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让我们一起赚钱吧
“那是什么?”刚刚从行政院接受完盘问的甄怀仁看着大门不远处堆积的水泥管好奇的问。
“哦。”为甄怀仁开门的方靳鑫看了看“那是下水管,估计这里的排水设施要修理了。”
甄怀仁并没有上车,而是愣愣的看着那些水泥管,片刻后更是直接走了过去,完全无视了来往车辆,吓得方靳鑫赶紧追了上去“课长。”
甄怀仁甩手将方靳鑫推开,仿佛傻了一般,走到了那堆水泥管前,看着,良久之后,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哭的稀里哗啦。
方靳鑫尴尬的看着周围来往的路人,一边腹诽甄怀仁是不是得了精神病,一边赶紧驱赶。这里可是一国心脏,进出的都是大员,哪会在乎方靳鑫这么一个小小的上尉代组长。不多时就围了一大片人旁观,议论。
成年人的世界,崩溃就是一瞬间,根本不是谁想控制就能控制住的。甄怀仁之所以哭,是因为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他本来以为南京的排水系统跟在天津租界见到的一样,是那种能走人的宽阔地下网络。他悄悄盘算了这么久的地下堡垒计划就是建立在这种假设的基础之上。南京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可想而知,甄怀仁终究有自己的局限性,他从没想过,勤劳的人没有砖、没有水泥一样可以自己动手挖地道。
如今看到这半人多高的水泥管,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几个月的心血付诸东流,这当然让他心痛却并不足以失态,让他崩溃的是他没有更多的几个月了。明年七月战事就要展开,如今已经九月了,他还有不到十个月。这就跟写小说写了几十万字,突然被下架了,因为签了协议,又不能换地方发表,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
“别看了,别看了。”终于来了两名宪兵,推开众人走了进来,看到一名宪兵上尉护着一名宪兵中校在哭,毕竟有些香火情,有些无奈,敬礼后询问“上尉,这里是国防重地,有什么事吗?”
方靳鑫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在这时,甄怀仁站了起来,眼睛已经肿了,沙哑的说“没事,大夫让我多哭哭有益身体健康。”周围一片哄笑。
甄怀仁却没有理会,走向对面的座车,方靳鑫赶紧跟了过去。
“颐和路49号。”方靳鑫启动汽车,身后传来了甄怀仁的声音,他也不敢多问,赶紧调头。
车子很快来到地方,只是方靳鑫去叫门,门卫根本不开。最后还是拿了甄怀仁的证件,门卫打电话问过里边后,才放车子进去。甄怀仁看到沿途车窗外一群青年不再是西服革履,而是全都穿着中山装有些无语。待车子停好,甄怀仁从方靳鑫上衣兜拿过墨镜戴上“你不要走远。”说完下车了。
迎面孔令侃的第一狗腿陈庆之迎了过来“甄参事,稀客,快请。”
“也别参事,参事的了。”甄怀仁沙哑着说“看得起我就叫我小老弟,看不起,就甄怀仁。”
陈郁南笑着说“这怎么好意思。”
“就这么着。”甄怀仁笑着说“我上学的时候,都这么喊的。”
“哦?”陈郁南只好试探着喊了一句“那就得罪了,小老弟。”
甄怀仁笑着说“一起走吧。”
一进客厅,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陈郁南为甄怀仁引路“孔院长这次出访带回来一些电影,这不,孔干事觉得不错,就让我们一起看。”
因为放映厅的光线太黑,甄怀仁进来后,不得不摘了墨镜,看着荧幕上的画面,说实话也很受震撼。
“甄参事来了。”坐在沙发上的孔令侃笑着招呼“赶紧坐下,一起看。”
甄怀仁没有拒绝,静静的看了起来。
“甄参事,请。”突然旁边传来一阵香气,一个女人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果汁。
甄怀仁扭头看了眼对方,接过了果汁“谢谢。”
女人顺势坐到了甄怀仁身旁,并没有打扰他,而是跟着看了起来。
片子并不长,十多分钟后就看完了,放映厅的窗帘被拉开。
“你这是怎么了?”孔令侃立刻看到了甄怀仁红肿的双眼。
“别提了。”甄怀仁叹口气“从行政院出来,手贱,去捅马蜂窝,被蛰了。”
众人一愣,然后大笑起来,徐可行笑的最放肆。
“严重吗?”甄怀仁身旁的女人虽然也抿嘴笑了,可还是关心的问。
“皮糙肉厚没事。”甄怀仁笑笑,站了起来“我今天来是宣布正事的。我代表三青团秘书处正式向孔令侃同志,陈郁南同志,徐可行同志三人转达。”
