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神秘广播
这世界从来都是捧高踩低,颁奖仪式刚刚结束,甄怀仁就被丁树中带到了宪校一间办公室,一身军装的邰蓑衣上校已经等着了。他赶紧敬礼,却没有张嘴。
“你们聊。”丁树中郁闷的走了出去。一步错步步错,虽然他的职衔比邰蓑衣高,说起来资历也比邰蓑衣老,可是哪里比的上邰蓑衣。所以面对邰蓑衣的强势,他只能老老实实的把人交给对方。
“甄召集,请坐。”邰蓑衣并没有盛气凌人,而是态度和蔼,毕竟刚刚他都看的一清二楚,甄怀仁目前的利用价值值得他给予对方礼遇。
甄怀仁却十分识趣,没有坐,而是摆摆手,尴尬的张张嘴,又说不了,涨红了脸。
“坐,我们都是同志啊。”邰蓑衣笑着说“咱们还在学校,就还按照警务研究会的规矩来。同志相称。”
甄怀仁才面露忐忑的坐了下来。
邰蓑衣递给甄怀仁一根烟“你看看,上次太匆忙,咱们今天好好聊聊。”
甄怀仁接过烟,一边立刻小心的戒备,一边为邰蓑衣点上。
“结婚了吗?”邰蓑衣似乎在唠家常,没一会就转到了甄怀仁个人问题上。
甄怀仁摇摇头。
“哦。”邰蓑衣笑着点点头“齐秘书说你很推崇冯力文同志,我也看了他的履历,很不错。正好特务处也需要这么一个人才,不晓得老弟舍不舍得割爱?”
甄怀仁都觉得自己听错了,你一个实权上校,连丁树中这个少将都怕,还问自己。强压下那份不舍,赶紧点头,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就知道老弟是个实在人。”邰蓑衣笑着说“以后咱们多联系,如果宪兵这边需要人手,老弟只管开口。”
甄怀仁一愣,不明白的看着邰蓑衣。自己一个还没授衔的学员哪里有资格随意调动人来宪兵系统,他还没有喝了二两猫尿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邰蓑衣也不解释,转而开始又东拉西扯起来。终究因为甄怀仁口不能言,并不尽兴。
只是邰蓑衣的作风是硬朗干脆的,第二天调令就来了。只是让甄怀仁奇怪的是,除了将冯力文调入军委会调统局二处外,却没有陈韫阖的调令。也就是说,陈韫阖需要继续留在学校。
“这也算是有好有坏吧。”冯力文无奈的说“我到那里也是人生地不熟,待适应后你再过去。”
“要不我辞职吧。”陈韫阖满怀期待的看着冯力文“咱们在调统局那边租个房子。你的薪水也足够咱们过的好好的。”
“你不懂。”冯力文叹口气“你在这里再不济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我虽然不能经常回来,可是怀仁在,他会照顾你的。”
“他?”陈韫阖一听就皱眉“谁稀罕,就是个波尔菲力。”
“韫阖。”冯力文无奈的说“你不能这么说怀仁,他对你从来都很尊重。”熟读苏联名篇的冯力文当然知道陈韫阖是在用契诃夫的短篇小说《胖子和瘦子》里趋炎附势的瘦子嘲讽甄怀仁。
“他……”陈韫阖想要向冯力文揭发甄怀仁,可是又觉得有些牵强,毕竟哪怕上次相撞的事,事后想来,也不过是两人的无心之举。不过让她面对甄怀仁她又觉得不愿意,毕竟她已经察觉到了甄怀仁的不怀好意“就不能换个人?”
