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秦佑隅来了
“阿津回来了啊?”
一推门,一屋子人齐刷刷地注视着陶古津,一个声音从客厅沙发正中传来,陶古津仔细一看,一个60岁左右穿着新潮的男人坐在那,笑意盈盈地向她喊着,手上不住招呼,亲切之感溢满了整间屋子。
“嗯……”
陶古津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傻了——
阿津这个名字平时只有比较亲近的人会这么叫。
她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一度觉得自己走错了家门。
“赶紧地,你忘了你秦伯伯了?你这孩子……”
坐在沙发对面的贾丽远转过身,对着门口的陶古津忙打圆场,用眼神催促她赶紧进门,向长辈打招呼。
“呵呵,别说孩子,阿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变没变!那会她多小啊,哪能记着?再说他们年轻人现在压力这么大,不都有那个什么来着?噢!对,脸盲症!”
秦齐海大笑着说道,丝毫不在意陶古津的反应,眼神中仍旧透露着长辈的慈爱。
陶古津这才脑子重新上线转动起来,开启了嘴甜模式:“秦伯伯好!您也太年轻了,您看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与工作中不同,私底下的陶古津,是亲戚朋友口中那个“有点儿逗”的话痨女孩,虽然不爱凑热闹,还有点儿“小脾气”,但贵在真实。
说白了,每个人还不是一样?戴着两副面具生活工作,哪一个才是最真的自己,谁又能说得清呢?
陶古津放下钥匙,转身抓起墙边的椅子,靠近客厅中央,一屁股坐下。
忽然,眼睛余光之处,扫到了一个面无表情、一脸冷峻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目光犀利,一张脸与这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
“还认识你佑隅哥哥不?”贾丽远用胳膊肘拐了陶古津一肘子,下巴一抬,引她的目光过去。
沙发一角,那个被突然“cue”到的“佑隅哥哥”,在听到这话后,突然似变了个人,一脸灿烂的笑容奉上,干净爽朗的五官配得上传统意义上的审美,周身散发着一股清新活力:“阿津,还记得我吗?”
呵!可真行!
陶古津心里想着,眼睛盯着那张脸,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哪是笑容啊,简直是一张人皮面具,变脸速度都可以申遗了!
要不是她此前瞥见了那“一脸冷峻”,这会儿定会被秦佑隅的开朗阳光吸引了去。
这一刻,眼前那年轻人从头到脚散发着异于常人的暖意,剑眉之下,眼睛里闪烁着星星,他看向陶古津时,清澈的瞳孔中甚至能清晰倒映出她的影子。高挺的鼻梁中间突出,轮廓分明的脸庞英气逼人,像是从素描画中走出的那般——
外表着实唬人。
唬得住老人。
看着这一出“猛如虎”的操作,陶古津却不动声色的腹诽起来:这年头,怪人和糖尿病一样,都趋向“年轻化”了。眼前这个更不用问,也定是个阴晴不定的怪人。
这场合其乐融融,在场的人却各怀心事。
陶古津可不想成为破坏氛围的出头鸟,她忍了忍,心一横,违心敷衍:“啊,是佑隅哥哥啊,我妈说咱俩小时候经常一起玩……”
对话有一搭无一搭地进行着,陶古津却在独演着”人在曹营心在汉“,心里尽是懊恼——计划全被打乱了。
“老哥儿,咱们多少年没见了?”陶古津的爸爸陶志非一边添茶,一边靠向秦齐海,感触颇深地问。
“那可真有年头了,我是哪年去潜驿的来着?”秦齐海嘬了一口茶,手里端着茶盏停在半空,眯着眼思索起来。
潜驿?
听到这地名,方才还坐在那百无聊赖、四处走神的陶古津,忽而眼前一亮,像是被一针鸡血直戳命门,赶紧挺直了腰板。
她看着眼前这父子俩,在众人的谈笑声中又生一计:从潜驿来,是不是可以……
“秦伯伯在潜驿啊,听说那环境特别好。”陶古津认真起来,亮出了采访本色——没话找话,试图接过话题。
听到这话,秦齐海眉毛一抬,满脸笑意:“是啊,阿津什么时候有空也过去玩吧,让佑隅给你当向导!行不行佑隅?”