孔令侃一看,赶紧站了起来,徐可行也跟着站好,对周围的同伴说“别笑了,都站好。”众人赶忙收敛笑容,跟着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
“经过三青团秘书处推荐,报书记处批准,现正式批准孔令侃同志,陈郁南同志,徐可行同志三人成为三青团团员,并当选为干事处干事员。”说着从文件包里拿出三本做工精美的委任书,分别递给三人。这是他在上海学的,越花里胡哨越虚头巴脑的越让人喜欢,高兴。
果然,孔令侃接过聘书,打开,看着里边的烫金大字“兹委任……”越读声音越大,到了最后几乎是喊了起来。
待孔令侃读完,甄怀仁带头鼓掌以示庆贺。
“没说的,今晚都别走,可行,给贻如打电话,都喊来,今晚上热闹热闹。”孔令侃当然高兴,不是为了三青团一个破干事,而是这代表着自己的姨父为自己打开了一扇门。之前因为有大舅在,他再怎么想有作为,都受到了牵制,如今可怜的宋前院长死了,他的姨父也不得不对孔宋两家进行安抚。死的好,死得太好了。孔令侃都想给凶手鼓掌,想到眼前的甄怀仁正是将凶手绳之以法的人,赶紧说“甄参事,你今天可不能走了,我早就想和你好好喝一场。”
“好的。”甄怀仁这次没有拒绝。
“你眼睛这样,就不能在强光的环境里,跟我来。”这时甄怀仁的手被身旁的女人拉住,他看向孔令侃,对方耸耸肩,摇摇头,表示无辜。
“蜜思王这是要把咱们都睡一遍吗?”旁边有人嘀咕一句。
“这有什么?”徐可行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两个人笑着说“估计以后是要把三青团睡一遍。”
众人哄笑。
“可行,喝多了。”陈庆之赶紧说“出去醒醒酒去。”
徐可行不以为然,正要辩驳,孔令侃也冷着脸“可行,醒醒酒去。”
徐可行不敢辩驳,只好被陈庆之拉了出去“你胡说什么,忘了三青团谁是书记了?”
本来还不服气的徐可行一听,立马怂了“我混蛋,胡说的。”
“行了,赶紧打电话去吧。”陈郁南点到为止“还有,让嫂子记得把胡小姐请来。”
“便宜他了。”徐可行沮丧的说了句。
“大丈夫何患无妻。”陈郁南说完走了。
日头西垂,别墅里渐渐热闹起来,可是三楼走廊依旧悄无声息。
甄怀仁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了踹门声,依旧是第一时间将一旁的女人护住,对方同样钻进了他的怀里裹住被子。
与此同时,房门被踹开,一个女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孔令侃探身看了一眼,赶紧关上门,对徐可行说“你怎么把她招惹来了?”
“我怎么知道她在嫂子那里。”徐可行辩解一句“不会动枪吧?”
孔令侃心里一突,转身推门走了进来,正要开口,转身又走了出去。
“怎么了?”徐可行没看到里边赶紧问。
孔令侃叹口气“把人堵在床上正谈判呢!走吧,走吧,眼不见心不烦。”说着往楼下走。徐可行跟在后边,狐疑的看了眼卧室。
“要不我先出去,给您二位腾地方?”甄怀仁掐灭烟,揶揄一句。要是个男人他就动手了,可偏偏是个长得很普通,身材也很普通,甚至有些倒胃口的女人。
“囔球的,你不知道她是我女人?”女人粗鄙的说了一句,继续折腾蜜思王。
甄怀仁实在不忍猝读,干脆扭过头“你不会是来捉奸的吧?”话刚说完就挨了一巴掌。
甄怀仁立刻冷了脸,看着女人。
“你动老娘试试?”女人却说着解开领口盘扣“只要我现在喊,你就完了。”
甄怀仁有些无语,这不是自己动人家,而是人家要动自己。
“还他妈看。”女人看甄怀仁还不停的盯着自己,恼火的扑了过去。甄怀仁自然不会和这个女人纠缠,想要躲,可是每每他要摆脱纠缠,看热闹的蜜思王就会下场。不但不是拉架,反而是不停的拱火,那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傻得,还真就吃这套。
甄怀仁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无所谓的坐起来开始在床上找衣服,无意中看到了床上的一片殷红。王小姐的水平,甄怀仁都要跪下来求饶,只能是那个母夜叉的。
“你妹?”甄怀仁游移不定的看着孔令侃“你妹?”他本来以为那个女人是哪家千金自己跑进来的,却没想到是孔令侃的那个无法无天的妹妹,而且似乎,自己还是她第一个男人。孔家下注也太大了。
“别你妹你妹的。”孔令侃皱皱眉头“昨晚你怎么不出来?看了一晚上两个人活春宫?”不怪孔令侃心大,实在是他的妹妹就是个奇葩,说她欺负男人他信,说哪个男人敢睡她,打死他都不信。再加上妹妹最近受了些刺激,竟然喜欢起女人,他也就自动忽略了最危险的一种情况。
“我睡着了。”甄怀仁想了想“她结婚了?”孔令侃的话风不对啊,难道不是自己想象的?这不是孔家安排的?
