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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让我们一起骗鬼吧

吃完饭甄怀仁没有去宋汉仑的别业,而是来到了宪校修改明天召开的临时会议的议题。原本的国庆庆祝,如今眼看着有人买单,他当然想要借机将很多部门的缺编经费掺和进去。

“对,所有你能想到的器材,人员岗位,都要在下午五点前派人送过来。”甄怀仁挂了电话。接过林又新递过来的文件“怎么样,听说吵架了?”

“还能怎么样。”林又新几次打开甄怀仁的手,却又没有躲开“他说我那不对,非说我偷人了。”

“你本来就偷了。”甄怀仁笑着将林又新拉进怀里“这就叫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还说。”林又新没好气的说“你得给我摆平他,否则别人怎么看我?”

“怎么摆平?”甄怀仁低头吻住林又新。

“你不是在中央警校嘛,把他调回去,做个科长总可以吧?”林又新抱住了甄怀仁的脑袋。

甄怀仁哭笑不得,闷声闷气的说“我怎么感觉是你们两口子给我设套?”

“不行拉倒。”林又新说着松开手,轻轻推开甄怀仁的头“你就看着我被他打,被他骂吧。”

甄怀仁翻了个白眼“你也不早点说,如今他到了宪校再去中央警校,你真当那位李教育长是什么活菩萨?”

“那……”林又新沮丧的说“你说怎么办?”

“说到底他不就是想当官嘛?”甄怀仁仰视天花板“这样,给我点时间,想想。”

“我可都靠你了。”林又新靠在甄怀仁怀里。

甄怀仁自然看出林又新的小心思,可是却不点破。林又新和离离不一样,离离的小心思更像是对他的坦诚,而林又新的小心思让甄怀仁觉得厌烦。哪怕对方也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可是这年头漂亮的女人少吗?对于普通人而言也许真的很少,可是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并不稀缺。

这时电话响起,同时传来敲门声。林又新坐了起来,整整衣服,走了过去。

“第四课,甄怀仁。”甄怀仁看了眼门口走进来的陈梅泉“对,你的报社所有的发展计划都报上来,批不批是我们的事。嗯。”说着看看手表“五点之前,晚一秒,都没有你们的份。”挂了电话,伸手拿起陈梅泉放到桌上的文件“为什么将歌舞团置于广播电台的名下?”

“这年头蹦蹦跳跳的哪怕再光明正大,也要考虑周围人的观感,人言可畏啊。”陈梅泉伸手拿过一支烟点上。

“最近怎么抽的多了?”甄怀仁一边看一边点点桌子。

“你不是喜欢抽嘛。”陈梅泉回呛一句却把烟扔在了桌上。

甄怀仁抬头看着陈梅泉“吃醋了?”

“胡说。”陈梅泉矢口否认“我是怕你死在女人肚皮上。都那样了……”

甄怀仁笑笑,低头继续看了起来。

陈梅泉看甄怀仁没有想象中的反应,更加不满“没事我出去了。”

“嗯。”甄怀仁回了一句,毫不理会甩门而去的陈梅泉。他自然明白陈梅泉说的什么,可是他是不会改的,也不想改,也改不了了。因为随着时间一步步的推移,他把自己已经逼上了绝路。要不然就是一条路走到黑,要不然就是粉身碎骨。说实话,如果没有那个市政工程,甄怀仁就怂了,可是有了这个市政工程,甄怀仁是真的想给所有中国军人,中国人打个样。日本没什么了不起,几十年后不会再让它们狂妄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孙明经和胡兰成已经将重新编练的预算送了过来。尤其是胡兰成,亲自跑了过来,预算报告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借机向甄怀仁汇报了未来半年的工作方向和思路。甄怀仁其实并不关心这些,他要的只是胡兰成在他需要的时候做需要做的事情。可是渐渐地在胡兰成这个思路的启发下,又结合广播里的一丝半爪的痕迹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分社?”胡兰成没想打他为了拉近和甄怀仁的关系,故意罗列的似是而非的话题,竟然引出了这么一个新的方向“甄先生的思路自然是好的,可是我社毕竟才成立月余……”