“还有谁比怀仁可靠?”冯力文反问。
陈韫阖语塞,是啊,他们在这里还有谁能相信呢“那你不用他照顾我了,我自己也可以照顾我自己。你只要多回来就可以了。”
“再说吧。”冯力文点点桌子回了一句。
正说着外边传来动静,冯力文走了出去“怀仁,来,咱么去书房聊。”
陈韫阖恨得跺跺脚。
“齐秘书昨天已经找我谈话了。”冯力文笑着递给甄怀仁一支烟“多谢老弟一直推荐。”
甄怀仁迟疑的接过烟,摆摆手,利落的从茶几底下拿出纸笔,写了几句。
冯力文摆摆手“咱们如今不兴那个了。”
可是甄怀仁依旧坚持,冯力文无可奈何的说“那就随你。”点上烟“我走之后,播音室的工作不能落下,毕竟这已经成了咱们研究会的脸面。”
甄怀仁点点头,却苦着脸,写了一串字“那谁负责采编文案?”毕竟这工作一项都是冯力文在做。
“你。”冯力文指着甄怀仁说“你可以的。不要那么多顾虑,有不懂的可以问韫阖。”
甄怀仁一听,赶紧摆摆手,写下“陈秘书看不上我。”
“那是误会。”冯力文不以为然“也不怪你。而且,我离开后,对她的安全也确实是有顾虑的。”
甄怀仁点点头,写了一句“定保陈秘书周全。”
“那我就放心了。”冯力文笑着说“对了,你对研究会下一步有什么想法?”
甄怀仁赶紧收敛心神,苦笑着写了“下月就解散了,没想法。”
“你想错了。”冯力文却皱着眉头“他们可能离开学校,这研究会与他们而言好处已经拿了,没有了意义,可是对你却不一样。”看甄怀仁不明白,只好说的再透彻“有了会长的话,你认为你还能走出宪兵?走出宪兵学校?”
甄怀仁黯然,他也是昨晚冷静下来之后才想到的。光头佬的那句话既是自己的护身符又是自己定身咒,将自己这一辈子都限制在宪兵甚至于宪兵学校这个小圈子里动弹不得。
“你的思想不对头。”冯力文不得不再说细致一些“这里是学校,未来宪兵系统的所有军官,军士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研究会里边的人也就会从这里扩散到各地。”
甄怀仁精神一震,他似乎明白了冯力文的意思。想到丁树中的那个宗旨,以宪兵为源泉,还有更远的,光头佬怎么发的家……太远了。
“所以研究会一定要坚持,你也要多注意如何让研究会发展壮大。”冯力文看甄怀仁听懂了,这才放心。只是他可没想到甄怀仁不但听懂了还发散思维。甄怀仁和冯力文最大的不同就是,决心。冯力文总要谋定而后动,有时候盘算得失利弊就错过了机会。而甄怀仁是见惯了生死的,从来都是做了再说,走一步算一步,走不通大不了一条命。
有了冯力文的提醒,甄怀仁又开始对警务研究会的事上了心。自冯力文走后,就按照他居中调解来的时间,在熄灯后来到了办公楼的播音室开始将今天的新闻整理,以供明天陈韫阖播报。如今在宪兵学校,甄怀仁一下子成了一个特殊存在。就连丁树中那天离开时都鼓励了他几句,却再没有内里的威胁,而是多了拉拢的意思。所以他如今只要不出宪兵学校没人管他。而他半夜来这里整理资料,也是提前向学校申请的。学校考虑到陈韫阖的实际情况自然立刻同意了,换别人自然想都别想,可是谁让申请人是甄怀仁呢。
陈韫阖一早来到播音室外边,敲敲门就后退到对面,却没有人回应,狐疑的又走过来敲敲门,还是没有动静。试探的拿出钥匙打开门锁,里边没有人。虽然现在已经天长了,可是室内依旧有些昏暗,打开灯,新闻稿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写字台上。陈韫阖松了口气,关上门,开始按照习惯,先看一遍稿子。这选题的风格十分熟悉,一看就是师出冯力文。准备一遍以后,看看时间,调整了一下心态,这才打开收音机,调好频段,里边还是忙音,又过了一会,里边响起了音乐,她立刻打开扩音器开始播音。这是她想出来的,她又没有留声机更没有乐队,所以就想出了这种借花献佛的办法。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两个人虽然没有见面,可是每天都会在不同的时间段出现在同一间房间。甄怀仁打开门,闻着熟悉的香味走了进来,打开灯关上门。利落的坐到写字台旁,拿出了今天的所有报纸,开始准备明天的播报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突然传来了滚滚闷雷,甄怀仁伸个懒腰,正要收拾,突然听到了“嗞啦嗞啦”的声音,赶紧查看设备,却并没有打开。奇怪的开始寻找,片刻后发现竟然是收音机里传来的,不由暗自腹诽陈韫阖得有多喜欢听这东西啊。伸手关闭,他从没有听过这东西,以至于将调频旋钮当成了开关,此刻收音机突然出来“……不孕不育专线就到这里了……”这都几点了还有节目?甄怀仁吐槽一句说给鬼听啊。
只是不等他去关闭,里边又传来了动静“今天继续为您播报的是无人观看奖优等小说《民国宪兵真坏人》……”
甄怀仁赶紧关闭,心虚的看看门口,走过去打开门,走廊里一片漆黑。他又不放心的走过去打开走廊的灯四下看看,蹑手蹑脚的走下楼,在楼梯拐角的位置看了眼值班室,那个值班员在呼呼大睡。这才放心,也才有心情仔细咀嚼刚刚听到的那句话。八十年前?甄怀仁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叫甄怀仁,广播里的小说叫真坏人。难道是恶作剧,可是谁会在广播里做这种事?
