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周后的心事

春日的午后，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宜春阁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周后独自坐在琴案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一缕若有若无的琴音在空中回荡。

\娘娘，\贴身宫女绿萝轻声进来，\华安公公带来了新制的点心。\

小周后抬起头，阳光照在她清丽的面容上：\让他进来吧。\

华安端着食盒进来，看见小周后还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衣裙，长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与平日在宫中示人的华贵装扮大不相同。

\这是刚做好的杏仁酥，\华安将点心放在案几上，\加入了一些特别的配料。\

小周后拿起一块尝了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味道......\

\是江南特有的杏仁和蜜饯，\华安低声说，\是老孙特意从杭州带来的。\

小周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她让绿萝退到外间，这才开口：\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华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娘娘可还记得去年在杭州的那家茶馆？\

小周后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悠远。去年随驾南巡时，她曾微服私访，在杭州的一家小茶馆里遇到了几个有趣的人。那些人看似普通的茶商，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记得，\她轻声说，\那里的茶很特别。\

\是的，\华安说，\那些人现在都在等着给娘娘沏茶。\

小周后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些茶商其实是提前布置的接应人手，而这次送来的点心，也是在传递某种消息。

\其实，\小周后突然说，\大姐姐早就告诉过我会有这一天。\

华安一愣。大姐姐是小周后对大周后的称呼，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提起她，显然别有深意。

小周后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御花园：\去年秋天，大姐姐曾经单独找我谈过。她说，'洛阳，你我虽为姐妹，却各有各的缘法。若有一日你需要做选择，不必顾虑我。'\

原来小周后的闺名叫洛阳。这个充满诗意的名字，让华安想起了她的出身。她本是洛阳名门之女，因才艺出众被选入宫，后来得到李煜宠爱，被封为周贵妃。

\那时我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小周后继续说，\直到前些日子，我收到家里送来的信......\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华安：\你看看吧。\

华安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

\春寒料峭，望女珍重。江南水暖，鱼虾正美。他日相见，当觅西园旧址。\

看似寻常的家书，却暗藏玄机。\春寒\暗示危机将至，\江南水暖\是指退路已备，\西园旧址\则是约定的会合地点。

\这是家父的字迹，\小周后轻声说，\他一向不喜欢写这种含糊其辞的信。能让他这样写，说明事态真的很严重。\

华安将信还给她：\娘娘打算......\

\我自然是要走的，\小周后坚定地说，\但不是为了自己。\

她走到内室，从梳妆台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册子：\这是我这些年在宫中收集的各种信息。哪些大臣可靠，哪些将领忠心，甚至包括一些军事部署......\

华安大吃一惊。谁能想到，这位以才艺闻名的周贵妃，竟然暗中收集了这么多机密情报。

\不要惊讶，\小周后笑了笑，\身在这个位置，若只知吟诗作画，那才是真正的糊涂。\

\陛下和大姐姐都太重情义了，\小周后翻开册子，\他们想保护所有人，却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

\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保护。\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比如赵庆，比如那些已经暗中投诚的大臣。这些人，与其让他们活着去做更多伤天害理的事，不如......\

她没说完，但华安明白她的意思。这位看似温婉的周贵妃，骨子里竟有着如此决绝的一面。

\所以我收集这些信息，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小周后合上册子，\这里面不仅有叛徒的名单，还有他们的罪证。若是被宋朝得到，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华安倒吸一口冷气：\娘娘是想......\

\不，\小周后露出神秘的笑容，\我要把这些东西交给一个更合适的人。\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绿萝慌慌张张跑进来：\娘娘，赵庆带人来了！\

\让他们等着。\小周后从容不迫地说，转头对华安道，\去把那盒点心拿来。\

华安将点心盒递给她，只见她迅速从里面取出几块点心，放入一个精致的食盒中。

\绿萝，把这盒点心送到赵庆那里，就说是本宫特意为他准备的。\

等绿萝出去后，小周后低声对华安说：\那几块点心里加了些特别的东西。不致命，但足以让他们今晚难受一阵了。\

\娘娘这是......\

\声东击西。\小周后眼中闪过一丝锋芒，\等他们忙着照料那些闹肚子的人时，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行动了。\

夜色渐深，宜春阁内一片寂静。

小周后换上一身素色便装，将那本记载着机密的册子小心收好。华安在外间警戒，绿萝则在收拾必要的行装。

\娘娘，\绿萝欲言又止，\真的要这样做吗？\

\这是最好的选择，\小周后胸有成竹地说，\赵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乱作一团了。\

果然，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那些食用了特制点心的人已经开始不适，御医们正忙着救治。

\时间刚好，\小周后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我们走吧。\

三人悄悄离开宜春阁，沿着事先计划好的路线前行。月光下，宫墙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个值夜的侍卫东倒西歪地躺在角落里，显然也吃了那些点心。

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小周后停下脚步：\前面就是密道的入口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果然在这里。\

三人吃惊回头，只见大周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大姐姐......\小周后下意识地将册子藏到身后。

\不用藏了，\大周后平静地说，\我早就知道你这些年在做什么。\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华安和绿萝紧张地看着两位主子，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

\你比我聪明，\大周后继续说，\我只想着保护人，你却想得更远。\

小周后沉默片刻，终于说道：\大姐姐，对不起。我......\

\不必道歉，\大周后打断她，\你做得对。在这种时候，仁慈反而是最大的残忍。\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玉佩：\拿着这个，到了杭州，去找一个叫'醉月楼'的地方。掌柜的看到这块玉佩，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小周后接过玉佩，眼中含泪：\大姐姐，你呢？\

\我？\大周后笑了笑，\我是皇后，自然要留下来陪着陛下。\

她上前轻轻拥抱小周后：\去吧，带着那些秘密远走高飞。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小周后泪如雨下，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正如大姐姐所说的\各有各的缘法\。

月光下，三个人影悄然消失在密道入口。大周后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这盘棋，终究要交给年轻人来下了。\

三个月后，当消息传来说小周后在乱军中失踪时，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真相。那本记载着机密的册子，在往后的岁月里，成为了改变历史的重要砝码。

而这一切的背后，是两个聪慧女子在乱世中的智慧抉择。正如大周后所说：\在有些时候，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需要勇气。\

许多年后，当另一个王朝走到末路时，小周后当年留下的那些情报再次发挥了作用。而这一切，或许正是历史给予后人最宝贵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