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那是什么
然而，按照本地的风俗，像迁坟重修、扩大拜台这类事关阴人的事，什么时日什么时辰不由阳人决定，而是需要将阴人请上来，由阴人定夺。
肖天意他们打听到，正因如此，村中马勒赐族的铁巴老爷为了给他去世的父亲迁坟，正在搞一场大法事儿。这场法事儿分为两步，第一步由名扬八镇的马勒赐族女巫亚姬尔主持一场祭拜幽灵的仪式，时间就在今晚戌时；第二步由东方之国裔风水大师黄筱筠主持一场请阴问阴法事，也就是“下阴间”，以决定迁坟动土的时机，时间定在明日寅时。
见到这样的情景，肖天意一行都觉得赶巧了。
傍晚时分，沿着河谷、顺着山岭羊肠小道，不断有村民成群结队地赶过来。
当地人的娱乐方式很少，听到铁巴老爷家要祭拜幽灵，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都过来帮忙，当然更多是凑热闹。于是，铁巴老爷家门前的广场上到了晚上乌乌泱泱的聚集了一大群人，肖天意估摸着已超过了三千人。由于担心被沾上邪气，小孩子们都被大人看管住，只敢站在远处观望。
只见那女巫亚姬尔身材颀长，穿着传统的青布长衫，脚穿血红色的虎头布鞋，腰系一条黑色的长布带，头上缠着黄色的头巾，脸上涂着各色油彩，此时，她正闭着眼睛，端立不动，看起来还真有点吓人。
夜色浓重之时，村民们帮忙摆好庆坛，点上油灯、蜡烛、插上香、挂上几幅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画像，整个大堂里的气氛沉重而又神秘，有人已经把铁巴老爷父亲的牌位竖着放在了祭桌的中间。但见，那个女巫亚姬尔慢慢的来到中堂，当年长的老人们开始吟唱一种听不懂的请神曲调时，亚姬尔坐到了长凳上，嘴里一直嘘嘘的喘息，不时地吼叫一声，每吼一声足能吓人一跳。
过了一会，随着吟唱的曲调更加深沉，亚姬尔的全身开始没有规律的抖动，忽然从长凳上弹跳起来，真的是弹跳起来，手里拿着几种鲜艳的布缠绕的铃铛在草席上来回跳动，步伐迅疾，嘴里念念有词，不时大声呼吼，最后喝了半瓶不知什么液体，对着堂外的两支火把各喷了一口，手里挽出一个决。然后，听见有人喊了一声，神退了！那亚姬尔又一个纵步跳上了一人高的庆坛桌子上，闭着眼睛以梦呓一般的神谕告知铁巴老爷，给去世的老老爷迁坟将是顺利的。顿时，在场的人兴奋地向铁巴老爷表示祝贺，并无不惊叹亚姬尔的神通广大。
黄筱筠施法下阴间，地点在铁巴老爷父亲的坟前。一大早，天色还很黑，铁巴老爷家老老爷的阴宅四周已点起了八支明晃晃的火把；坟前便放好了一张三尺左右高的圆桌，桌子上放着一块彩色的编织圆毯；坟头的香案上点着香，香案前放着一只铜盆，盆里燃着纸火；坟包顶上及坟后都压着黄纸。当肖天意一行赶过来时，这里已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下千人。
卯时将至，但见铁巴老爷亲自扶着一座大轿，大轿由八名壮汉抬着，两侧挑着两个灯笼，远远地从村中走来。围观的村民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大轿在那张三尺高的圆桌前落地，铁巴老爷忙掀开轿帘，风水大师黄筱筠一声不吭走下轿来。这黄筱筠倒是一身紧身短衣打扮，怀抱一支二尺木剑，背插一柄拂尘，不着粉饰，脸庞颇为清秀，身高一米六许。紧接着，亚姬尔开始指挥铁巴老爷到坟前祭奠，一众仆从随即将各式各样的祭品抱了过来，直到铜盆里的纸灰满了，这场祭奠才算圆满。