回到办公室,收拾好东西,甄怀仁伸手就要开门,此刻外边又是一道惊雷,他握住门的手停下了。好奇是最要不得的,是人类最大的缺陷。甄怀仁的好奇心已经充斥了他的大脑,他真的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听听这地下电台到底会说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深呼吸一口气,放下东西,看看窗外的雨。
“反正雨这么大,我也走不了。”甄怀仁自我辩解了一句后,打开了收音机。
甄怀仁听着,听着,听着。他希望这是恶作剧,这应该是恶作剧,这必须是恶作剧。
陈韫阖拿出钥匙,打开门,转身关闭,这才留意到房间里看着灯,一扭头,甄怀仁站在窗边看着她“你没走?”有些尴尬“我以为……”突然记起外边下雨,不再吭声。
“这几天下雨,我来播音。”甄怀仁平静的说“师母就回去吧。”
陈韫阖皱皱眉头,第一次正视甄怀仁“这是我的工作,我也是研究会的会员。”是的,陈韫阖不但是会员,还在颁奖仪式前被临时召开的会议推举增补为干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甄怀仁平静的说“这天气容易让人感冒,陈秘书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不用。”陈韫阖倔强的说“请你出去,我要播音了。”
甄怀仁无奈,只好悻悻然的离开。陈韫阖全程冷眼旁观,待房门关闭,这才坐下拿过播音稿看了起来。
傍晚播音结束后,陈韫阖收拾好东西,一开门,就看到了甄怀仁在外边抽烟。皱皱眉头,没有理会。甄怀仁也不吭声直接走了进去,关上了门。陈韫阖有片刻的错愕,继而恼火的转身往外走。暗骂甄怀仁神经病。
甄怀仁打开收音机调频拨回凌晨的频道,可是却是忙音。恼火的拍了收音机一下,又赶紧查看,生怕哪里搞坏了。却在这时,里边传来了熟悉的腔调“……我从小就喝……”
甄怀仁兴奋的挥挥手,继而拿过来纸和笔仔细的记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上边说的是不是真的,虽然是小说,可是昨天听了几个小时,最起码民国二十五年前和他的经历了丝毫不差。
“……1949年率部起义,参加中国人……”广播还在继续,可是甄怀仁的笔却停了下来。他错愕的听着,什么意思,党国完蛋了?不是,党国再过十三年就完蛋了?开玩笑吧?