“我们不能永远跟在别人的后边。”甄怀仁直接打断了胡兰成的话“我们是后发,后发的优势就在于我们比前辈少走了弯路。这叫‘超前部署’。如今的各个通讯社受限于经费问题,大都拘泥于一隅,就算是中央社也更多的是采编本地的新闻。我们要建分社,不但每个省都要建立,印支,星加坡,加尔各答,沙特,埃及,伦敦,柏林,华盛顿,纽约都要。”甄怀仁越说越兴奋“到时候,我们三青通讯社的影响力就不限于国内,而是世界性的通讯社。不要小瞧舆论的影响。这是我们的战场。”

胡兰成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甄怀仁真是个大胆的人。可是反过来想一下,倘若甄怀仁的构想能够成立,那么,又是一番何等的风光“卑职不才,愿意跟随先生左右。”有甄怀仁在,他就不需要向其他的报社一样,考虑经费的问题。不需要考虑经费问题,也就意味着不需要考虑读者的取向。

“所以。”甄怀仁打开胡兰成的预算看了看“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招人了,我会派人协助你的。”甄怀仁确实信不过胡兰成,这人有才无德。不过却不是因此想要分权,而是这个工作十分的重要,胡兰成要负责整个报社的运营,必须有专人来运作。

胡兰成没有反对,也不容他反对。

胡兰成走后,甄怀仁开始翻开孙明经的预算书,正看着电话响起“第四课甄怀仁,冯力文?是的,是我找他来的。好的。”

甄怀仁转过办公椅看向窗外,远处大门口一名青年刚刚坐回一辆轿车,不多时从缓缓拉开的宪校大门开了进来。

“这是三青团的通讯社,广播部,还有电影部送来的预算书,现在你要做的是把这些预算以合理地方式消化进庆典使用费里。”甄怀仁说着指指另一边一份表格“做好了,你就是三青团的干事。做不好,对不起,我不养闲人。”

“甄哥,你误会了。”冯力文解释道“我不是为了参加三青团,我是想跟着你。”

甄怀仁看看冯力文“有什么不同?”

“有,三青团有很多的大人物。可是我只跟着你。”冯力文坚定的说。

甄怀仁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我不明白。”拿起孙礼送来的紧急搜罗来的冯力文的简单资料看了看“你毕业于汉堡大学,妥妥的高材生……”

“因为我想要证明我自己。”冯力文平静的说“我目前的所有一切都不是我自己拼来的,都是家里给的。甚至我在德国这几年也并不像履历上说的那么优秀。”

甄怀仁皱皱眉头“你是要告诉我,你无法胜任这份工作吗?”

“不。”没有和甄怀仁连上线的冯力文连忙否认“我的意思是你让我看到了不靠别人的希望。我以为当今,脱离了家庭,我将一事无成,可是你打破了我的这种看法。你靠着自己,如今一路拼了上来……”

“那么多将军难道是靠着家族?谁不是靠着自己。”甄怀仁立刻打断了冯力文的话。

“不,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如今是一个……”冯力文辩驳。

“不,你在国外太久了。你不了解,他们的时代没有过去。”甄怀仁平静的说“依旧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是你不知道,你没看到而已。你想做出成绩给家里看,想证明自己,这没什么?我也想。所以你就要先把我安排的事情做好。我提供一个舞台,由你来表演。”

“好的。”冯力文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说着将几部分资料和在一起“我在哪开始?”

“去隔壁看看谁在,让她们安排。”甄怀仁看看冯力文的履历“你还在德国银行干过?”

“是的,不过是打杂。”冯力文实事求是。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甄怀仁看出冯力文最大的缺点是没信心“告诉你个事,我之所以走到今天,和我的努力没有一毛钱关系。”却不再说。

冯力文想问又不敢,只好悻悻然离开。

冯力文看来是真的很想做出成绩,甄怀仁下班时,依旧独自在办公室核算。甄怀仁没有打扰对方,直接开车来到中央国术馆又挨了几个小时揍之后,才回了家。

“我看你是纯属有病。”向影心没好气的看着甄怀仁怀里的樊瑛“你也不劝劝。”

“我也等着要儿子呢。”樊瑛说着又往甄怀仁身上挪了挪“不管。”

甄怀仁身后的安占江冷笑“等到时候要是不管用,砸了那老头子的买卖。”

几个女人笑了起来,甄怀仁有些无奈“能力越强责任越大,果然没错。”

“呸”向影心撇撇嘴“那话是这意思?”

