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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那些我过去所记得的人们

气温正在回升。

街道上的雪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看来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于是便到了“那个日子”。

“起的挺早。”

“是哦。”

我强忍住呼之欲出的哈欠,和拉雅做着出门的准备。

清晨的光线很差,四处都是暗暗的,我们把头埋进竖起的衣领,默默地赶路。

路过花店,拉雅走进去,我则拦下一辆马车,待拉雅回来后一同坐上它。

跟每年的这个时候一样,拉雅的手里握着两束白花。

今天是拉雅父亲的祭日。

......

二十分钟后,我们下了马车。

早上的墓地丝毫没有阴森的气息。日光渐强,再加上春之将至,许多墓碑周围的泥土上都已有了些绿意,反而显得欣欣向荣起来。

拉雅熟练地找到属于自己父亲的墓碑,将花放在旁边,然后闭上眼睛,口里念念有词,大概在向她的父亲传达着什么。

我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望着她小小的背影。

拉雅的父亲是五年前去世的。

那时,裁缝店正在进行第一次搬迁,他与我在施工场地帮忙,不料发生了事故,他意外地负了重伤......最终没能挺过冬天。

拉雅的母亲早在拉雅出生不久便病逝了,故我成为了拉雅唯一的亲人。

裁缝店起初位于小镇的边缘,拉雅父亲的愿望是未来能够将店铺开在小镇的中心区域,为此夜以继日地劳作......可惜天灾难料。

如今拉雅毅然决然地实施裁缝店的第二次搬迁,很大一部分是为了了却父亲的遗憾。

我朝那块小小的墓碑看去。

喂,你的女儿替你完成梦想了哦~~

我在心中喃喃。

......

“走吧。”

伴随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拉雅转过身。

“嗯。”

即将走出墓地时,我的视线不知不觉地停留在一座新的墓碑上。

哦呀......

离开墓地,拉雅变得比来时健谈不少,她走在我身边,与我聊着过去的故事......

拉雅父亲的身亡令裁缝店失去经济来源,那段时期,我一边精打细算地使用为数不多的积蓄,一边想方设法地赚钱......其中就包括了学做裁缝。毫无疑问,不会魔法的我还不如随便找来的外行人做得好。

“当时......我记得你笨手笨脚的。”

“是啊,而且还总缝错地方,半天都搞不定一件衣服,急死我了。”

“亏你能坚持下来。”

“哪里......该庆幸的是可爱的拉雅小姐能成长得这么快。”

见气氛不再凝重,我恢复了油嘴滑舌的常态。

多半是明白了我的不可靠,拉雅很快便走出了悲伤,早早扛起店长的职责,裁缝店才得以维持。

“到头来什么也没做成......真够难堪的。”

“是么?我倒觉得你要是现在也那样管用就好了。”

“咦~~”

我无法反驳。

尽管没有一天不是入不敷出,但那时候的我的确十分勤快。

到底是什么给了我动力呢?我想一定是为了报恩。死去的人们有恩于我,我应当有所承担......虽说派不上什么用场。

......

“......真不容易耶。”

“真不容易呢。”

我们的谈话以感慨结尾。

像这样偶尔把往事拿出来絮叨一番,总能让人觉得“不容易”,我有时甚至会惊讶于自己竟然有如此丰富的经历,并由此产生少量的自豪感与继续生活的信心。

但我始终只将回忆停留在浅层的程度。

毕竟我渴望确信的不是已成为历史的事情。

“呀~~小拉雅也长大了呢。”

“‘小’字是多余的。”

“好好~~那拉雅小姐有心仪的对象了么?”

“......突然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啦,顺带一提,你老爹跟你差不多大时,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哦。”

“是母亲吗?”

“很遗憾,不是。可他们曾亲密得像一家人。”

“这样啊......”

拉雅沉吟了一会儿,接着又抬起头,朝我微微笑了笑:

“简直和我们一样呢。”

“和我们?”

“对啊,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却是我的亲人,不是么?”

“......对哦。”

嗯,我知道这点便足够了。

“但是,陪我孤独终老可不行哦,否则你老爹会在天堂诅咒我的。”

“我本来就没这种打算。”

“哦呀~~不过,也不许随便找个人结婚哦,至少要与我商量商量。”

“......你是不是还在把我当小孩子?”

“怎么会。”

“不准当我是小孩子。”

“好好......但凡拉雅小姐的吩咐,纵使拼了我的老命也在所不辞。”

“......”

我和拉雅漫无目的地谈着,有点心不在焉。

这归咎于在墓地的那不经意一瞥。

那一刻,映入眼中的名字,使我不禁担心起某个人来。

......

“您居然愿意再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走在我前面、正给我带路的院长回头冲我颇为开朗地一笑,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

“打扰到你跟老人们了,非常抱歉。”

“瞧您说的!您肯来,没有人会拒绝的。”

“哈......”

“您何必那么拘束呢?明明我们是熟人啊。”

奇怪的是你,面对我这样一个几十年没见的人,竟还热情如初。

我只好模糊地回了一句:

“可能是习惯了吧......”

“我可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距离感,因为我们是朋友嘛!不是么?”

“是......”