他每天看报纸,上边可不是这么说的。甄怀仁赶紧收敛心神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军统的首脑邰蓑衣,字雨农,浙江省衢州府江山县保安乡人,黄埔军校第六期毕业,早年曾在浙军周凤岐部当士兵,后脱离部队到上海,在上海股票交易所结识蒋介石、邰季陶等人……1930年,成立国民党第一个特务组织调查通讯小组,建立十人团深得蒋介石宠信。1932年3月,蒋介石为加强特务统治,先组织力行社。后在南京秘密成立中华民族复兴社,邰蓑衣任复兴社特务处处长,与cc系的中央情报处各自独立开展活动,邰蓑衣借由力行社等机构发展特务网络……”
甄怀仁一边记录,一边冷汗就下来了,不管多牛皮,只要说的不是身边人他就没有感觉。此刻广播里说到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而这个人的经历这般奇特,让他觉得前一次自己在对方面前完全是班门弄斧,如同小丑一般的表演。
看来以后除非必要还是不要和这个邰蓑衣接触,真到万不得已,找找齐秘书也不错。
“……齐五,字齐五,浙江省衢州府江山县人。毕业于沪江大学,后考入黄埔军校第四期,不久因病休学。1935年,参加国民党复兴社,并任武昌行营办公厅第三科第一股股长。在邰蓑衣死后继任局长领导全局。齐五在军统系统中与齐万里、齐森、邰蓑衣并称为“三齐一邰”,另与李士群、徐恩曾、邰蓑衣并称为“四大特务”。军统大特务沈醉曾经评价此人“给人的印象非常忠厚老成,而且逢人带笑,是个有名的笑面虎。”
甄怀仁咋么咋么嘴,好吧,自己没有识人之明。
陈韫阖敲敲门,果然,不多时,一脸萎靡却精神良好的甄怀仁打开门,看看她,让开回了房间,陈韫阖皱皱眉头,没有动。片刻后,甄怀仁穿着上衣一边系扣子一边走了出来。连带着房间里边得浓浓烟味跟了出来。陈韫阖待甄怀仁下楼后,站到门口看看,果然里边不再是干净的环境。腹诽一句,走进去开始收拾。
如此几天,陈韫阖看甄怀仁越来越过分,终于忍无可忍,按时来到办公楼后,敲敲门。这次却是过了很久,房门才被甄怀仁打开。让陈韫阖诧异的是,甄怀仁不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就连这几天的神采奕奕也消失不见“收音机坏了,我今天想办法修。”
陈韫阖闻言赶紧去看,果然那个收音机的木盒子竟然破了一个洞。顿时就不高兴了,随手关上门“我有话说。”
甄怀仁看对方关上了门,皱皱眉头“没必要关门吧?”
陈韫阖本来是下意识的举动,此刻听甄怀仁的话,更加恼火“请你放尊重点。”
甄怀仁也是一肚子火没地发,原本好好的,可是昨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却怎么也收不到那些广播“我很烦,如果要说教请改天。”
陈韫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转身拉开门跑了出去。甄怀仁赶紧追了过去“我错了,我错了。我今天心情不好,不好。播音,对,播音时间到了,要播音。”
陈韫阖慢慢缓了过来,已经没有了刚刚那么激动,甄怀仁继续道歉“我错了,我今天心情实在糟糕。可是您可别和我计较。我保证以后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收音机今天之内我给你修好。”
陈韫阖看着狼狈的甄怀仁不知道为什么拉住他的胳膊就咬。甄怀仁呲牙咧嘴却不敢挣脱,只是嘴上依旧一个劲的道歉。
下午陈韫阖来播音的时候,果然损坏的收音机已经修好了,只是那壳子换了一个难看的木壳,充满了植物气息。不过看得出是用了心的,整个壳体都被打磨了一遍。旁边留了一张字条,解释怕上漆没法散味,等过几天他再换一个。
陈韫阖拿着纸条想到了早晨的旖旎,顿时觉得脸热,暗骂甄怀仁。
随着那收音机又换了一个黑色的木头壳体,一切好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事情终究有了变化。
“改组研究会?”袁辟璋等人原本不过以为这次周会是虚应其事。毕竟再有不到一个月培训班就会解散大家各奔前程,今后说不得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以至于这两次周会甄怀仁自己都找了各种理由将开会范围控制在他们这些干事内。毕竟让宪校的学生军士做了两次背景板也没给什么好处,实在不宜再过强求。
众人不过以为今天依旧是磨洋工,却没想到今天的周会主题是改组研究会,意思也就是说这个研究会还会存在下去,而且不像是如今的这种松散形态。说实话,大家对此是不以为然的。毕竟众人都已经从研究会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实在没必要再参与其中。
“对。”甄怀仁状态非常好,从没有这么好过“再有不到一个月大家就要走入各自的工作岗位,可是我们的工作不能停。我们不是因人立事,我们要做种子,将研究会扎到所有宪兵存在的地方。”