“没呢,不过失恋了。所以最近有些疯疯……”孔令侃说完狐疑的看向甄怀仁“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甄怀仁不动声色的说“不就是失恋吗?多大点事。”说着坐下来拿出烟,岔开话题“我有正事。”这事必须从长计议。
眼见着孔家没有招自己为女婿的意思,甄怀仁反而有些失落。虽然这女人长得丑,可是自己也不是易正伦那样的,自己又不是看重外表的人,自己喜欢的是心里美的女人,外表不重要。娶妻娶贤,大不了多纳几个小老婆压压惊。如果自己做了孔家女婿,就算没了目前的一切,可是有老丈人的支持,活的一样很开心。
不得不说,昨天看到水泥管,让他的心态崩了,他感觉自己做的都是徒劳无功,甚至心灰意冷。如今又变成了只想带着家人好好活过未来八年。昨天的那场哭,更像是给自己的雄心万丈哭丧。
“什么事?三青团?”孔令侃来了精神。
“对。”甄怀仁不过是为了岔开话题,鬼知道什么事,只好顺着说“这不国庆要庆祝,对,庆祝。既然你们都已经正式成为了三青团一份子,那么税警总团就要出人,对,必须出人参加庆祝活动。”
“对对对。”孔令侃非但没有推诿反而十分兴奋“我也听说了,你们要搞得庆祝,原本还想找机会和甄参事说,不想咱们想到一起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甄怀仁笑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负责税警总团。尽快把人数都报给我秘书。”说着起身要走。
“哎,干嘛去。”孔令侃拉住甄怀仁“昨晚上都没有喝成,这都到饭点了,还走?”
甄怀仁看看时间“我下午还要去中央警校,喝多了就不像话了。下回。”
“那晚上。”孔令侃说“我这就去联系税警总团,晚上咱们边吃边聊。”
“行。”甄怀仁想了想,今时不同往日,他也正好需要提前和未来大舅子打好关系。
当然下午去中央警校也不是托词,毕竟他昨天回来先去了宪兵司令部,后来是行政院,原本打算下午就去中央警校,可是这不耽误了。哪怕人家也许并不需要也不在乎自己去,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厚着脸皮要去一趟。
自从警官高等学校和浙江警官学校合并之后,就将学校搬到了城郊汤山马群镇。新的中央警官学校大楼是李士珍苦心努力了4 年多时间,话费二十多万才告落成。
“……以上就是在李教育长督促之下,我校三青团目前的现状。”一名青年警官说完后,敬礼,站到一旁。
“怀仁,有什么想法。”李士珍接过甄怀仁递过来的烟。
“教育长已经把架子搭好了,我要是再做不出什么来就实在愧对教育长的期望了。”甄怀仁先恭维一句,然后说“我打算,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增加内部凝聚力。”目的不一样,甄怀仁的想法也就不一样了,要想成为孔家女婿,必须有让人家看得上的东西。那么三青团就不再是以和小日本拼命为第一要务,而是保存实力,有了实力,才能够被孔家接纳。
“具体说说。”李士珍听到新名词有些兴趣,和甄怀仁聊天的一个好处就是,时常听到一些新名词,初听不知到什么意思,可是回去以后细细品味,发现很多都是相当有阅历的人才能说出来的。很显然,甄怀仁背后有人,有高人指点。
“就是我可以放心大胆的将我的后背交给我的战友。”甄怀仁说了一句直白到令人发指的话。
李士珍看着甄怀仁良久,突然又一次笑了“好,对,就这样干,增强内部凝聚力。”这看似浅显的一句话,李士珍却明白内里的含义。国民党军队看似庞大有近两百万人,可是内里派系庞杂,就是中央军还分什么黄埔系,保定系等等的。平时都会为了些许事情打得头破血流,到了战场上,谁敢把后背交给对方“我完全支持。”
“谢谢教育长。”甄怀仁赶紧说“我争取月底前提出大纲,送您审核。”
李士珍很满意甄怀仁的知进退“如今已经月中了,来得及吗?”
