，前面有一台升降梯，站在门口的有一个正在等电梯的人，而现在……

孟曦叫了一声。

“啊！再把录像向前倒一下！”

一边监控室内的工作人员一听，转过身来，问：“怎么了？”

孟曦没有时间跟一边的工作人员解释，便急急忙忙自己手动将录像向前拨了三分钟。

她注意到，在监控录像上，电梯前，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服务生从更衣室内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人。

而等到孟曦走到更衣室前面，又偏头看了的时候，电梯那边却又有了人，好像就是从地底下忽然冒出来的一样。

怎么可能？！

身后的工作人员说：“你看出什么来了？一惊一乍的？”

孟曦已经按下了暂停键，指着屏幕上的人影，说：“你看啊！这一帧电梯前面就有个人，但是你再看前面，这里就没有人，向后拉，好像这个人就是从地面上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孟曦喃喃自语，脑子里冒出奇怪的念头，却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工作人员，手中拿着一个烟灰缸，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

黑影在椅子上投射下来，“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孟曦晃了晃头，“不知道，我要去告诉他。”

说着，孟曦就要起身，然而，等她刚刚移开身后的椅子站起身来，脑袋上却猛地被敲了一下，眼前冒金星，一下子倒了下去，没有了知觉。

………………

董哲已经查过录像，包括在亚寰入口的录像，根本就没有杨拂晓上下车的记录，而在偏门和后门，监控录像已经坏了两天了，因为出入人员稀少，便也没有及时维修。

顾青城看着后勤部的经理，“这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态度？”

后勤部经理低着头，后背冷汗涔涔。

隔了半分钟的时间，对于他却好像半个世纪一样漫长，直到顾青城开口说：“去财务部，把工资结了。”

就这么一句话，就把他彻底判处了死刑。

被亚寰这么扫地出门，其他同行也绝对不会再录用他了。

“顾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总经理想要向前，却被一边站着的人隔开一条手臂的距离，直接拉着向门外走去。

“求求你，求求你顾总，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一边的方树听着，摇了摇头。

在顾青城面前，就不会得到第二次机会，让他失望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再重新被相信第二次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良调了路况消息，从门口进来，同样，一无所获。

这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偌大的C市，从哪里去寻找？况且，根本就不知道杨拂晓到底是谁绑走的。

“再去查，”顾青城面色深冷，周身带着不可接近的戾气，“如果查不到，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张良微微低头，“是。”

回答过之后，张良转身，大步走出了门。

董哲是三年前跟着顾青城的，而张良比董哲还要早，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认识了昔日的老大顾青城，而这两年一直都在东南亚缅甸越南一带，也是上个月才回国，顾青城给了他一个月的休息时间，到现在重新开始工作。

董哲看着张良离开，站在原地没有动。

虽然人失踪二十四小时之后才能立案，但是顾青城曾经在特种兵部队待过，现在在警局的方队是他的老朋友，打了个电话，便让警队的人一起帮着寻找。

一切都好像是凝住了一样。

忽然，在旁边站着的一个人说：“我刚刚在大门口见到沈三少了，进来之后，有个女的去找他说了什么，他直接就没有进来，转身就出去了。”

顾青城神色一凛。

他将手机拿在手里，手机壳略微冰凉，在手指上摩挲，将凌乱的指纹留在光滑的手机壳面上。

………………

沈嘉攸刚刚回国，不管是根基还是威望，都不及顾青城。

但是，他找人也有自己的路子。

接到顾青城电话的时候，他刚刚挂断了一个电话，却看见屏幕上是顾青城的名字。

“喂，二哥。”

顾青城说：“你现在在外面？”

“是啊，”沈嘉攸说，“在路上出了点儿事，所以去会场迟了。”

“那好，也没什么事情。”

“嗯。”

两人都好像有默契一样，闭口不提杨拂晓的事情，直到电话挂断。

沈嘉攸看着手机屏幕上42秒的通话时长，重新拨了一个号码。

………………

现孟曦不在酒店的时间，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

董哲又再一次调出看了一下监控录像，现了其中的蹊跷，她当然不是像孟曦一样，是凭借当时在走廊上看到的参照物，而是通过右下角录像记录时间的十分之一秒我误差。

“这个录像是被调换过的。”

顾青城眯了眯眼睛，看向一边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怎么回事？”

一边工作人员连忙摆手：“我也不知道，我是晚班，刚刚过来的。”