众人神态各异,大家都知道甄怀仁是从研究会收获最大的,还入了会长的眼。之前也没见甄怀仁如何,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个想法?如同当初设立研究会一般……
“我赞成。”杜国彰赶紧说“甄召集的提议我都赞成。”
燕平森立刻跟上“俺也是。”
当然也有想见好就收的,还不少,只是没有吭声做了沉默的大多数。
“大家不要有顾虑。”甄怀仁笑着说“好聚好散。我们的宗旨是,畅所欲言。如果离开,我们会欢送,毕竟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如果留下,我们会欢迎,因为我们以后还要一起战斗。”
袁辟璋看了眼甄怀仁,他感觉甄怀仁短短几天已经又有变化,变得大器了,不同于上次的甩手掌柜,这次的大器是一种自信的大气“我也赞成。”
众人看袁辟璋又要参与,立刻有几个立场不坚定的也跟着参与进来。毕竟袁辟璋可是这里最具权威的人。
“好了。”甄怀仁给了大家一点时间思考后郑重的说“现在请刚才不赞成改组的同志离开。我们鼓掌欢送。”
众人没想到甄怀仁竟然来真的,说干就干,燕平森和杜国彰立刻鼓掌,袁辟璋,林汉文等人也只好鼓掌送走了十几个不愿意再牵扯的人。
甄怀仁这才拿出自己这几天的心血递给了袁辟璋“大家传着看一下。没有看到的也不要着急,听我说一下改组的计划。”
甄怀仁的直接将如今的警务研究会的会长,常务干事模式改为书记处书记,常务副书记,增加副书记一职,又细化了干事组。
干事组成员分工不同,所以需要选出一个秘书室来负责日常社团运营。
改组后的社团又细分为几个股分管不同工作。改组后的社团每年召开一次全体干事以上成员大会。每五年改选一次秘书室成员,同样改选后的秘书室成员再改选出秘书长和秘书次长。
改组后,社团将派员在除卫队外所有宪兵部队派驻干事设立支部。支部结构类似本部,却又根据情况增减。
本部负责宪兵司令部,宪兵学校的活动,各支部在本部的指导下负责各团的活动。
众人仔细听着甄怀仁说的,林汉文一边听,一边看手里的东西,如果没人帮助,打死他都不信甄怀仁一个二十来岁的孩子可以想出这么组织严密的一套东西。真是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倘若真的能够实现那么未来研究会将不可限量。突然他看了眼会场唯一的女干事陈韫阖,明白了,是冯力文。也只有有苏联经历的冯力文才能够做到这一点,有这般见识。
“名字也要改?”高彬看看手里的文件“仨青团?”
“对。”甄怀仁大声说“我们要让大家接受我们,就必须用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虽然甄怀仁十分想弄清楚国民党信奉的思想到底是什么,可是这几天查了半天资料,发现他的创始人都对这概念在不停的增删,索性放弃,反正不过是块招牌。
陈韫阖耳朵红了,虽然她没有抬头,可是她就是能够感觉到那个坏人在看她。
众人原本就认为甄怀仁是又得了谁的指示,如今看到这详细到让他们头疼的改组方案更加确信。于是警务研究会的改组计划正式通过同时选举出了秘书室的成员,下个星期天将会在全体会议上推行。
不出意外,秘书室秘书长依旧是甄怀仁,秘书次长是袁辟璋,秘书林汉文,陈韫阖。
甄怀仁会后就立刻开始着手启动改组,他很着急。这些天听了那些东西,他不敢信也不敢不信。什么都做不得数,只有拿在手里的才是真的,有了实力,才有谈买卖的本钱。他想了很久才有了这个认识。而如今他有的只是警务研究会。
“有没有兴趣毕业后来我这?”丁树中接过甄怀仁递过来的烟点上。
“我服从命令。”甄怀仁狡猾的回了一句。
丁树中笑了“没有谁规定你不能兼职啊。”
甄怀仁想了想“如果处长看得起我,我愿意。”
丁树中已经听说了甄怀仁如今与众不同,却不想是真的。以前的甄怀仁可没有这么痛快过,总想着脱离他跑回天津做副官去“痛快。事实上司令很看好你,这也是他老人家的意思。”
“是。”甄怀仁立正“请代我向司令长官致敬。”
丁树中笑着答应了,警务处可不是那么好呆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甄怀仁一下子出这么大风头想要弄他的人数不胜数。这些人也许根本和甄怀仁见都没见过,可是不重要,谁让你获得了让人眼红的荣誉。整你就为了心情,不为了别的。
甄怀仁何尝不知道丁树中有可能给自己使绊子,可是既然迈出这一步,就要走下去。他也许没有多少谋略,可是从来不缺胆子。
看看日历,六月一日了,再有几天就可以知道那些广播说的到底是不是准确的了。他内心是矛盾的,其实他怕,怕那些都是真的。不是觉得cp夺了天下后自己如何,他与冯力文接触这么久,对于cp的主张和内情虽然不了解,可是却知道冯力文本质不坏。这样的一群人可比如今面前的这群人好的太多了。不知道是不是知道的越多越苦恼,随着这段时间采编新闻,尤其是听了那几天广播之后,再看报纸上的文章,他有了不一样的理解。似乎心里对cp的理念越来越认同了,这让他十分不安,却又怦然心动。我为什么不能成为cp?只是他还犹豫不决,因为他听说cp的要求很严。反正他先干着,一切都能谈吧,三青团在自己手里,cp一定感兴趣吧?
