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偃师（6）

“大人！”女子清脆欢快的声音远远就传进竹楼，隔老远就跳起来欢呼雀跃着：“阿姒在这里。”

只着单薄里衣的青年，站立在翠色竹窗的剪影处，以阿姒的视角，她只能看得见他的侧脸，弧度线条仿佛被上天精心勾勒过，美似凡尘谪仙，惊人的俊美。

他微抬着下巴，披散的长发几缕垂在胸前，与微敞的白色衣领相映，有种别样的凌乱美感。

他的面色极其苍白，远远看去单薄的里衣在他身上有些空落，显得他的身影格外的瘦削病弱。

可阿姒知道，大人是这世上最强大最完美的人。

虽然大人有只仅剩骨架的残缺左手，可在阿姒眼中，那是代表大人强大的烙印。

白骨生肉，对大人来说随手拈来。

大人若真想左手恢复如初，不过眨眼之间，可大人并没有如此，就如她所认定的。

那是烙印，不可磨灭，亦不能磨灭。

阿姒知道自己和大人不一样，大人是人，而她阿姒只是个傀儡人偶。

无论大人多么宠爱她，甚至把她当作自己的一部分，形同左膀右臂的存在。

可阿姒始终知道，她是傀儡，再如何形似真人，也是无可争辩，又极其悲哀的傀儡。

她永远不能触及到对她来说身为造物之主的大人，她能唯一能做的便是追随大人，誓死忠于大人。

至于每每和大人亲近时，心底生出的些许欢喜之情，她会好好藏起来，不让他知晓。

因为她怕，怕大人知晓，他亲手造出的傀儡人偶竟对他抱有男女之情，怕他将她丢弃或毁掉。

大人看似温柔，实则生性凉薄。

阿姒记得很清楚，曾经大人为了一个人偶头三雕七画，几日几夜不眠不休，耗尽心血，只因收手时最后一笔描唇线略微停顿了下，他当即就把这个人偶头毁掉，下手时一瞬都不曾犹豫。

恰巧撞见这一幕的阿姒，心凉了半截。

用人的感受来形容阿姒那一瞬的感觉，就是如坠冰窖，浑身发寒。

在阿姒看来，那个人偶头是她见过最美的，她本以为自己是大人造出来的最美艳绝伦的傀儡人偶，可事实血淋淋的打碎了她的美好希冀。

大人可以造出比她更貌美的人偶，也可以像随手毁掉那个人偶头一样毁掉她。

哪怕大人曾温柔微笑，抚摸着她的脸颊，柔情似水的说：“阿姒在我心底是独一无二的。”

她也始终消不散内心的惶恐，那种随时会被丢弃的心情，成了阿姒的心魇。

“大人。”阿姒身为战斗力最强悍的傀儡，缩地成寸自是不在话下。

她嘴里喊着“大人”，下一瞬就毫无淑女形象动作狂放地趴在了窗棱边上，没有一点要对得起自己美貌的觉悟。

甚至还双目灼灼，直勾勾地盯着竹窗内男子微敞的衣领下那若隐若现的裸露肌肤，眼神说不出的猥琐，就差没把‘好像伸手进去摸摸啊’一行字写在脸上了。

“大人，需不需要阿姒伺候您穿衣洗漱？”阿姒趴在那里，昂着的小脸满是讨好，明亮的黑眸眨动起来闪闪发光：“阿姒很乐意为大人效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