“对了,我明天要去上海谈点事,你们晚上乖乖的。”甄怀仁笑着亲亲樊瑛,不动声色拍拍后背的安占江。

“你有什么正经事我怎么不知道?”安占江没好气的问“不会是准备到上海破戒吧?”

“误会,绝对是正经事。”甄怀仁立刻喊冤。

“那你去干什么?”向影心好奇的问。

“挣点钱,好养你们。”甄怀仁笑着钻进了被子里,房间里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叫。

甄怀仁一大早练完拳,回到别墅,细妹已经摆上了早点。甄怀仁一边嚼萝卜一边笑着问“怎么又有黑眼圈了?”

细妹已经免疫,走过来开始伺候甄怀仁吃饭。

这时电话响了,细妹没有去接,因为甄怀仁在。可是甄怀仁拍拍细妹“你是咱们家的管家婆,下午那些下人来了你可是要抖抖威风的。”

细妹这才走过去拿起电话“甄宅,哪位?好的。”将话筒捂住“说是先生的嫂子。”

甄怀仁有些无奈,他就知道会是这样,起身来到话机旁将细妹抱住亲亲,这才接过电话“嫂子,刚回来几天,这几天不行,事情太多,对,嗯,嗯,我的意思是我在听,吃饭呢。下星期?八月十五?哦,好吧,那就……八月十五。”甄怀仁挂了电话,亲吻了细妹“再不松开我脖子就断了。”

细妹赶紧松开,坐起身抱住甄怀仁“先生是不是不要我了?”

甄怀仁哭笑不得“你一个人伺候得了她们三个?再说了,还有我呢?”

细妹稍稍放心“洗洗脸……”

“你给我洗。”甄怀仁无赖的站了起来。

细妹红着脸推着懒洋洋耍无赖的甄怀仁去了洗手间。

这次的临时会议其实相当的简单,简单到书记处所有的成员只有甄怀仁出席,其他人都是派了一个代表。自然就变成了甄怀仁来主导。所谓的检讨更像是自我表扬,然后秘书处在甄怀仁授意下提出的所有提案都毫无悬念的通过。

哪怕就是谷司令的代表也没有对在宪兵部队设立政工干部制度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谷司令终究只能看着他挡了半天,军委会(总)政训处提了无数次的政工干部制度由三青团落实。想来对方一定会自我心理安慰,毕竟这事钱主任那里并没有反对。

心情不错的甄怀仁原本打算立刻赶回宪兵司令部处理其他的事情,陈梅泉这次脾气比较大,今天直接请假了。林又新跟他玩条件,故意找了借口躲着他,显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甄怀仁也没想着惯着她们,爱搭理不搭理。

可是黄庭礼却偷偷凑了过来“科长,范太太和王太太,赵太太在办公室等着。”

甄怀仁皱皱眉头,这几个女人想干什么?还要不要影响了?可是又不敢不去,只好把事情交给袁辟璋和林汉文,自己带着黄庭礼赶了回来,最起码需要一个见证人。

“范处长,我们老赵,还有王教官什么水平甄科长也是晓得的。”果然来者不善,一见面,赵太太先发制人“不比林科长差吧?如今三青团里里外外都是你甄科长在忙前忙后,总需要人手吧?”

甄怀仁皱皱眉头“老范他们的意思?”心态倒是稳了“黄副官,去将范处长他们请来。”

“不干他们的事,是我们想的。”范太太赶紧说。

黄庭礼看甄怀仁没有吭声,立刻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门。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也不会去请范处长等人,以免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回自己的办公室忙手头的事情去了。

原本以为很快甄怀仁就会把三位太太打发走,却不想眼瞅着到了午饭点,办公室的门还没有动静。正要借着续水的机会提醒一句,房门开了。

赵太太三人走了出来。黄庭礼赶紧赶紧低下头装着工作,直到外边杂乱的脚步声消失,这才敲门走进了甄怀仁的办公室。

甄怀仁正一边吃萝卜一边打电话“下午五点,就这样。”挂了电话,将最后一口吃完,对黄庭礼说“你和林秘书说一声,问问范处长他们三个的意见。虽然这不合规矩,可是这三位也是人才。”