时间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飞快的流逝,每个人都要为做过的行为负责。
“蒋院长电陈司令,恳切国事意见”扩音器里传来陈韫阖的声音,只是今天谁也没有心思打趣,而是都竖着耳朵在听内容“举国上下呼吁团结,粤籍中委致电……”
甄怀仁掐灭一根,却又拿出一根点上。那里边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甄怀仁眯着眼看着宿舍外的天井,决定了,其他的先放放。对付日本人自己没有多大能耐,可是cp有,自己把消息告诉他们。
至于国民党,虽然他没出去过,可是有一门课是专门讲保密防碟的,内里的案例都是最近几年的,各行各业都有,他已经不抱希望了,没准自己捅出去反而引火烧身。
当然他也不是立刻改换门庭,而是先向cp表达善意。表达善意需要见面礼,甄怀仁默然,最好的见面礼一直在他身边,可是他真的要这样吗?
有些人禁不住想,下午冯力文竟然出现在了宿舍。
“去广东?”甄怀仁游移不定“不行,太危险了,那边如今已经北上了,你要是被他们发现,一定好不了。”
“梁处长也去。”相比一个月前,冯力文显得豪放了些,心情也开朗了“我这次回来是安排家事,也是将韫阖托付给你的。”
“……”甄怀仁赶紧说“胡说什么,什么安排家事,将陈秘书托付给我。”
“托付你照顾她啊。”冯力文误解了甄怀仁的意思“我自然会惜命小心的。”
甄怀仁觉得自己不在状态“我还是觉得你不去为妙,人心隔肚皮。”因为是在崔宁一办公室,所以甄怀仁说的比较直白“那个姓梁的我打听了,他在那边名声就不好。如今又是做这个的,真到了关键时候,指望不上的。”
“我知道。”冯力文对于甄怀仁这么关心他还是相当感动的“可是我不甘于老死山泉,我也是有抱负的。”
甄怀仁一愣,错愕的看着冯力文,难道自己想错了,冯力文真的有使命?
“我也是读了这么多年书,如今自然要为以后打算。”冯力文没有留意到,继续说着。
甄怀仁心里竟然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他真是叛徒。可是又为自己有这种想法羞愧“老师既然心意已决,陈秘书我会好好照顾。”
当天傍晚是甄怀仁播音的,冯力文为陈韫阖请了假。甄怀仁心里却非常的不舒服,以至于播音的时候出了岔子“……对于陈某一干分子,我们三青团坚决予以声讨。再此我宣布,三青团向全市各大院校派出工作队,邀请他们与我们一同……”
陈韫阖一早来到播音室,打开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打开灯,果然,甄怀仁靠在窗边凳子上睡着了,地上倒着一个空酒瓶。的,甄怀仁喝酒了。她有些无奈的走了过去,小心的推推甄怀仁。
甄怀仁蒙蒙惺惺的睁开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陈韫阖,傻笑道“办完事了?这脸色一下就好看多了。”
陈韫阖一听顿时拉了脸,转身离开。甄怀仁又睡了起来。再睁开眼,是被收音机里的音乐声吵醒,缓了缓,拿起上衣,虚伪的板着脸走了出去,他忘了刚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