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取字窥见淡泊心
陈喜富和陈三妹等大郎吃了些早餐后,便准备同大郎一起上三河镇。
“哪里去?今天不下地了?”
张氏操着锅铲追出门,话对着陈喜富说,却还是不忘朝陈三妹身上瞟。
母女二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搭理对方。张氏更是历来是个要强的人,虽然昨晚陈三妹的话让她一时醒悟,却不能让她一下子就低头。没台阶啊!
陈喜富拉扯了一下陈三妹半新的衣角,却被陈三妹暗暗地扯开,他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陈三妹就是不肯开口,只得无奈的朝张氏摆了摆道:
“今天在家歇一歇,番薯过些时日也该收了,我和三妹先去办些事。”
办什么事?怕是与那制冰的方子有关。张氏猜到了,尽管心里止不住的不痛快,却忍住没再多说什么。她在心里暗想,各人有各人的命,大妹要活得人前体面,总究还得自身有本事。
她叹了口气,看着父子几个的背影,心里却担心着下一次大女儿回家时她怎么办才好。上次让她负气而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气回来。
到了镇上,大郎和陈明告别了陈喜富父女二人,径直入了无忧堂。
陈三妹与朱瑾约在无忧堂前集合,时辰早,陈喜富和陈三妹便买了几个肉包子站到学堂前的屋檐下吃。
“三妹,按说咱们签个白契就可以,干嘛这么麻烦还要大老远往县衙去签红契约啊。”农民天生怕官,陈喜富自然也不列外,不过,在闺女面前,他虽然心里发毛,却没有半分表现出来。
二人吃完肉包子不见人来,便又开始唠嗑起来。
“这不是谨慎些吗。那么一大笔银子,签个红契始终要稳妥些,不然到时候人家反过来不认账,讹上我们怎么办?说不清银子来路,是件很麻烦的事。虽说可以找个中间人给咱们做个见证,但这年春,咱还是捂着点,财不外露,省得将来麻烦。”
陈喜富闻言又长长忽了口气,这个闺女,总能把事情考虑得长远又稳妥。
而所谓白契,就是买卖双方私底下签定的契约,买卖双方将文书写好,再找上一两个中间人担保,大家签字按手印,契约就算完成。白契方便,但容易发生纠纷,若是一方不认账,那就是不断的官司缠身。
而红契,到官府过了明路,盖了过官府大印,一式三份,官府留一份存档,买卖双方各执一份,若日后出现纠纷,便由官府找出存档按照合约执行。这中间的纠纷都由官府来调解,这就是红契的好处。
说白了,就是人家说的一个具备法律效益一个不具备法律效益。但是吧,红契有一点不好的,就是要按交易额来交一点的税,一般是一百抽一的比例。就是一百两的交易额,就要上一两的红契税。
所以,平常不是大交易,一般商贩之间很少有人上官府去办理红契。
父女二人唠嗑着,便从无忧堂内传出女孩子的娇声。
“岂忧哥哥,在多玩几天再去嘛。”
陈三妹闻声,转身向无忧堂内看去,便见朱瑾、无岂忧和顾清向外走来,身后跟着三个小厮各自拿着两个包裹,顾知期和其夫人沈若兰跟在身后,旁边跟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女孩,身着一身水蓝色束腰襦裙,头上梳着娇俏的桃花云鬓,简单插着几根玉簪子便将她衬得清水出尘。
陈三妹就看那么一眼,就有些移不开眼。她不觉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粗布麻衣,头上更是一根红头绳就是所有装饰。
差距,乡下丫头与千金大小姐的差距哎。
“顾先生,顾夫人。”陈喜富和陈三妹见到顾知期,都上前见了个礼。
这大半年来,陈三妹为讨好顾知期,也往这无忧堂跑过几次,自是见过沈若兰。二人很好相处,待她也比较亲和,留过她几次饭,但是她都婉拒了,吃人手软哎。
也经过这么段时间的相处,虽然依然没有探清顾知期的身份背景,但却渐渐发现这个顾先生可不像其它夫子那般……一本正经。
这个顾先生言谈举止颇为随性亲和,没有太多规矩,也不迂腐,对新鲜事物接受能很强,很是对她的胃口。
“哟,羽丫头来了?陈大哥也在?”
顾知期颇为高兴,稍快了几步迎了上来。
“先生和夫人这有客?”陈三妹看了看出门的一群人问。
顾知期闻言哈哈一笑,又颇为自豪地说道:“那里来什么客人,不过是犬子和家乡几个晚辈而已。”
陈三妹在几人身上来回看了一眼,心里惊叹竟是顾先生的家眷。
“这是犬子顾清,朱瑾、吴岂忧,这位是家中小女顾茗,比你稍小几个月,小女初来,有时间你们可多走动走的,做个伴。”
顾知期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而陈三妹与朱瑾等人却是早就已经认识了的。她看向顾茗,礼貌地向顾茗福了一礼道:
“顾茗妹妹好,我叫陈羽,这是我爹爹,有空可到乡下找我玩。”
顾茗不回礼,也不上前搭话,只是依在沈若兰身边厥着嘴小声嘀咕:“谁要找个乡下野丫头玩。”
沈若兰听到嘀咕,脸色微变,却只是勉强笑着对顾清等道:“清儿,还不向长辈行礼?”说着,目光有凛冽地盯向顾清。
“陈……伯父安好!”三个孩子齐齐抱手朝着陈喜富行了一礼,到没有顾茗那般高高在上又傲娇的模样。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陈喜富吓得连连避开。顾先生的家眷何等尊贵,他一个乡下泥腿子哪受得了人家的礼。
“陈大哥来此是有什么事要办?还是来找行舟的?”顾知期又问。
行舟是后来听闻大郎和陈明没有取字,顾知期又看他们二人勤奋好学,便对二人生了栽培之心,故而亲自帮二人取字“行舟”和“清川”。
大郎陈允,字行舟。陈明,字清川。当时大郎回家,还有些炫耀地跟自己提了先生厚恩,还文邹邹地念了几句诗。
晚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
听着挺想那回事的,没多少深意,就是一副悠然自乐的心境,那时她一听这名字出处,就觉得顾知期有些陶渊明隐居那味。再听陈明的取字来处“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就更加确定,顾知期为何从京城来这种小地方了,原来是奔着隐居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