顾青城认得出，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刚刚在经贸论坛仍旧在进行中的那个工作人员，便转身，对身后的方树道：“去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方树即刻转过身走出门去，在经过走廊尽头的一个储物室门口的时候，恍然间听见里面好像是有声响。

她皱了皱眉，旋即找人拿来钥匙开门。

开了门，孟曦从里面猛地扑倒出来，大声叫了一声：“啊！”

方树看着孟曦披头散的样子，“你怎么在这里面？”

孟曦捂着自己头上被敲击了一下留下的大包，揉了揉，再揉了揉，“是我在监控室里，被那个男的给用烟灰缸砸了一下，然后我醒过来，就被反锁到这里了。”

方树知道了事情的紧急性，便急忙到档案科找到了当时在监控室内的工作人员刘伟的资料，结果并没有在刘伟家中找到人，而是在一个长途汽车站抓到了人，即刻就给带到了顾青城面前。

刘伟半跪在地面上，肩膀瑟瑟抖着。

他本来没有想要逃走的，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真的怕会波及到自己的家人，还是收拾了一些东西离开了。

不过，还是被重新抓了回来。

顾青城起身，在刘伟身边绕了一圈，“当时的情况是什么，完完整整地告诉我。”

刘伟整个人匍匐在地面上，整个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看着视野范围内熨帖的裤脚和皮鞋，说：“是昨天，有个人找到了我，就说让我……让我今天在一个时间段能帮他调换一段录像，然后给我一笔钱……”

顾青城顿下脚步来，问：“多少钱？”

“十万，”刘伟感觉到一股强硬的气压压过来，趴的更低了，“昨天……昨天给了我五万块钱，今天成了之后再给我五万，都已经打到我银行……银行卡号里了，我就帮他把昨天那个时间段的录像给调换掉了……”

他说到这儿，忽然向前匍匐了一下，抓住了顾青城的裤腿，“顾总，我真不知道那个人是想要做这种事情，我……今天在关掉录像，换上那个人给的录像，我都不想做了……但是……”

“但是，因为十万，”顾青城打断了刘伟的话，“因为十万块钱，你就把你自己的前程断送了。”

顾青城向后撤了一步，“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他给你打的银行卡号是多少？”

“我、我也不知道，和那个人……见面的时候他戴着口罩，带着鸭舌帽，只露眼睛，我看不出来……银行卡号，这是、这是我的卡，里面应该是有显示的……”

顾青城结果这人手里递过来的卡，幽暗深沉的眸一敛，给了一边的方树，“去查。”

他俯下身来，盯着已经吓到浑身打颤的男人，扶着他的头转过来，面容冷然，“我再问你一遍，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我真没有看到……”

刘伟想要摇头，而头上就好像被紧紧箍着一个紧箍咒一般，死死地钳制住他的头。

“不说么？”

顾青城松开刘伟的头，冷笑了一声，随手抽出一张纸来擦了擦手，“不记得了？好，我帮你记起来。”

………………

缇娜在经贸论坛过后，因为剧组那边临时有事情，便先离开去了一趟影视基地。

不过，在顾青城这边生的事情也实在是让人担忧，她在给蓝萱化妆的时候，原本应该扑到颧骨处的散粉，差一点就扑在了眼皮上。

蓝萱转过来：“你要是有事儿，就先走，这边也用不着人。”

缇娜已经调整了脸上的角度，拿了粉扑过来在蓝萱的脸颊上细细密密地扑了一层细粉，“给你化了妆我再走，总不能白来一趟。”

这是剧组临时将明天晚上的戏移到了今天晚上，也就必定要连夜赶工了。

缇娜从化妆间里出来，夜晚的风一吹过来，透心凉。

薄玉心刚好在外面抽烟，转头就看见缇娜形色匆忙的样子，毫不掩饰地冷笑了一声。

缇娜停下了脚步。

她和薄玉心虽然说一直是看不过眼，但是并没有彼此撕破脸皮。

她睥睨的看了薄玉心一眼，转身就要走，只听身后的薄玉心说：“有些人，也不过仗着男人喜欢自己，就抢了别人的东西，却能心安理得当成是自己的，倒也真的是看得起自己，也是狼心狗肺，怪陆家的小公子识人不清。”

缇娜转过来，冷冷一笑：“那也比某些人要好，靠着爬上声声色色男人的床来稳固自己一姐的名头，不过很可惜，既没有蓝萱的御姐范儿，又没有秦笙的那种千金小姐的真娇嫩，倒真的是搞成了四不像，驴头不对马嘴。”

“你……”