“来得及。”甄怀仁赶紧说“我已经有了一些头绪。当然还不全面,需要向您,向很多前辈取经,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李士珍点点头“大家都是同志,谈不上什么前辈,取经,我是知无不言的。”
甄怀仁和李士珍胡啦鬼扯了一下午,四点多才第一次走进自己在中央警校的办公室。
“怎么样?哪里不满意,我让人改。”穿着警服,佩戴委任三级警衔的向影心笑着关上门,坐到了甄怀仁腿上“昨晚害我空欢喜一场。”
“身不由己。”甄怀仁任凭向影心施为“怎么样?喜欢我送给你的东西吗?”东西虽然是甄怀仁送的,可却是离离和余淑衡两个人挑的。不但有向影心的、嫂子郑若兰的、樊瑛的、安占江的、陈湄泉的、林又新的,甚至连赵太太、范太太、王太太、贺太太、魏槐花、细妹的都有。其中中饱私囊是肯定的,要不然昨天回来的时候,也不会大大小小行李十多件。害得甄怀仁如今提心吊胆的生怕接陈丽华的电话。好在现代没有那个劳什子的手机,那位就算有气也抓不到自己。
“一般般吧。”向影心矜持的说了句,却不等甄怀仁发火,扭头封住了甄怀仁的嘴。良久之后才说“要是下回带我去更好。”
“看情况。”甄怀仁调整了姿势“你自己也可以去啊。”
“我可没钱。”向影心嘴快,说完就后悔。
“娘的。”甄怀仁哭笑不得“合着你就是找人供着你花钱。”
“对啊。”向影心破罐子破摔,却将想要起来的甄怀仁镇压下去“你的钱不就是给我们花的?”
甄怀仁扇了向影心一巴掌,笑骂一句“再有下次……”
“你还打我。”向影心撒娇道“人家就是看你今天不开心,才这样,你还打我。”
甄怀仁只得给向影心揉揉患处“好好好,不说了。说别的,学校有没有合适的人?”向影心如今是甄怀仁和邰蓑衣彼此心照不宣的桥梁,一些机密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她做,可是一些旁的,比如挑选合适的三青团后备力量还是可以的。甄怀仁根本不在乎邰蓑衣埋雷,还是那句话,以前他就不在乎,如今更不在乎了。关键是要有面子,只要你给我面子,里子怎么样我可以不吭声。
“有啊。”向影心凑到甄怀仁耳边“燕瘦环肥,应有尽有。”
甄怀仁哭笑不得“一定没有一个比得过你。”
向影心得意的说“不一定啊。”
甄怀仁好奇的看着向影心,向影心却不说了“喂不饱我,休想我说,老娘吃了那么久的素了。”
如今已经九月底,日头也就短了,才六点,天就已经暗了下来。甄怀仁喂饱了向影心,可是对方食言了,依旧没有说,他也没有勉强,毕竟这只是一个两人间的情趣。留下烂摊子让向影心收拾,甄怀仁走出校办公楼,正要去开车,迎面就看到远处几名警校生,还都是女生正在整队。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为首的女学警喊着口令,几名女学警已经排成一排站好。
“报告,参事同志。”当先的女学警呼扇呼扇的小跑到甄怀仁面前敬礼“中央警校第四期三青团女子分部,正在开展分部会议。应到十人,实到十人,报告人学生马友雯,请指示。”
因为警官高等学校和浙江警官学校合并时,而警官高等学校的第二十二期,第二十三期还没有毕业,所以对于究竟谁是第一期还让李教育长颇费了一番思量。最终浙警校抵不过警高的雄厚校友背景,警高第二十二期,二十三期得偿所愿的成为了中央警官学校正则科的第一期和第二期毕业生,相应的浙江警官学校归并过来的学生改为正科第三期。而刚刚入学的,最纯粹的中央警官学校的新生只能屈居第四期。
“很好。”甄怀仁有些无语,合着就是来堵自己的。他现在穿着警服,佩戴着荐任六级的警衔,两杠三星,所以立刻回礼。这个女子分部就是向影心搞出来的,他不过以为是这娘们胡闹,没想到,真的是燕瘦环肥,应有尽有“继续。”
“是。”马友雯回了一声,却又说“参事同志要不要一起参加我们的会议?”