“是。”黄庭礼腹诽,看来甄怀仁这一上午没说过三位女将。气的把早晨他刚刚买来的一盘子白萝卜都吃完了。

甄怀仁点点头“行了,我去司令部,没什么特殊情况,下午一直在那。”说着起身走出办公室,习惯性的来到播音室,打开收音机,调好频道,可是依旧没有动静。迅速的关闭后,拿起一份报纸走了出去。虽然他推断广播和流星雨有关系,可是又不敢肯定,所以养成了这么一个特殊的习惯。只要自己在宪校,总要每天听一次。

“有人告诉我以形补形。”甄怀仁一边看两个特警队送来的工作计划一边给怀里的安占江按摩“我就试试。”

安占江哭笑不得的钻在甄怀仁怀里轻捶“呸,臭流氓。”

甄怀仁笑着说“有句话叫‘我是流氓我怕谁’。怎么样,是不是很拽?”

安占江没好气的直起身子“我现在才发现,不是易正伦带坏了你,是你带坏了人家。”

“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他?”甄怀仁皱皱眉头。

“好好好,是我错了。”安占江少有的与其轻柔的开始哄甄怀仁“不提他了。”

甄怀仁狐疑的看着安占江“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奇怪,病了?”说着贴在对方胸口“没有啊。”

安占江同样没有恼火,反而依旧语气轻柔的说“我没病,是感动。”

甄怀仁不明所以的看着安占江。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等甄怀仁问,安占江反而抢先询问。

甄怀仁心里直说,瞒着的多着呢。

“行了,别骗我。”安占江已经知道了答案,却没有深究“你给老何家里寄钱的事,我知道了。”

“知道了?”甄怀仁莫名其妙,自己给何尚武家里寄钱?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还装。”安占江没好气的说“我生气了。”说着要起来,却被甄怀仁拉进怀里“我怕你不高兴。”

“谁……”安占江正要反驳,却想明白了,甄怀仁寄钱给何尚武家里,不就意味着甄怀仁判断何尚武活不成了,这话要是说给自己,说不得自己真要大耳刮子抽他“那我现在知道了,可没有不高兴。”人已经失踪两个月了,她内心中已经放弃了,更何况如今她的心已经不在何尚武那了。

“那还不是我玉树临风,伺候的你服服帖帖的……”甄怀仁故意岔开话题。

安占江果然上当,撇撇嘴“那是你吗,是……?”话没说完就看到甄怀仁脸拉了下来,只好吻住甄怀仁。

待安占江走后,甄怀仁把特警一二队的计划扔在桌上,开始考虑是谁干的。送钱意味着于心难安,常靖中不会,胡斌?孙千?还有易正伦。这小子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好好去西北做cp不好吗?干嘛还要做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下午一下班,甄怀仁直接开车来到了二区的一座小院见到了南京红万会的会长陶保晋。对方就是怀特介绍的代表红万会的代表。甄怀仁一开始就不是特别情愿,毕竟他让安占江查了崇明事件的始末,对于红万会的解释嗤之以鼻。不但如此,安占江还送来了如今在日本人治下的红万会的情况,看的甄怀仁想砸桌子。不过显然陶保晋是有备而来。

“名誉干事?”甄怀仁似笑非笑的看着陶保晋“我只听过贵会有荣誉会长,如今可好,来了个荣誉干事,干什么?难道在贵会干活还是一种荣誉?”简直岂有此理,甄怀仁直接翻脸,别说什么荣誉干事,就是荣誉会长他都不屑一顾“我就是一个小处长,你告诉怀特,我没这本事吃这碗饭。”说着起身就走。从他进来到离开不过五分钟。他当然是故意的,毕竟民众训练部部长为周佛海,他指着人家鼻子骂的那叫爽,怎么可能还指望别的。只是怀特的面子要给,这才捏着鼻子来了。

车子直接开到中央火车站,因为来早了,甄怀仁直接来到旁边的一个小摊,要了一碗臊子面吃了起来。

“老板一碗面。”不多时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坐到了甄怀仁不远处。

甄怀仁也不理会,大口吃完,付钱之后直接走进车站,待到时间到点,检票坐上了前往上海的列车。

因为是夜班车,所以人并不多,眼看就要发车,一个中年人提着行李坐到了甄怀仁对面。

甄怀仁用胳膊碰了碰自己的腋下,继续看着报纸。这个中年人就是刚刚在面摊遇到的那个人,甄怀仁不相信巧合,一切的巧合都只不过是精心策划的阴谋。

“先生有火嘛?”列车启动,中年人坐到了窗边,拉开通风窗。

甄怀仁拿出打火机递给对方。

“好家伙,这东西不便宜啊。”中年人点着烟还给甄怀仁“谢谢。”