等祭奠结束之时，黄筱筠已面向坟头，登坛坐好。铁巴老爷回身向黄筱筠致礼，他一副恭敬至极的神色，等待黄筱筠开口。此时，黄筱筠双目紧闭，右手持剑一个上举，左手一柄拂尘当空一甩，开口道：“报上阴人姓名，生辰忌日！”随即，铁巴老爷口呼黄老师，报出了阴人姓名、生辰八字、死于何时。只见，黄筱筠坐在法坛上，口中念念有词，右手举剑，左手中捏着一张画有奇怪图案黄纸，迎风一抖，那黄纸突然冒烟起火一瞬间化为灰烬。
而这时，黄筱筠已发生了变化，她的身体似乎虚弱至极，一副瘫倒在法坛上的情状。“天啊，黄老师已催魂出体！”旁边人群中有人用东方之国语低声惊呼道。望着法坛上黄筱筠的变化，肖天意正在疑惑不定，葛飞燕却突然拉着他低声说道：“她已经走了！”“你看得见？到哪了？”“我能拦住她！”葛飞燕没有回答肖天意，但她肯定地说道。
肖天意闻言忙拽住了葛飞燕。大概过了一刻钟，随着人群中有人一声“黄老师上来了！”黄筱筠的身体又发生了恢复性的变化，而且开口说话了，此时她已变得非常健谈，但却声音大变，俨然是一个苍老的男人说着一口与铁巴老爷一般的马勒赐族族语，肖天意他们一句也听不懂；同时她的神态也变得很是奇怪，俨然是平时铁巴老爷那般的武威霸气。
黄筱筠一开口，铁巴老爷立即匍匐在地，他问一句，黄筱筠便答一句，两人的对话约莫着有三五分钟，直到铁巴老爷哭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为止。最终，黄筱筠彻底地瘫软在法坛上，四周充满着无比震惊的静默，明晃晃的火光照着那张略显稚嫩而清秀的脸，亚姬尔一直持剑站立于坛边。几分钟后，黄筱筠悠悠转醒。
“我知道她怎么出去的！”在回去的路上，葛飞燕见肖天意等人均是一头雾水的神色，她开口说道。葛飞燕看到，黄筱筠于顷刻间，便飞到了一个无名小城，这里只有一条小街，目之所及尽是萧条肃杀。小街两旁的房子破旧而歪斜，除了黄筱筠当街而站，并不见一个人影，只有蛇虫四处乱蹿。突然，有一乘大轿从黄筱筠背后飞奔而来，红土覆盖的路面腾起一阵灰尘。黄筱筠皱了皱秀眉，似乎呼喝了一声，灰尘散尽，已有一身穿紫色长袍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她的身后。
葛飞燕正在诱惑：“莫非这老者便是铁巴的父亲？”接着她看到，还没等那老者打招呼，黄筱筠便突然转过身来，她的面目显得格外鬼魅而狰狞。那老者见状顿时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少顷，黄筱筠招呼那老者站起，一番交谈……最后，在老者连连点头之际，黄筱筠松开了左手腕处的袖口，眨眼间，那老者已隐入袖中。
“飞燕，你的意思是黄筱筠的魂魄飞到了另一个地方？”肖天意一副全然不信的神情，“不是，是她的愿望和心思！”“啊，你能看见意志和意念？这怎么可能？”肖天意不禁质问道。葛飞燕见肖天意语气中略有怒意，急切地辩解：“就是那种打电话一般，黄筱筠可以向另一个地方下命令！”
肖天意、蒙娜、薛元庆等人听了更是摸不着头脑。葛飞燕文化水平低，只能直观地表达，连打个比方也不一定准确，所以肖天意接下来耐心地问道：“飞燕，你方才在坟地那里说能拦住黄筱筠，你怎么拦？”“她自己根本过不去，是召唤一群蛇虫给她打了个洞！”葛飞燕非常认真地说道，肖天意惊骇之极：“虫洞？……”葛飞燕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黄筱筠召的那些蛇虫见不得光，我用蒙娜姐皮包里的那把手电就可以破了它！先前，我在森州乡下一次走夜路也遇过这类鬼魅，只要被光照射到，它们就会死，没死的就会惊吓而逃。”