“不了。”甄怀仁立刻拒绝“不过你们可以使用政训处的会议室,这里毕竟日头有些足。”日头足到夕阳余晖都看不到了“去吧,找向秘书要钥匙。”说完看都不看那队女学警直接走了。向影心这娘们疯了,还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是吗?
甄怀仁再次来到颐和路49号外,停下车,正要下来,门子从里边出来,看看甄怀仁笑着挥挥手“您稍等。”竟然乐呵呵的开门了。
甄怀仁坐回车里,心里也不知道对如今这待遇是喜是悲。开到车库,停好车,这次也没有谁来迎接自己,他只好按图索骥,来到了别墅正厅。一进来就听到几个人在商量什么。
“来了?”孔令侃打断正在说话的中年人,直接说“我这还有事,你们先回去,以后再说。”
中年人还想解释,旁边的同伴赶紧说“您忙,您忙,我们下次再拜会。”说着拉着中年人起身告辞,甚至不忘给甄怀仁点头哈腰一番。
甄怀仁没有理会,坐了下来,拿出烟点上。
“工务局的,找我要水泥管子,我哪有,这不就赖上我了。”孔令侃自嘲一句“我不还得找外国人……”
“工务局?”甄怀仁打断孔令侃“首都工务局?他们缺水泥管子?”
“对啊,怎么了?”孔令侃倒是没有因为甄怀仁打断他说话有什么不满“去年规划的,钱倒是有,只是咱们水泥产量上不来,这不……”
“这是好事。”甄怀仁感觉自己枯萎的心一下子活了,如果能够让南京改为天津那样的地下排水设施,哪怕只有一部分,自己的计划就可以复活了“这是钱,钱,钱。”
孔令侃看着有些癫狂的甄怀仁“甄参事,我没听错吧,你喜欢钱?”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甄怀仁的时候,他就直接说了喜欢钱,并且自己也是花钱当选为干事的。好像没毛病“工程一共才500多万,又不可能都用在水泥管子上,最多就是几十万,你还在乎这点?”
“不。”甄怀仁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他少的可怜的官场知识并不妨碍他蒙骗官场知识更少的孔令侃“事在人为。谁说这买卖只有几十万,如果我们联手,别说五百万,就是再多一个五百万也不是问题。”
“说来听听。”孔令侃有了兴趣,没有人嫌钱多扎手。他刚才不过是借用甄怀仁的到来压价。如今有了这节外生枝,他当然感兴趣。
“我们让工务局打报告,说南京雨水……总之让他们想理由,要学习先进的外国经验,学……美国的,对美国的先进经验。美国人的地下水网都可以住人,那么大的排水量也就不会出现什么内涝问题。所以咱们要学习。总之先干起来,等到干到一半,工程没钱了,上边给不给钱,不给钱,这工程就这么着了。给钱,怎么花?”
