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偃师（8）

“阿姒。”偃师低低的轻唤她，眼神异样的温柔。

他伸出那只完好无损的右手，修长如玉的手指触摸到人偶柔软的脸庞，冰凉的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似是迷恋。

阿姒心生欢喜，她渴慕与大人的亲近，本能的渴慕。

阿姒以为她对大人抱有的感情，便是世人口中的男女之爱，直到许多年以后，她才恍悟。

她对大人不过是雏鸟情结，而她真正爱的那个人，却被她亲手挖出了心。

偃师的语调低下来，尾音有些粘腻的温柔：“阿姒记不记得我曾说过，阿姒是我的一部分。”

他勾起嘴角微微笑起来，深灰色的眼里有着温柔至极的眸光，阿姒沉溺在这样的眸光里，无意识的点头附和：“阿姒记得。”

“阿姒定当以为我在哄骗于你，是也不是？”偃师的话语有着宠溺的味道，眉目带着浅浅的笑意。

阿姒看呆了，小嘴巴微微张开，她从未见过笑的如此真实好看的大人。

大人脸上总是带着那种温柔至极的笑容，他的嘴角有着永远标准漂亮的弧度，虽然也很好看，可阿姒总觉得怪怪的，就像人偶嘴角固定住的弧度一样。

人偶成型时是向下撇的哭相，还是唇角上翘的微笑样子，它们永远都会是这个不变的模样了。

大人虽是拥有喜怒哀乐的人，但阿姒只在他脸上见过两种表情，一种就是那种怪怪的温柔笑容，另一种就是面无表情。

可方才大人确实笑了，那种笑不同于以往，那是发自真心的笑。

阿姒虽然是一只人偶，但她很有灵性，她能区分人的真心与假意，甚至看透世间一切皮囊下的灵魂，是污秽浑浊，还是洁白无瑕。

因为她两只眼睛的材质，是闽南蛊族代代相传的镇族之宝‘摄魂’。

这双眼睛不仅能看透人心善恶，更能操纵一切死物，如傀儡、阴魂和鬼怪，只要存在于这世间的，隶属于死物之类，便能为她所控。

可‘摄魂’也有失灵的时候，比如，她就不能看透大人。

大人的内心很平静，近乎冷酷的平静，他的灵魂毫无波澜。

这才是阿姒心魇的根源，她一点看不到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所以她才如此惶恐，怕被随时丢弃。

可大人方才发自内心的笑，她真切感受到了。

原来不是‘摄魂’失灵，是因大人足够强大，并有意掩饰自己的灵魂，她才不得窥见。

“难道大人不是在哄骗阿姒么？阿姒还没有大人身后的那只呆傀儡与大人亲近，哪里像是大人的一部分了。”

阿姒的语气虽是哀怨，眼神却是亮晶晶的，唇角都扬起了一抹笑，映衬的小脸愈发明艳动人。

偃师冰凉的指腹摩挲着她眉心的妖冶红莲，层层叠叠的狭长花瓣如业火般盛开绽放，这红莲花钿栩栩如生，绝美极了。

连阿姒都不知，她眉间栩栩如生的花钿，那被花瓣遮掩的莲心里藏着魂蛊，除却是致命死穴外，还有被封存的一段记忆。

一段属于偃师的记忆。

偃师低垂眼眸，望向倒在他怀里的人偶，他依然微笑着，可是那双眼却冰冷至极，他盯着昏沉的阿姒，眼底深沉而平静。

解了这封印，她便拥有他的记忆，还有，滔天仇恨。