“败家娘们买的。”甄怀仁笑着回了一句。

“哦?”中年人有些意外“先生看上去很年轻啊,成亲够早的。”

“是啊,孩子都十几岁了。”甄怀仁笑着谢绝了对方的烟,拿出自己的烟点上。

“看不出,看不出。”中年人诧异的看看甄怀仁“先生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啊。”

“我面相年轻。”甄怀仁笑着说“先生去上海谈生意?”对方的穿着很符合一个商人的形象。

“是的。”中年人笑着说“一笔大生意。”

甄怀仁点点头,不再吭声。

“先生呢?”中年人反问。

“偷情。”甄怀仁笑着回答。

“偷情?”中年人错愕的重复一句,显然没想到甄怀仁可以这么无耻的说出来。笑道“还是先生活得明白。”

“不然呢。”甄怀仁笑道“等我老了,再想玩,就玩不动了。”

中年人哭笑不得。

“先生,听曲嘛?”正当两人尴尬的聊天时,走过来一老一少两人,老头拿着胡琴,小丫头脆生生的问“五分钱听一首。”

甄怀仁本来不想听,可是看到那个小丫头冻的有些紫的手,还有那张懂事的脸“这么着你们唱《天涯歌女》吧。”

“先生,我不会。”小丫头沮丧的说。

“那随便唱吧。”甄怀仁不以为意,他只知道这首歌是三十年代的歌曲,却不知道如今有没有被人造出来。

“不如您教我吧,我唱给您听。”小丫头似乎对这首歌的名字有些感触。

甄怀仁摆摆手“我不行的,很难听的。”

“没事的,我记性好,您给我起个调。”小丫头乖巧的说。

甄怀仁想了想“好吧。”说着开始唱了起来。

“……家山呀北望,泪呀泪沾襟……”小丫头很有慧根,只听甄怀仁那五音不全哼了一遍,就记住了,而琴师更是了不得,很快就拉着胡琴跟上了调。只是显然小丫头更在乎的是思念郎君。

一曲唱罢,甄怀仁拿出一张十元放到了小丫头的托盘里“拿去暖暖手。”说着看了眼老琴师,想要说什么,可是又没有开口。

小丫头感恩戴德的跟着老琴师走了。

“先生这首歌从哪听来的?”中年人好奇的问。

“忘了。”正说着,不远处又传来了小丫头的歌声,依旧是刚刚的《天涯歌女》“好听就记住了。”

“先生如果不嫌弃,我们可以一起走啊。”火车停靠在真如火车站,甄怀仁二人随着人流走出车站。中年人邀请甄怀仁,甄怀仁看看车上下来的几个人笑了“好啊。”却没有动地方。

就在中年人挥手示意车旁的几个人行动时,周围冒出来一群拿着枪的人顶在了他们身旁“别动。”

甄怀仁笑着说“埋了吧”说完转身上了一辆开过来的车扬长而去“直接去法租界。”

“好的。”胡斌立刻加速“我回去会调查的。”甄怀仁来上海知道的人没有几个。

甄怀仁回了一声,虽然他知道消息是从哪泄露的,可是并没有制止。有时候保持对内的警惕还是很有必要的。

车子很快来到了法租界里樊菊丽的一处别墅。

“很好。”甄怀仁听了吴四宝对于如今上海帮会情况的汇报,点点头“你们的想法很对,先把能拿在手里的攥住,剩下的回头再说。”

“这都是李先生的注意。”吴四宝赶紧说。

“公董局已经同意由黄太太接替杜先生,出任公董局华董。”甄怀仁点上烟“黄太太已经决定推荐老李担任新任的巡管。”虽然如今租界当局对于华人公职人员的地位给予了一些提高,可是除了极个别的人,例如黄金荣,金廷荪外,大部分最多就是巡管一级。

李士群赶紧恭敬的说“某自当为您和黄太太效死。”