众人听了皆是亡魂大冒，无比惊异地盯着葛飞燕。肖天意问道：“飞燕，你是说……你也能到了那边吗？”“我不能，那条界线比橡皮筋柔韧多了，太结实我过不去，我只是能看到！”肖天意“呃”一声点了点头。
一行人回到机灌站时，天已麻麻亮。肖天意令巴拉辛、陈清林两人带了些方便饮食，派二人去监视黄筱筠、亚姬尔的行踪。根据此前得到的信息，黄筱筠如今一个人占着一个大院，爷爷前年已去世，父母在亚庇市开着一家茶馆，专门做东方之国裔的生意。亚姬尔的家与黄筱筠隔着两道山岭，但她经常住在黄筱筠的家里，两个人是道友加闺蜜的关系。
中午一点多，巴拉辛传回了消息，黄筱筠与亚姬尔在黄家吃过铁巴老爷供奉的美食后，一起向村子背后的那座山岭上去了。森林就是巴拉辛的老家，这个村子依山傍水，村子背后是连绵的密林，上山只有一条两米来宽的大道。肖天意随即带着众人绕过村庄，赶到了背后的山岭下面。
在距离村庄两里的地方，大道左侧是一道四五米高的陡壁，右侧生长着热带雨林里的杂木灌丛，离开大道一百多米远发现有一块方圆四五十米的场地，这里是山岭延伸形成的自然坡地，有人为伐木的痕迹，林木稀疏。肖天意将在这里布设一个战场，用以收服黄筱筠和亚姬尔两人。
此时，这片林子里正是云雾蒸腾，四处弥漫，肖天意四处走了走看了看，决定利用村民们留下的树桩、现场的云雾，在此布设一座云垂阵。定了就干，肖天意指挥苏自新、薛元庆、蒙娜、葛飞燕一起忙碌了起来。到三点半时，众人已用树桩、树枝和石头摆成了一座奇特的小型战阵。肖天意最后又检查了一遍阵形后，拍了拍手对众人说道：“任他如何妖孽，只要一走进去，她们就休想走掉！”接下来，肖天意又同众人商量了如何诱敌入阵，如何守阵破敌。商定由薛元庆负责将黄筱筠、亚姬尔两人引入阵内，由肖天意居中担当阵主, 蒙娜、葛飞燕站在肖天意身后负责了阵，薛元庆、苏自新两人负责镇守阵边。
到下午四点一刻时，苏自新已将陈清林、巴拉辛两人接了过来。巴拉辛说，黄筱筠、亚姬尔两人半个小时后就会返回到这里。他和陈清林远远地跟着两女上了山岭，发现两女竟然在一个山洞前面修炼武艺和法术。“两人的武艺怎么样？修炼的什么法术？”肖天意急忙问道，陈青林深沉地说道：“这两人在共同修习一种奇怪的双人剑法，身手步法如蛇行，剑峰突击如蛇袭，极是阴毒。法术方面，黄筱筠施展了隐身术，我和巴拉辛亲眼看见她在山洞前站着站着就不见了，直到亚姬尔喊她才又现身；亚姬尔也施展了一种法术，能从嘴里吐出来两只厉害的怪鸟，极为凶猛。”
肖天意听说黄筱筠能隐身，马上担忧向薛元庆问道：“元庆，你准备的那手幻听术……”“没问题，我这是有科学原理的魔术，只要她们有听觉，绝对可以令她们心神纷扰，迷迷瞪瞪，定能配合好你的云垂阵！”“还有，我的摄魂术！”苏自新接着附和道。肖天意点点头，一边指示薛元庆抓紧准备实施诱敌，一边安排巴拉辛、陈青林一起守边。肖天意回到阵中，看了一眼葛飞燕道：“飞燕，黄筱筠会隐身术，一会你要盯住她，看清楚她的藏身之处，告诉我！”
这时，已远远看见黄筱筠、亚姬尔两人从山岭上一路嬉笑着走了下来，距此还有三四百米。薛元庆从黑皮包里取出了一个折叠起来的黑色皮子制作的道具，只见他将道具上的三对黑绳一一拉开，立即变成了一个三尺多高的人形，薛元庆一边组装一边低声对肖天意说道：“这个叫影子人，我放出去就可以把她们引过来！”
黄筱筠和亚姬尔依然轻松地低声笑谈着，并肩而行。“那是什么?”两人在感觉中似乎突然看到了一个黑黑的、阴影样的东西，不由自主同时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