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是同一个大明
陈三妹邀着周庆年去了一处比较清净的茶坊。
大中午的人比较少,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说起话来,只要旁人不刻意去听到还听不他们讲些什么。
他们点了一壶茶,一盘点心,便在这清净的茶坊里坐了下来。
“近来可好?”
周庆年倒了一杯茶推到陈三妹跟前,看着她比起往年又拔高的个子,心中笑意一点点的堆了起来。
“很好,家宅和谐,日子也过得蒸蒸日上。明二哥和大柱子也去了学堂,我们兄弟姐妹也都取了正紧名。大姐叫陈希,二姐陈秋,大柱子陈允,二柱子陈康。
你一切都好吗?在书院可习惯?听闻你考了全县第一,我都没机会给你道贺,想来是都很好的吧?”
周庆年越听,眉头越发紧蹙起来。她话里话外,如走流程般报备,似乎对他仍心存膈应,既然如此,那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三妹!我……”
“叫我陈羽。”陈三妹说。
“好,陈羽。”周庆年开口,情绪无端烦躁起来,她不喜欢这样阴阳怪气的陈三妹,这样的相处,耗尽彼此耐心时便只剩下两看生厌。
“自上次你大哥成亲时,你便突然这般阴阳怪气起来。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心情不好,所以会有些脾气。
而今半年已过,你仍是这个态度,既然这么不想见我,那么你又何必大老远的跑来见这一面?”
既然厌恶,大可不必相见!
陈三妹闻言,忽地冷笑起来,她本来就不想见他的!
“是我失礼了。”
陈三妹真诚道了歉,收敛了情绪又对着正在纳凉的店家道:
“店家,可否借用一下纸笔?”
店家闻言,到是热情的拿来了纸笔。纸笔普通,用起来也尚可。
周庆年听到陈三妹的道歉,心中不快消散些许,而后便见陈三妹在粗造的宣纸上写道: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她一气呵成,而后又在另一张纸上写道:
意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陈三妹写的这两首诗,一首是毛泽东的,一首是宋代诗人陆游的。
她之所以同时写这两首诗,一来因为作者年代不同,却是前者模仿后者。二来是想知道周庆年有没有读过陆游的诗。
如果他读过,那她就说前者是她模仿陆游的诗,让他品鉴一下写的如何。如果他没有读过陆游的诗,那么,或许就可以应证在这个时代,真的没有宋朝,也没有元朝,而今的大明更非是她所认知的那个大明。
陈三妹将先将第一首诗递到周庆年手中,很是礼貌的问道:
“庆年哥,劳烦你看看这诗写得怎么样?”
周庆年接过诗,一看字迹,那如狗爬的字东倒西歪,到也没有错字。
他扯了扯嘴角,自启蒙以来,就没有见过比这更丑的字。都说字如其人,在他看来,陈三妹这一手字到是与她甚是不般配。
再细看内容,周庆年只觉眼前一亮,而后便是认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世上真有天才!在见到陈三妹写的诗前,他只信天道酬勤,现在他信真的有天才了。这样的诗句,他终其一生也不见得能写出与之相媲美的好诗来。
“这诗……”
周庆年不可置信,这真的是她写的吗?一个识字不到一年的人。
“你在看看这一篇。”
不等周庆年说完,她再次把陆游那一篇《仆算子.咏梅》递到他手中。
一样狗爬字,周庆年却因内容过于精彩视而不见。他细细的品着,念着,脸上欣喜之色流于表。
而陈三妹在递给他第二首诗的时候,便一直紧盯着周庆年的脸上看。她期待着周庆年说:你这诗与陆放翁写的有一曲同工之妙!
耐何,陈三妹等来的只是周庆年沉于其中,忘我品读。
她不死心,或许只是陆游名气不够大。那么,号称唐宋八大家的欧阳修、苏试这些人呢?
她快速拿起笔,有在宣纸上写道:
去年元夜时,花市如灯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笔墨停转,翻页,而后又写道: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篓蒿满地芦牙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一气写完,她急急拿过周庆年手中的宣纸,而后递上新写的两首诗到他手中。只待他带着满色震惊,细细读完,她才满怀期待的问道:
“怎么样,读着有没有觉得很是熟悉?”
周庆年闻言一震,看陈三妹那炫而自知的表情只觉得惭愧。
“你这随手写的诗,到能与前朝大家相媲美了。”他摇头自嘲一笑道:“你写诗的水平,岂我等学识浅薄之流能够点评的。”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天才了?曾以为论学识,同辈中难遇能与之相提并论者,可如今才发现自己的自信是多么可笑狂妄!
这陈三妹是老天爷派来打警告自己的吗?警告自己,时刻牢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是吗?这么厉害!”
陈三妹泄气了,陆游他不认识,欧阳修苏试他也不认识,那么,她机乎可以确定这个明朝不是那个明朝了。没有宋,也没有元,更没有她开外挂似的清楚知道历史的走向。
那么,而今的她,也只不过这个未知王朝中的芸芸众人,和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无可避免的接受这个王朝的所有不稳定,或是流离失所或是安居乐。
周庆年看着陈三妹泄气地趴在茶桌上,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你看起来似乎不怎么高兴?”
他问道。这不应该,能与前朝大家媲美,那时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庆年哥,你是真的没有看过《包公铡美案》的,对吗?”
陈三妹答非所问。周庆年想起当时陈三妹谈起这个话本子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他点点头道:
“事后我也跑遍县城大小书肆,都没有找到你说的话本子。”
陈三妹抬头释然一笑,有几分失落无奈包含其中。他当然不可能找得到。
“所以,你是真的不认识开封府的包公?也对,你肯定是不知道的呀,都不是同一个大明,怎么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