这话说的这么露骨,吴四宝憋着笑,赶紧附和。

“哦对了。”甄怀仁想到什么“特别督察长金先生那里你们也去拜访一下,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青洪帮讲道义就不会这么乱了,所以甄怀仁不为别的,就为了李志清也不可能让李士群,吴四宝等人一家独大。张啸林空缺下来的公共租界工部局华董的位置如今已经成了上海滩新近的女富豪樊菊丽女士的囊中之物。虽然樊菊丽是法国籍,可是谁让有一种名叫双重国籍的制度存在。

甄怀仁打发走李士群、吴四宝等人,李志清、樊菊丽才从楼上下来“我看这个李士群不像好人。”

甄怀仁笑着说“他要是好人我还不敢用呢。”

樊菊丽坐到甄怀仁身旁好奇的问“为什么?”

“在上海,好人是发不了家的。”李志清笑着扳过甄怀仁的脑袋拥吻。

樊菊丽气的咬牙切齿。

上海的秋天是有味道的,那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总会让你感觉景不醉人人自醉。

铃木井一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欣赏院里的景色,一边静静的喝茶,哪怕他一大早就来到了李志清的家,如今已经到了中午。

“久等了。”甄怀仁平静走下楼,边吃萝卜边问起身的铃木井一“铃木警官有事?”

“是的。”铃木井一微微躬身“听说您来了上海,特意来看望老朋友,同时还有件事情拜托。”

“请讲。”荀相递给对方一支烟,示意对方坐下。

“听说昨天您来上海遇到了劫匪。”铃木井一接过烟,说出了考虑好的说辞“是我的失误,毕竟那是我的辖区……”

“我不知道铃木警官从哪听到的消息。”甄怀仁笑着点着烟“我来上海一切正常。”

铃木井一看了眼甄怀仁“一切正常?”

“对啊?”甄怀仁看着铃木井一“风平浪静,无惊无险。”

“大概是搞错了。”铃木井一笑笑“毕竟这年头让个把人消失并不难。”

“你是在威胁我?”甄怀仁点上烟。

“不,我在陈述事实。”铃木井一起身微微躬身“告辞了。”

“不送了。”甄怀仁没有动,眯着眼看着铃木井一的背影。他没有自大到单枪匹马敢和日本人掰手腕,可是却必须表现强硬。否则日本人怎么会相信自己有底气,又怎么会相信那些自己胡说的理由。不过李志清,樊菊丽她们的安全必须小心了。倒不是甄怀仁多么怜香惜玉,而是她们目前还有用。

傍晚时分,甄怀仁再次来到罗别根别墅,这次新换的门卫很聪明,坚持对甄怀仁进行了搜身之后才把他放了进来。

“你的计划听起来很不错。”维克多沙逊听了甄怀仁天马行空的计划后想了想“可是我能从里边得到什么?”

“钱。”甄怀仁平静的说“那四百万英镑的损失你都可以找补回来。”他当然不会说出计划的全部,而只是删减版,最起码没有说孔令侃和自己打算赖账。至于最后如何解套,他的回答是“会有一个替死鬼。”

“你知道今年日本整个年度预算是多少?”沙逊戏谑的看着甄怀仁“22.8亿日元,军费10.78亿日元。而你们打算骗多少?要知道四百万英镑就相当将近于五千三百万日元。日本人很穷,他们怎么可能拿出至少占预算2.6%左右的资金给你们?”

“我想我刚才说的你应该听到了那可是太平……”甄怀仁不得不承认自己道行太低,看似无懈可击的计划,在高手面前处处漏洞。

“我听到了,按照你说的,那笔宝藏至少有五十亿美元。”沙逊耸耸肩“好吧,如果我不知道底细,一定会为它疯狂的。至少五十亿美元。”

“那么你的意思是?”甄怀仁听不懂。

“既然要做,就要胃口开到最大。”沙逊循循善诱“否则谁会相信你掌握着这近百亿美元的秘密。”

甄怀仁不确定的问“难道八千万日元还是小胃口?”尽管甄怀仁和孔慎言已经很大胆,可是两人也没有脱离现实,经过反复计算后,打定主意骗八千万日元,然后用“六千万(含有差价)”日元收买沙逊,剩下的按照4:3:2:1分配。

“恕我直言。”维克多沙逊点上烟“于做生意而言,你给我擦鞋都不配。”

“那是多少?”甄怀仁这次却没有恼怒,悉心求教。说实话对于骗钱他真的没什么经验,他更擅长抢。在他看来八千万都是他壮着胆子提的。毕竟他也查过,日本今年刚刚被编列预算内的最上级重巡洋舰造价也才两千四百八十三万三千九百五十日元“一个亿?”