孔令侃眼前一亮“好主意,用工程绑架上边,不给钱,就是半拉子工程,咱们就撕票。可是那样就要压缩成本啊,毕竟上上下下都要吃饭啊。”
甄怀仁立刻附和“那是自然。”想了想“只要新设计通过,我就发动团校的学员来工地,嗯,就用增加内部凝聚力,先干它一个月,工钱就不用了,管三顿饭就行。要是效果好,以后每期团校都要参加。”
“团校才几百人。”孔令侃被打开了思路“我让税警总团都来。”
“不,那不行,那是部队,不能这样。”甄怀仁想了想“我再发动全市的高校团支部,发动更多的学生,怎么也有几千好人。闲着也是没事干,都到工地上去。”
“这人工是省下来了,可是物料呢,要不选一些低标号的……”孔令侃发散思维。
“可不行。”甄怀仁可不想最后自己的堡垒都是豆腐渣“这可不行,万一出了问题,咱们两个可吃不了兜着走。”
“那怎么办?”孔令侃有些不高兴“人工才有几个钱。”
“从外国订水泥,就选标号最高的,最好的,咱们再把价格翻几番……”甄怀仁又有注意,为了实现自己的一个小目标,他仿佛打开了魔盒,各种此前看到的,听说过的阴损注意一下子都冒了出来“咱们的东西之所以贵,就是因为好。最贵的才是最好的。”
“对,对。”孔令侃一拍手“我就说跟老弟投缘,你看看,这买卖经过老弟的这么画龙点睛,一下子可就是翻了不知道多少翻。我这就联系他们,让他们赶紧回来,咱们向上边要钱,还是得好好想想怎么个提法,要不然还真麻烦。”说着就要打电话。
“等等。”眼看着孔令侃就要拨最后一个号码,甄怀仁按住话机,闭目仔细思索片刻,睁开眼睛“咱们以自有资金承揽工程。”他推翻了自己刚刚说的一切。
“啥?”孔令侃没听懂“我到哪弄那多钱。”他向来喜欢做无本买卖,就算有那么多钱也不会投入进去的。有那些钱放在自己面前看着不好吗?
“我们当然都没有。”甄怀仁笑着说“可是只要工程在我们手里,银行就会给钱。等工程结束,让银行找财政部要钱。”
孔令侃一听,想了想“好好好,这样钱就可以提前回来了。只是必须得挑一个靠得住的,要不然……”
“日本银行。”甄怀仁坚持的说“那个工程规划几年?”他再次推翻了自己刚刚说的一切。
“三年,今年是第二年。”孔令侃赶紧说。
“就贷款,截止到明年年底。”甄怀仁激动的说“越多越好,有了钱,咱们可以做别的生意,赚了钱以后,财政部还了它工程那部分,咱们还有富余的。”
“日本的?”孔令侃审视甄怀仁“如今这局面不妥吧。”
“要的就是这不妥。”甄怀仁低声说“如今这局势,万一打起来,这钱……”
“我靠。”孔令侃错愕的看着甄怀仁“你他妈的真是人才。人才。”想了想“那不能贷一年,贷三年,三年。”
甄怀仁心中一动,对方一再强调三年,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也就是说至少目前上边是打算还想把中日关系维持三年“那就三年,不过利息应该不低。”
“再高都要,到时候再说。”孔令侃兴奋的跳了起来“他们有多少,我们就贷多少,只要他们敢拿出来,我们就敢要。”
“要什么?”陈郁南和徐可行走了进来,外边就听到甄怀仁和孔令侃两个人一边骂一边喊,好奇的问。
“买卖,大买卖。”孔令侃挥挥手。
财帛动人心,仅仅一个小时后,刚刚还空旷的客厅,如今已经坐满了人。
“你们废什么话。”孔令侃不高兴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中年人“你们不是嫌弃水泥不够吗?我给你们出水泥,我给你们出钱,用最好的水泥,把整个南京里里外外都修一遍,我出钱,你们只要把工程给我就行。去年工务局投入的一百二十万,只要工程给了我,我立刻打给你们。然后咱们就用三年的时间让南京大换样。”
“对,这个提法好。”徐可行狗腿子的插话“就叫‘三年大换样。’这个提法大家都记住了。”
“你们也不要指盯着市区的地下水网。”甄怀仁接过来“整个南京,就是紫金山那边也要考虑,我们统统都要,也不需要考虑财政部拿不拿的出这笔钱,拿不出来……”
“我出。”孔令侃抢过来话“我就是要把南京建设成天下第一城。”
几个工务局的专家互相看看,他们都感觉这里边有猫腻,可是又都看不出有什么猫腻,毕竟这种市政公共工程实在没有油水啊。
“要是如此,自然我们是鼎力支持的。”为首的中年人看向甄怀仁“只是需要声明,如果三年后,财政部拿不出钱来,我们同样无能为力啊。”大家都不是傻子,他们刚刚离开的时候,孔令侃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而短短几十分钟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以他对这些衙内二世祖的了解,一定没这本事。
“自然不会麻烦你们。”孔令侃同样明白对方的想法,有些不高兴的说“这事是我想的,我负责。”
甄怀仁要的是既成事实,然后顺带坑日本人,至于其他的,他才不在乎,他感觉自己想井上千代子了,必须回去看看樊瑛了。只是他的想法虽好,孔令侃却不放人。非要他留下来敲定细节,甄怀仁如今有求于人也不好拨了面子。只是和早晨的心态又不一样,如果事情成了,那个丑八怪谁愿意要谁要。老子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不伺候。不成,那就娶妻娶贤,准备回家相妻教子,本人是五好丈夫。那娘们那么虎,他可没信心压住人家。两手准备,没问题。
又是不知道昨晚身旁睡得谁,甄怀仁一睁眼旁边已经没人了。匆匆穿好衣服,走下楼,孔令侃不在,正要离开,那个丑八怪……不,孔令伟却一身男装走了进来“早。”
孔令伟看了眼甄怀仁,仿佛不认识,理都不理,直接坐到了沙发上。
甄怀仁有些尴尬“令兄应该还没有起。”
“你谁啊?”孔令伟斜睨甄怀仁“一大早狗叫什么?”