我妥协了。

所谓人与人的关系,是靠着某个充当中介的人或物的连接才产生并得以维持的。

然而,我和院长的关系的“纽带”——拉雅的父亲早已离世了,按理说,我们的关系将因此重归于无。

但事实却是:院长一如过去那般亲切地对待我,仿佛几十年的空白从未存在过。

不理解啊......

“对了,您为何突然想看望那位老先生呢?”

院长换了个话题。

“嗯......前几天我去了趟墓地。”

“墓地?哦......是去看他的吧?”

“是,你还记得啊。”

“忘不了的。”

“唔......然后,我碰巧在一块墓碑上看到了老鲁布妻子的名字......”

“原来如此。”

院长微微颔首,加快了步伐。

我们走过一条宽敞明亮的走廊,护栏上趴着一只晒太阳的胖乎乎的大猫,不时“喵呜~~喵呜”地叫唤着,似乎炫耀自己的惬意。

“就是这里了。”

院长停下来。

“谢谢。”

眼前是一扇紧闭的门。

光是站在外面,我便看出这个房间的采光位置极好,毫无疑问,是院长的特别安排。

“老先生是院里最年长的,所以请他住在这,其他老人也都表示支持。”

像是发觉了我的心思,院长解释道。

“嗯......那他的情况还好吗?”

“不是很乐观......”

院长稍微压低了声音:

“近期精神衰退得十分严重,出现了痴呆的症状,不思饮食,唉......我总觉得,老先生貌似在苦恼什么,可他却不愿意见医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样啊。”

院长愧疚的目光中充斥着无奈。

“以防万一,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将手放在门把上:

“等会无论我跟老鲁布说什么,都请不要见怪,另外,适当的时候,还请配合我一下。”

“哎?您......”

“相信我就好,我不可能做坏事的哦。”

我向院长眨眨眼。

“呵呵......好的。”

“感谢~~”

见院长笑着点了点头,我放心地开了门——

壁炉烧得正旺,但房间里的光线仍非常暗,在极低的可见度下,我看见一张床。

床边坐着一位护理员打扮的年轻女子,她一看到我们便站起来。

“为什么不拉开窗帘?”

院长责备了护理员一句。

“老先生不让......”

护理员低下头,语气中带着委屈。

院长叹了口气,叫护理员暂时出去了。

我盯着床上的老人——他仅有一颗干瘦的脑袋露在被子外面,深陷的眼窝对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我们。

我俯下身,凑近他:

“喂,老鲁布。”

“......”

我控制住内心的诧异,不使它流露出来,但我又无法将眼前之人和记忆中那个强壮的、整天乐呵呵的大叔联系在一起。

“喂,老鲁布,我是孤老,不认得我了?”

他终于有了反应,脸缓缓转了过来:

“孤......孤......”

唔,话已说不清了么。

“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还能想起我啊,不错嘛......我来看望你了哦,好久不见。”

“孤......先生......孤老......”

“是我哦。”

“呜......生......不看......”

“好好......”

我回应着他的发言,尽管一点也听不懂。

说实话,他衰老得我完全都不认识了,我甚至不敢去触碰他,生怕一拍到他的肩膀或是摸到他的手,他便会“哗”地化为尘土。

“笔......笔......我......四闭......”

不过,老鲁布的手不知何时已从被单下伸出,藤蔓一般死死地抓住了我,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看样子无比激动。

“纸......笔......斯纸......”

“唔......”

我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病......生病......病......治......”

啊......

这回我总算懂了。

我握住他的手:

“放心~~你没有生病哦。”

“呜......!病......没有......”

“嗯,没生病。”

“孤......”

“你绝对没生病,只是太老了,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么?我可是跟院长确认过了,对吧?”

我朝院长望去。

院长愣了一下,但马上心领神会地微笑着赞同:

“啊......是的,您无任何患病的症状,之前是我们弄错了,非常抱歉。”

“你看吧。”

我重新看向老鲁布。

听了我们的话,老鲁布放开了我的手。他的脸抽动着,嘴半张开——笑了。

“那......那就好......”

接着和蔼地闭上了眼。

“谢......谢谢......”

“不客气哦~~你就安心养老吧,别忘了,你身体没有一点毛病,不过是在不断衰老罢了,今后也会不断老下去,仅此而已。”

“好......好......”

......

走出房间。

“呼......”

我放松下来。

“我们配合得不错哦。”

“托您的福,老先生心情好多了......但我有一点疑问......”

院长一副疑惑的神情:

“您告诉老先生他没生病是为了安慰他,这我能理解,可为什么要强调他在变老这件事呢?”

“我怕他忘了嘛......万一到时候他又认定自己患病,就麻烦了。”

“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呢?”

“这个......说来话长了耶,有时间再说吧。”

“您不担心......老先生哪一天忽然察觉到真相吗?”

“没关系的,老年人嘛......”

我疲倦地苦笑道:

“最擅长自我欺骗了。”

这时,刚进入老鲁布的房间不久的护理员急匆匆地跑出来,院长见状,忙赶上去叫住她。

我看着院长与护理员交流了几句,随后院长便回来了,从她的脚步声中,我听出某种愉悦。

“出什么事了?”

“是好事哦。”

院长一脸惊喜:

“老先生说他饿了,想吃东西。”

“哦呀~~太好了。”

我由衷地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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