他说罢,转头看向一旁正在出神的秦佑隅。
秦佑隅感受到了秦齐海的灼灼目光,知道这是在给自己下命令了,便一个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热情回应:“那肯定行啊,阿津要是去,我请假都得陪着!”
这话让陶古津听得一脸尬笑,浑身不舒服,就好像遭遇了不怎么强烈的电击,想直接晕倒不可能,想保持冷静也困难,让人忍不住想站起来叉着腰、跺着脚、狠狠吐槽——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心想,这秦佑隅也太会演戏了,怪不得能唬得这些个老人为他说话。明明就不想掺和,还非得装出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想必心情与自己无二,同样是为了应付这推不掉的相亲差事。
只不过,他比她敬业,时不时还给自己加戏,看来经验倒是没少积累。
直到这一刻,陶古津才发自心底地觉得,自己或许该向秦佑隅好好讨教一番,毕竟他的这种伪装会减少许多“唠叨”,予自己方便。
眼下,聪明如她,当然不会浪费秦佑隅的这拨热情,乘着这东风,她有了一个新决定——
就从秦佑隅下手!
当然,这可绝不是要跟他处对象。
陶古津这人,天生怕麻烦,又是一个工作狂,早就享受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一没时间、二没精力,所以她极度拒绝人生再出现新的羁绊。
她只不过想和秦佑隅联起手来,不,哪怕是只要秦佑隅肯“略微微”地帮自己一把,那不仅不耽误她的潜驿计划,还能断了老人催促她相亲的念想。
如此一来,两全其美,时间管理大师也不过如此吧。
想到这,她忍不住喜上眉梢,心里早就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趁着脑细胞还处在活跃的高峰期,陶古津赶紧行动起来——
“呃……真的吗?那会不会太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她扭捏作态,柔声说着,边说边在心里阵阵作呕,自己都不忍听这虚伪做作的话音,心里不断期待着“快说不麻烦,问我什么时候去”。
“不麻烦!怎么会麻烦?我们这不都来澜海了,你们年轻人正好也趁这个机会相处相处,话题也多。是吧!佑隅。”秦齐海明显愣了一下,但又立刻回过神来。
他伸手拍了拍秦佑隅,顺便递了一个眼神给身边一脸懵的陶志非。
秦齐海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他此行的目的不就是撮合两人吗?
陶志非和贾丽远也没想到,陶古津能如此配合,还现场唱了这么一出儿。
而坐在角落的秦佑隅更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孩竟还有这种智商,甚至比自己还技高一筹,为了哄老人开心,如此豁得出去。
秦佑隅饶有兴趣地看着陶古津,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神采奕奕的女孩,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中的画面,却无法抑制自己被那双灵动的眼睛吸引,心脏跳动的节奏逐渐加快。
他以前竟没发现,这陶古津不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更不是平时工作中那个硬骨头,看到的是倔强强硬,私底下却判若两人,他倒要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秦佑隅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
此刻,被陶古津的一番操作所镇住的并非只有秦佑隅,就连贾丽远都忍不住盯着女儿犯魔怔,她差点伸出手去摸摸这孩子的额头——
一直以来,她和陶志非对陶古津抗拒相亲这事深以为然,现在看来,他们错了,孩子确实大了,想法可能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改变。
贾丽远甚至开始后悔,怎么没早点请秦齐海和秦佑隅过来,为什么两家没早点把撮合俩孩子的事提上日程。
若是早点来,说不定现在他们的身份都变了,变得亲上加亲。
思绪至此,贾丽远喜从中来,一拍手爽快地亮着大嗓门,笑意盈盈附和着:“真是,你们年轻人就应该跟年轻人在一起,小时候都一块玩,长大了怎么还生分了呢。”
“是啊,阿津想没想好哪时去,让佑隅提前准备好!我看捡日不如撞日,怎么样?”秦齐海高兴地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起,开怀大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要落地了。
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去潜驿的事,稀里糊涂的定下了。
陶古津看着众人的表情,发现事情好像已经跑偏了,心底更是被搅和出一种难言的愧疚: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
看着老人们如此开心,计划还没开始她就后悔了,为了手上的数字和不确定是否还会发生的潜在危险,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她表面随众人谈笑风生,心里却阴郁笼罩:以后该如何收场,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