“对。”沙逊笑笑“不过不是那种废纸。而是美元,最好是英镑。”

甄怀仁的嘴都长得老大“不可能,不可能。一亿美元就是三亿多日元,更不要说一亿英镑。他们前年的02造舰计划一共还不到五个亿……”

“你认为不可能,是因为你没有底气,不敢想。”维克多递给甄怀仁一支雪茄“你骗他们八千万是得罪了他们,十三个亿也是得罪了他们。有区别吗?”

“……”甄怀仁无言以对,半天才说了一个蹩脚理由“日本人是出了名的抠门,他们怎么会答应呢。”

“那是至少五十亿美元,一百六十五亿日元。不要说是十三个亿日元,就是花五十亿日元,只要弄回来都是值得的。”维克多慈蔼的说“只要他们把钱打进来,我要两成,剩下的多少都是你们的。”

甄怀仁抽着雪茄“我可以回去协商,可是你得先下本钱。”

“为什么是我?”维克多沙逊不满的看着甄怀仁“你把那四百万花到了什么地方?那些女人都是镶钻的?”

“我们不贪心。八千万不行,其实两千七百万就可以了。现在是你要玩这么大,还躲在后边,所以你得出血。让他们有压力。”甄怀仁也有自己的理由“否则他们不会相信我的……”他不擅长骗钱,却并不代表他不懂得风险把控。

“你本来就和他们合伙的,找他们合作顺理成章。”维克多沙逊打断甄怀仁的畅想,根本不为所动。

“一码是一码,而且合同的事让他们对我已经有了疑心。”甄怀仁指指桌上自己送来的那份一亿英镑的担保合约“他们的人上午刚刚见过我。很不高兴。”

维克多同样收到了消息。“他们怎么说?”

“能说什么,威胁我和我的女人。”荀甄怀仁笑笑“你挽回了一个亿英镑。难道不该下本儿?”

“多少?”维克多接受了这个理由。

““拖拉机和卡车各一千辆,挖掘机也要一百台。”如今设在爱尔兰的福特逊F拖拉机售价395美元,算上其他,大概进价410美元,也就是1353法币,当然这是没有进口商的差价,如果算上进口商的差价,大概要三千法币,卡车同样,国内售价4000以上。至于挖掘机,甄怀仁来这之前都不知道有这东西,还是刚刚进来看到有施工队在花园里施工看到,打听来的。

“三十万英镑。”维克多勉强接受价格“为什么订购这么多,你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司机。”

“三个月后机器到的时候,我们会有的。”甄怀仁自信的说“我们马上就要开设技校。”

“你很有野心。”维克多笑了“尽管你像个白痴。可是你是个有野心的白痴。”

“如果你这样会心里好受一些,我就当没听到。”甄怀仁扭头看向维克多的桌摆。

维克多立刻闭嘴了“我不会让我的甜心踏上这片土地。”

“无所谓,你现在就可以走出别墅,前往英国的海军基地,去你们的任意殖民地啊。”甄怀仁笑了。

维克多郁闷的不吭声了,如果他那样做,傻子也知道是谁偷走了合约,日本人可都是疯子,一定会想到甄怀仁。是的,他此刻并不担心自己。事实上他原本的计划就是等甄怀仁拿回合约后立刻在一队都是西人海军组成护卫保卫下离开上海。至于甄怀仁的死活他并不在意,甚至日本人杀了甄怀仁他还会鼓掌。日本毕竟是亚洲最强大的国家,并不是大英帝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他所谓的报复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

可是如今不同了,甄怀仁这个粗鄙的家伙给了他一个可以真正解气的计划。虽然有风险,可是并非不可控,而一但事成了好处很多,所以他决定留下。

与其说这次维克多上了甄怀仁的当,不如说维克多是被甄怀仁几个人想出的法子刺激了。到了他这个岁数,该玩的,吃的,喝的,睡得都经历过了,很少有再让他感到激动的情况。而如今他感到了心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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