缇娜已经转了身，匆匆上了前面一台车上。

缇娜在路上给顾青城打了个电话，却是一个女人接的，这个女人的声音并不熟悉，缇娜皱了皱眉，问：“顾青城吃饭了没？”

“方秘书给顾总带了外卖，但是顾总没有动，已经放冷了。”

既然是叫的顾总，应该就是手下亚寰的员工。

缇娜路过一家餐厅，给顾青城点了一份饭菜，打包带走。

重新回到亚寰，经贸论坛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结束了，现在接近深夜，员工基本上都已经下班了，只有二十六楼依旧是灯光明亮，如同白昼。

缇娜拎着一个外卖盒从电梯内走出来，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铁血的气息，明明前面的灯光亮着如同白昼，却好似一条腿踏进了修罗地狱，能够嗅到死神的气息。

缇娜眼皮跳了跳，走向顾青城的办公室。

在顾青城的办公室内，地上趴着一个人，身上染着的有血，似乎连抱紧头部的力气都没有了，匍匐在地面上。

缇娜知道顾青城曾经混过黑，也去过深山老林去出过任务，而且铁腕无情手段狠辣，但是，真正见到了，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办公室内，除了顾青城之外，还有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缇娜看了一眼，便知道应该是刚刚接电话的那个女人了。

方树在半个小时之前从银行来消息：打钱过来的银行卡的账户是中转过的，所以，查不到原本打钱人的姓名。

顾青城听见缇娜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不为所动，从沙上站起身来，走向躺在地上的刘伟。

“刘伟，我已经和你耗了这么一个多小时，如果你想，那么我们就继续耗下去，”顾青城声音冷硬，薄唇微启，“我再问一遍，那个人的容貌是什么样的？”

地上的刘伟浑身颤了一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当时那个男的戴着鸭舌帽，又盖着脸……我真想不起来了……啊！”

一声比女人的尖叫声还要凄厉的叫声。

顾青城踩上了刘伟右手的手指，缇娜眼皮跳了跳，仿佛都可以听得见皮靴踩断指骨的细碎声响。

“刚刚你见识过了，现在你也只是皮外伤，如果你再想不起来，那就抱歉了，”顾青城蹲下身来，冷眼看着刘伟，“以前我曾经在东南亚过一段时间，知道那里有一种水牢，有一种里面有水蛇和鳄鱼的水牢……或者说，你不喜欢这种比较凶残的野生动物，还有一种把人烫熟了剥皮拆骨的方法……或者，那些方法都实在太过于复杂，有一种方法最简单不过……”

“啊！”

顾青城手中的一把银质匕，直接钉进了这人的手掌心内，血迸溅出来，染在他的衣袖上，脸颊下巴上染上了几滴。

“我再给你最后三分钟时间。”

顾青城将插入刘伟手掌心的匕重新抽出来，当啷一声扔在地面上，在地面上染上了几滴血。

他转身走到沙上重新坐下，眼底有很深的阴影。

距离杨拂晓失踪，已经是六个小时之后了。

躺在地上的刘伟捂着手大叫了一声：“我知道了，之前我跟他去银行需要照相，需要身份核对照相，他摘下了口罩！是在XX农商银行！”

………………

顾青城的父亲便是有名的银行企业家，在银行里算是领头人，所以，当晚，超过十二点，农商银行的内的灯重新亮起，一个女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飞快的调出数据库内，在刘伟口中所说的时间段内办理业务的人员资料名单。

在车上，缇娜就问顾青城：“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知道的？”

顾青城白色衬衫的袖口还沾着血，“我不知道。”

“那你……”

“我只知道，必须要从这个人口中问出来什么，要不然线索就断了，”顾青城眼眸黑沉，“以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哪怕是一点细小的信息，都必须要将这人的嘴撬开。”

银行内，银行的工作人员将那个时间段，在三号窗口办理业务的人员名单全都打印了出来，转身递给站在身后的柳依恬。

柳依恬拿到名单的同时，扫了一眼上面的人名，瞳孔缩了一下，转身的同时，已经将神色给敛下了，递给顾青城。

这个时间段的办理业务的人一共有二十个，当时刘伟在银行的分隔线之外，根本就没看到这人面容，而一个一个筛，费时费力。

缇娜侧过身，也在看这个名单，“如果只看眼睛的话，应该可以挑出来一些人。”

“让刘伟来认。”

顾青城深深的拧着眉，而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张良打过来的电话。

“在金源小区这边，值夜的保安说看见了一个人扛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