甄怀仁看了眼出现在二楼的徐可行,转身走了出去。自己可是你第一个男人,你们家的家教这么好?
有了这档子事,让谁不糟心,原本打算到宪校和团校去看看,顺便把买给几个女人的东西拿过去的想法也临时改变,甄怀仁直接杀回家,二话不说,扛起兴奋的迎出来欢迎自己的樊瑛,摸了一把同样高兴的细妹,上楼了。
“你终于想起我了?”硬扛伤害的樊瑛说着又咬了甄怀仁一嘴,结果换来了更加疾风骤雨的惩罚。
“说,你有没有想我?”甄怀仁不爽的质问樊瑛。
“没有。”樊瑛倔强地说“我怎么会想你。”
甄怀仁可不惯着樊瑛,就差将满清十大酷刑用一遍。
“拆房子啊?”安占江走了进来“还吃不吃饭?”
甄怀仁推开樊瑛“过来。”
“我刚换的新制服。”安占江得意的说“很贵的。”刚刚说完就被从床上跑下来的甄怀仁抱起“呵呵,到底是去了趟上海,有没有开洋荤?”
“没有。”甄怀仁回了一句“老毛子的女人身上都是味。”
“呦。”安占江搂着甄怀仁脖颈“您知道的可真清楚啊。”刚刚说完就被扔在了樊瑛的身旁。
“借钱?”风停雨歇后,安占江疲惫的躺在甄怀仁怀里“这能赚钱?”
“嗯。”甄怀仁敷衍一句。
“怎么赚,赚多少?”安占江赶紧问。
“我怎么知道。”甄怀仁依旧敷衍。
“谁稀罕啊。”安占江恼了,立刻坐了起来要走,结果被甄怀仁拽进怀里“都别说出啊。”甄怀仁斟酌片刻后说“知道当年太平天国定都在哪吗?”
“废话,南京啊。”安占江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说到这上边了。
“当年曾剃头打破南京,给上边说天平天国的余部带着金银财宝都自己个烧了知道吗?”甄怀仁继续卖关子。
“不是说都被曾家自己偷了吗?”樊瑛从后边搂着甄怀仁的脖颈。
“太平天国纵横天下十几年,又是在江浙这富庶之地,他们可以弄走一部分,但是再多就真的当天下人是傻子么?”甄怀仁靠在樊瑛怀里“其实那些财宝既没有烧也没有被抢,而是埋在了南京城底下。孔公子有确切消息,大概方位也知道。关键不敢乱来啊。这不,才想出了这么个注意。”孔令侃自己都不知道甄怀仁给他想出的这个扯淡理由,可是甄怀仁却相信,有些人会信的。
“那是多少?”安占江好奇的问。
“十几年的累积,你说多少?”甄怀仁信口开河“当初苏浙每年往北京输送税赋可是几千万两白银。”
“那么多?”樊瑛吓了一跳。
“对啊。”甄怀仁笑道“这里边有你们男人我的一份,当然也就是有你们的一份。不多,可是足够你们吃喝不愁一辈子了。”
“一辈子?”安占江撇撇嘴“几辈子吧。”
“好啊。”甄怀仁大笑“那就几辈子,你们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小老婆。”
安占江立刻不干了“好啊,这辈子被你骑,你还想着下辈子,下下辈子还骑我,不行,我要骑你,现在就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